作者：林中之马的魔王
守着五金机电市场，又从沐东村招纳了几个懂机械加工的人，把升降机和吊车做出来只是时间问题，但何春华没有心思等，他迫不及待地让人按照城北的经验先开始砍悬崖周围的树梢。
板桥这里的条件实在是不好，即便是点燃了大量的烟去熏，依然不时有虫子从下面飞上来蜇人。而且他们这边悬崖的高度也达到了将近十二米，难度和危险性都要比城北选择的那个点高得多。工人们浑身包裹在厚厚的衣服里，没一会儿就浑身透湿，精疲力尽。但他们这边却没有人专门来负责关注这些人的情况，于是他们中有很多人干着干着活就突然一头栽倒从树上掉下去，如果不是绳子拉着，也许其中大部分人都会死掉。
沐东村南边的情况其实更适合做这样的开发，但何春华怎么可能把这样的信息平白无故地告诉村里？
“大不了就是多死几个人，没事！”他这样对负责这个事情的杨勇说道。“你给我干就是了！只要有足够的收获，没有人会说什么！”
于是在第一天就有六个人掉下悬崖，十一个人被不同程度砸伤的情况下，他们收获了第一批树皮粉和树枝树叶，让那些劳工们饱餐了一顿。这样的收获让所有人都兴奋不已，第二天何春华便从沐东村那边招募了更多的人手，开辟了更多的工作面。
更多的收获，当然，也带来了更多的事故和更大的伤亡。
工人们拒绝再到树上去，因为即便是能够换来一顿饱餐，但却过于危险。杨勇于是让人们把板桥村几个月来累积的草木灰全都往悬崖下面的林子里泼散下去，这样的做法虽然没有完全让飞虫绝迹，但却显著地减少了它们的数量，配合在悬崖边上点燃的烟雾，多多少少让它们的行动不那么猖獗，于是工人们便脱去了厚厚的外衣，裸露着身体在树上干活。
这样做虽然有可能被虫子叮咬，有可能染上疫病，但至少，不会那么容易就中暑摔下去死掉。
“何家老二究竟在干什么？”沐东村的高层们很快就发现了问题。板桥那边长期烟雾缭绕，一批批的青壮年被偷偷摸摸地用车拉走。他们站在沐东村最高的建筑上用望远镜往板桥那边看，却看不到他们在干什么。
“他应该已经招了将近有一千两百人过去了，说不定还更多。”有人说道。“他有那么多粮食吗？”
“那小子一定私藏了一大批粮食！”九叔咬牙切齿地说道。“真是个无耻下贱的东西！”
“有人说，到了板桥那边就能吃饱，这让那些该死的难民像疯了一样等着他们过来招人！”
“有人从那边回来吗？”
“那小子精得很！过去的人就没一个回来的！”
“那他们何家的那些小子呢？想办法从他们嘴里问啊！给他们女人，想办法把他们灌醉了，我就不信他们个个都是革命烈士！”
“去过板桥和瓦庄的那些一个都没回来，问那些没去过的，他们什么也不知道啊！”
“还是得有人过去制约他！”九叔说道。
谁去？
人们看着那条懒洋洋地从村子北面走过去的暴龙，突然都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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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肯定有问题！严烨对自己说道。
前面那几个人鬼鬼祟祟地进了一幢房子，他停下脚步，拿出蒋老五给他的明细表看了看，用笔在上面轻轻做了一个标记。
占据了这幢房子的团队的负责人是当初康华医院还在的时候康祖业手下的小头目之一，在拆分康华医院的时候，他是第一批跳出来响应的人之一，但最终拉拢的人并不多，算上家属只有四十几个。这让他即便是在新建立的工业区这片区域里也算不上什么有力的人物，更没有什么影响力。
但那按照蒋老五的标注，他这个团队绝对属于那种满腹牢骚最难调动的刺头之一。
可惜的是，很难混进去搞清楚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几天以来，通过一次次的跟踪和观察，严烨已经可以确定，蒋老五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更不是有意构陷，而是实实际际存在的风险。确实有一小群人成天聚集在一起，不知道酝酿着什么勾当！
对于严烨本人来说，这完全是意外的收获。
在与城南即将接触的这个时段，他突然主动向张晓舟申请到下面去协助工作，这让大家都有点惊讶。因为按照常理来说，因为对于沐东村有着比别人更多的了解，这应该才是他发挥自己作用的时候啊。
但没有人知道，他和王哲都在担心着会不会被人认出来。以这样的方式避开城南来的人也是逼不得已。
王哲躲在新洲酒店，并不是负责接待和计划要给对方看到的区域，这让他暴露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作为张晓舟的助手，如果不想办法离开，被看到的几率简直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我不喜欢那些人！”严烨只能这么说道。“不想看到他们，也不想和他们说话。”
这样的理由有点勉强，但放在他这样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身上也不算突兀。正好老常安排的工作在工业区的进展非常不顺利，蒋老五几次来找张晓舟和老常诉苦，张晓舟便把严烨安排了下去。
老常安排的群防群治工作倒没有什么问题，无非是定期从不同的团队抽调人员出来到工业区中心团队比较集中的那附近设个点，每天轮换着在那里值班，看有没有什么闲杂人等经过。虽然没有工分可拿，但一天下来总归会有半斤树皮粉可以带回家去果腹，人们也不是太抗拒。
但思想动态这点，却执行得很不好。
“好多团队的负责人自己都是刺头，让他们来调查思想动态，给下面的人做思想工作，那不是搞笑吗？”蒋老五又是无奈，又是不满地说道。
这也是当初拆分康华医院时留下的一个尾巴，说得严重一点，甚至可以说是一个隐患。
与蒋老五直接竞争的王兴现在倒是已经成了负责新洲团队日常训练的教官，甚至已经在负责民兵的训练，经常能够和联盟的大人物们接触，算得上是前途远大，这让他也没有了非要挑头闹事的心思，反倒彻底断了和康华医院里其他人的联系，一心一意忙自己的事业了。
但其他人却并不如此。
张晓舟当初用的那一招很有效，干净利落地把偌大的康华医院分成了十几个分散的小队伍，在很短的时间里就瓦解了他们的抵抗，让目睹了整个过程的严烨感到很钦佩。
但在他现在看来，在那之后没有对这些人继续采取什么手段，却是极大的失误。
而让蒋老五来负责管理他们，更是失误中的失误。
他们在联盟层面的事情上不敢有什么花招，不管是组织民兵参加行动还是每两天一次的训练都老老实实地参与。但在工业区自己内部协调和组织的事情上，却总是有意无意地和蒋老五对着干。
一些人甚至曾经想要把许俊才推上去和蒋老五打对台，要不是许俊才坚决不上当，甚至是主动帮衬着蒋老五，工业区的问题也许早就爆发出来了。
两人的队伍加起来大概有两百人稍多一点，占了整个工业区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口。因为这边空地多，新进入联盟的难民有将近两百人分成两队安置到了这里。而剩下的，就都是当初在张晓舟的威逼下不得不主动分拆了康华医院搬到这里的人。
他们中的大多数人未必真的对联盟有什么仇恨，但意见肯定不少。从安逸的、有着许多存粮的康华医院到了新的地方，一切又都要从头开始，劳动量加大，粮食也得小心翼翼地计划起来，便多多少少有不满滋生了出来。
“拿着我们的粮食收买人心！”
“口口声声说借，明明就是抢了我们的粮食！”
这样的话几乎是人们最普遍的想法，就连蒋老五自己队伍里也有不少人这样想。
当然，在这种时候他们绝对不会想起，如果赵康和康祖业活着，这些粮食和他们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每天所能吃的，未必会比现在多。但他们却一厢情愿地想着，那些东西都是我们康华的，却被联盟占去，没有个说法。
“吃里扒外的小人！贱种！”
这是骂段宏的话，而且往往是当着蒋老五的面骂，面对段宏却什么都不说。其实大家都清楚，这不过是指桑骂槐而已，偏偏蒋老五对这些人没有什么办法。
他总不可能带着自己的手下去和这些人火拼吧？况且，他手下的人也未必就没有这样的想法。
某种意义上说，康华医院的确是在他的倒戈之下才这么容易就被拆分。作为当初城北最有实力的团队，如今却变得和那些小团队一个样，甚至没有几个联盟中的实权人物，这让曾经隶属于康华医院的那些人们都感到非常的失落。
这让蒋老五每天都如坐针毡。
“严兄弟，你帮帮忙，把这里的情况和张主席、常秘书长他们说说，我真是没法继续干下去了。哪怕让我到联盟里当个小兵也好啊！”
这样的话严烨当然不敢胡乱答应，蒋老五明显是越来越镇不住下面的人，希望能像王兴那样走上层路线了。但这可能吗？他可不像王兴，有一技之长，作为一个没有什么特长的保安，他到联盟去负责什么？
不过严烨也确实有些同情蒋老五，换成什么人在他这个位置上都不会好过。想来想去，严烨觉得或许把其他地方某个强势的团队调过来，把蒋老五的团队换过去才能解决问题。但有这种实力的团队，怎么看也只有安澜和新洲而已。
但这可能吗？
他干脆让蒋老五把牢骚最多，问题最大的那些人指给他看，准备做点调查。
没想到，却让他查出了意想不到的东西。
第291节 第44章 反杀
这些人的行动没什么规律，通常是在白天的工作之后，三三两两地到其中某个团队去集中，然后一直要到晚上才出来。
严烨不由得有些气恼。新洲团队的不懈努力和治安联防点的双重作用之下，那些恐龙终于在夜晚也很少会翻越高速公路跑到城北来，没想到却方便了这些家伙。
他跟踪着他们中的一些人，然后与蒋老五提供的名单对照，发现他们中，绝大多数都是当初赵康、康祖业和樊彪手下的骨干，尤其以樊彪手下的骨干居多。
这些人当中，有十几个本身就是混混，他们不像赵康和康祖业的心腹们那样抓住机会已经成了一个个小团队的负责人，他们也没有那个威望和能力，于是只能在别人手下干活。
但这些人很少会踏踏实实地干活，也许在他们的生活中就没有踏踏实实干活这样的概念。他们在工作的时候总是想方设法地偷懒，甚至是欺负旁边的老实人，以此为乐。人们对此敢怒而不敢言，团队负责人们对于他们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严烨无法理解当初吸纳他们的这些团队负责人打得是什么主意，在他看来，这些人简直就是害群之马。也许在充满内斗的地方，这些人将会是很好用的力量，但联盟严格禁止团队之间的内斗，也没有什么必须要靠争斗才能获取的利益。
招纳这些人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他们总是满腹牢骚，而且不停地向周围散布负能量，当前在工业区这个地方流传的对于联盟的种种不利言论里，至少有一大半是他们这些人首先说出来的。
“为什么不把这些人抓起来？”严烨曾经对蒋老五问道。
“以什么罪名？”蒋老五苦笑着反问道。其实他早有过这样的想法，并且和老常专门说过，但那时候联盟还没开始对丛林进行开发，抓了这些人没有地方安置。另一方面，康华医院被强行分拆这件事情在这六百多人的心里已经是一颗钉子，在联盟刚刚有点起色的时候，老常和梁宇也不愿意因为这些小人物的事情而激起更多人对于联盟的误解，这件事也就这么放了下来。
以什么罪名？
这个问题让严烨也愣了一下。
诋毁联盟？这听上去很像是要搞文字狱，搞秋后算账，而且这样的事情在工业区甚至是整个联盟都太常见了。骂领导一直都是国人一项长期以来乐此不疲的消遣，再好的领导也难免被骂，以这样的罪名，会不会让从康华医院出来而又跟着骂过联盟的人们，甚至是整个联盟都人人自危起来？
消极怠工？安澜大厦以前的公约倒是有这么一条，但从来也没有执行过。消极怠工的标准要怎么确定，这样的理由拿出来能不能服众？他们自己的团队都没有提出来要处罚他们，联盟越庖代俎以这样的理由把他们抓起来？
严烨在张晓舟身边也算是有好长一段时间了，他知道，要让张晓舟下决心整治这些人，凭借这样的理由还不够。
于是他开始跟踪他们，监视他们，想要找出更有力的证据，将他们一次打趴下！
他的注意力最终放到了一个名为樊兵的人身上，他是樊彪的堂弟，当初也是樊彪手下最受重用的人。据说，他不止一次地在人们面前吹嘘过自己的厉害，声称如果当初他在，樊彪绝不可能那么容易就被张晓舟和老常杀掉，安澜大厦也不可能一步步做大，最终推动了联盟的建立。
这是个危险人物。严烨这样判断道。
虽然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张晓舟承认过杀死了樊彪，也当众杀死了康祖业。在联盟建立的过程中，赵康、康祖业和樊彪的死可以说是一个转折点，不但彻底断送了他们的野心，也让康华医院陷入内乱，失去了在联盟中的发言权。
他们手下的这些人也从此彻底失去了作威作福的机会。
这些人当然会对联盟，对张晓舟感到不满，而樊兵作为樊彪的堂弟和最亲信的人，完全有制造破坏或者是报仇的理由。
严烨的观察名单上很快又增加了更多的人，除了樊兵之外，还有康祖业的同乡和老表，这些人曾经都有成为大人物的机会，但现在，随着他们所依附的大树被张晓舟亲手斩断，他们都成了联盟最底层的普通一员。
严烨越来越相信他们这些人每天晚上聚会肯定是在酝酿着什么对于联盟，或者是对张晓舟个人不利的事情，但他却没有办法进入他们聚会的地方，更没有办法偷听他们正在策划什么。
把现在侦查到的这些东西交上去，让张晓舟来处理吗？
不，这不是什么好办法。
以张晓舟的身份，在没有确凿证据的情况下，知道了这样的事情反而棘手。其实以他在联盟的权势，完全可以未雨绸缪把这些人处理掉，但以严烨对他的了解，他不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老常，或者是梁宇？
也许梁宇更合适。他们完全可以不让张晓舟知道这个时候，私下把这些人处理掉，以免让他为难。
严烨再一次抬头看了一眼那些人进去的那幢房子，准备离开，但他眼前突然一黑，一个东西套在了他的头上！
剧烈的疼痛从背后传来，有人用棍棒狠狠地在他背上砸了一下！
剧痛和冲力让他向前踉跄了一步，但迎面又是一棍，几乎让他当场晕过去！
“这小子跟了我们好几天了！干死他！”有人在不远的地方叫道。
风声继续传来，然后头上，手上，身上便是如同雨点一样落下的棍棒，那些人压低了声音，快意地吼叫着。
“我认识他，他是张晓舟的走狗！”
“打死他！”有人叫道。
要死在这里了？
剧痛之下，严烨的脑袋里反而清明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