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池中物
“嗯……菁华尽去，群魔乱舞，虽未亲见，却可想而知。”
“你也知道我以前是做武装走商的，纠合人马南下，压服那些不成气候的家伙，该杀的杀，该打的打，然后再请三教入驻，一方面教化百姓，一方面也是利用那些个和尚道士还有儒生们积累千万年的财货，活化整个南武林——若没有他们的参与，南武林怎可能短短数年之内，便能成为天下间首屈一指的福地？”
“现今的南武林，都称是三教圣地了。”
“但是三教治世，总归是不成的。”
话锋一转，迟中务又唱衰起来；一句话说得湛江云如坠云雾：“怎会？三教号称人界栋梁，又怎么担不起治世重任？”
“咦……若是佛门，儒门或者道门，倒可治理一方；只是——既然是三教嘛……”
湛江云也非愚辈，立马就反应了过来：“莫非三教之间，还有……”
“佛性悲悯，治世多以教化宽恕；道尚自然，治世但求无为而功；儒意进取，治世必有严条苛律——三教自己尚且众说纷纭，总督府又岂能任由他们说什么便是什么？须知治国非比治家，朝令夕改乃是大忌。”
“也是！”
“所以总督府不能太过依赖三教，以免尾大不掉。”
“这……”
“不要以为三教就是绝对光荣正确的。”
看着湛江云有些难以接受的样子，迟中务正色告诫道：“三教无论立论多么高尚，也总归是由人组成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苦境是个大江湖，三教就是小江湖，也有高人若完，也有卑人如缺。”
迟中务清了清嗓子，高声道：“我见过最高尚的魔类，也见过最卑劣的三教中人；出身立场无法决定荣耀，决定荣耀的是人的行为——你羡慕三教之人行侠仗义，却不知道在那背后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勾当！”
“从你这个三教授命者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是把三教贬得一文不值……这样的结局，不知道当初任命你做授命者的三位老教主作何感想。”
一副梦想破灭模样的湛江云，沉默多时才感叹不已。
“那只是因为你将三教想象得太过美好，把它与一般江湖派门分门别类了而已。”
迟中务毫不留情地下着定语：“凡是在南武林总督府办事的人，如果不能树立对三教的正确观感，又如何执行督府的命令，面对三教各派分支的自治领地施政呢？”
他转而说道：“至于我做授命者……”
他兴致起来了，模仿着说道：“人呐就都不知道，自己就不可以预料！你一个人的命运啊，当然要靠自我奋斗——但是也要考虑历史的进程。我绝对不知道，我作为一个当时的三教后勤官，怎么把我选到殿上去做辅佐教主的授命者去了。所以老教主道尊跟我讲话，说‘吾等三人已经决定，你来当授命者’——我说另请高明吧——我实在我也不是谦虚，我一个区区的后勤官，怎么能到高层来了呢？但是呢，道尊老教主讲‘百年修堂已经研究决定了’，所以后来我就念了两首诗，叫‘苟利三教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那么所以我就做了授命者。”
————
飘舟在迟中务的吹嘘与湛江云的叹气声中不断下落，最终来到了一处地境风貌与苦境几无二别的所在。
“这就是你所说的天外南海？看起来没什么区别嘛。”
“嗯……”
人云近乡情怯，湛江云也显得心事重重。
“现在——你的家乡是在何处？”
“在傲刀城外。”
“傲刀城……对啦！”
迟中务一捶掌：“天外南海有些什么习俗么——因为不明禁忌而莫名背锅的事情我见得太多了。”
“天外南海……”
湛江云打起精神，向他介绍起来：“天外南海共分为两城三族，一共五个势力——兽族，虫族，翼族是为三族；而人族则是归于两城的统治之下。”
“想必你也不会是三族禽丨兽，就说说两城吧。”
“两城之一就是傲刀城，现在应该已经是天外南海的共主了——我家便是在傲刀城外的一户普通农家。”
“嗯。”
“傲刀城的规矩，便是天外南海尊刀，任何人未经许可，不得随意使用刀以外的兵器——当然这个规定向来只对人族具有约束力；其次天外南海所用的金钱叫做傲刀币，苦境通行的金银在此并不流通；第三……”
湛江云苦笑一声：“我离家多年，也不知还有什么别的了。”
“好。不过你刚才说人族有两城……除开傲刀城之外，还有一处？”
“冰……”
湛江云脸色忽而郑重起来：“你想要招揽我，却不知你是否了解我的过去。”
“哦？”
“天外南海地方不大，人虫兽翼四族丁口却不断增加，普通人的生活十分困顿——在我小的时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没有像我父亲一样世代务农，而是学起了刀法……”
“暴力确实是来钱的好路子。”
“有一天，我和另外几名天外南海最好的刀手，接到了一单大生意……也是这单生意，让我离开故乡，许多年都不敢回归。”
“一场阴谋？”
“我不知道。”
湛江云露出些许痛苦的神色：“你想问的，除开傲刀城之外的另一个组织——冰川城，便是在那一单生意之下，被我们五人……灭城了。”
说出心中积郁多少年的秘密，湛江云反而心头一松——他好似退下了一个无形的大包袱，轻快地说道：“现在你明白我的过去是怎样的人了——你的总督府，还能容得下我么？”
“哈哈哈哈……”
迟中务忽然笑起来：“你也太小瞧自己了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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