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天下第一 第776章

作者:风停雪

时过境迁,人还是那个人,留下的却只有自己一个了。

“你说……”

于素铭笑了笑,微微眯眼看着坐在身旁左上侧的那位女子,说道:“这又该是几年?”

叶笙箫是昨夜来到这里的,南至北又至南后,她也难免满身风尘疲惫,洗漱过后一觉便睡到了日至中天时,饭后又歇息了片刻,也就到现在了。

“说不准,反正我们还年轻着,也还可以活上很久很久。”

转动手腕将茶盏送至唇边轻抿一口,她看向于素铭,轻声道:“只不过若是乐意了,那确实就没意思了,大概会是两三年的时间吧。”

于素铭沉默片刻,微嘲道:“又是两三年,当初我和她在江城一别就是三年,如今又是三年,你说我们还年轻着,可心里都清楚,来到这个世上都快三十年了。”

叶笙箫轻笑道:“再过三年,确实是要有三十年了,这样想来还真有些唏嘘不已。”

于素铭看着她说道:“容颜未老,可心终究是会老的,若我回到西子湖畔与她相遇那年,又怎会有心情和你谈这些话。”

叶笙箫摇头,温声道:“说这些未免无趣,再过数年呀,指不定那些晚辈们见到你都得乖巧的喊一声阿姨了,不到那些时候之前,说老未免太过于早了。”

于素铭不由蹙起眉头,说道:“那就不说这些吧,秋水她怎样了?”

“闭关了。”

叶笙箫平静道:“陆真希望她担起整个挽剑池,应该是他感觉到自己与道无迹的决战之日愈发靠近吧,此战说毫无胜算可言也不为过,这事陆真心里清楚的很,所以堪破了死关的秋水便是最大的希望。”

于素铭感慨说道:“我还真以为他根本不在意这些了。”

叶笙箫说道:“斩恨非斩情,莫雨仇早早死去,王念煜夫妇前些年也走了,他在这世上本就没了朋友,余下的感情自然是师门与自己的徒儿,这次秋水强迫他出手,作为代价自然是闭关悟通真境寻得天人路。”

于素铭沉默了会儿,说道:“她心里清楚的很,这些本就是不可逃避,需要她去承担的,一如你的万顷竹海,我的离恨天一般,如清霁她不也有个王字记在心上吗?”

叶笙箫对此不置可否,平静道:“事情基本算是尘埃落定了,又是两三年没她的光阴,你打算如何,和秋水一样子去踏破真境那道门槛?”

于素铭想了想,转而问道:“你有猜到我们之间是顾弃霜第一吗?”

叶笙箫微微蹙眉,坦然说道:“不曾,但如今看来她的破境也是情理中事,若你我身陷那样的境地,说不定也会水到渠成……”

话音戛然而止,她摇头失笑道:“不对,真是一堆蠢话,这种事情哪怕是过去也不可能发生,更别提之后的几年了,所以你打算怎样呢?”

于素铭眯起眼睛,轻声道:“大概会回去离恨天阙,安安静静的拾起当年心路,这些年里为了解决那些人情上的破事烦的已经够多了,总该安静上一会儿,只是你呢?又打算如何?”

叶笙箫微笑道:“若你不着急离去,我打算在这里住到冬至,然后试着和你吃上一顿火锅,再思考之后的事情怎么办。”

“试着和我吃上一顿火锅……什么意思?”

于素铭面露不解,看着那不像是开玩笑的女子,思来想去也没懂这句话藏有什么深意,摇头说道:“我不喜欢打哑谜,还请直言。”

叶笙箫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道:“杀白玄一的时候,我把他的皮和肉分开了,然后又切了好些脏东西下来,最后让个侍女送了一桶滚烫的热水进去那幢书楼。”

于素铭蹙起眉头,说道:“我真没想到你竟会如此的无聊,为了恶心我特意说这些话。”

叶笙箫微笑说道:“也正是如此,死相过于难看的他,连下葬都麻烦的很,也许你听到这个会稍微觉得畅快一些?”

于素铭摇头,平静道:“他在我的眼中一直都是个废物,哪怕我曾经后悔过,当年没有顺手杀死他,但你觉得一个废物被下锅会恶心到我吗?”

“你心知肚明。”

叶笙箫笑着揭过了这个话题,替她倒去凉了的茶水,认真说道:“秋水闭关了不知道,但你我应该清楚得很,顾弃霜怎么办?”

于素铭看着她渐渐敛去的笑意,说道:“又能如何办?”

叶笙箫说道:“我不喜欢。”

于素铭点头道:“很难得赞同你,但我确实也不喜欢,如前人诗中所言那般,叹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

叶笙箫说道:“我不觉得你是愿意甘心的人。”

于素铭反问道:“难不成你打算拉着我一起去苍山,找出她们两个的下落?”

叶笙箫说道:“死局?”

于素铭说道:“死字未免太难听。”

言罢,两人转头看向那片波光粼粼的东海,心中情绪难免复杂,然而看得再久浪花也不会凝于空中不逝,说到底还是于事无补。

“那便入冬再走吧。”

“一起吃火锅?”

“我不爱吃红锅。”

“白锅白锅,想不到你口味还挺重的。”

于素铭看着那惹人生厌的笑容,认真说道:“不要忘记当年长安的约定。”

叶笙箫敛去笑意,平静道:“当然。”

露台一侧有白纸一张,以镇纸压之,纸上墨迹风干未久,上书风格鲜明不同的二十字,连成便是一首五言绝句。

欲济无舟楫,端居耻圣明,坐观垂钓者,徒有羡鱼情。

……

南海,远至人迹全无,连渔民都可能没有去过的碧海上坐落着几座荒岛,岛上皆然草木繁盛到极致。

道无迹呕了口血,染后一片白沙,往常风度极好的他此刻颇为狼狈,灰色道衣沾满了血迹,右腹处更有着一个怵目惊心的血洞,由此可以直接看到身后的风景。

呕出鲜血后他算是好了不少,腹部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岁月积累之下他早已通晓人间一切法,这样的伤势确实很严重,但远远谈不上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