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是天下第一 第470章

作者:风停雪

她看着沉默的王清霁,温颜笑道:“你怎么就觉得我会妄自替你答应条件呢?”

王清霁反问道:“在城墙那场战斗的前后,你曾说麓山出手为我保持一个公平的环境,以此换来我的帮助,这话难道是假的?”

叶笙箫不觉半点羞耻,理直气壮道:“当然是骗你的,我与纳兰萚兮见面时,说的是想保下这座长安城一切的前提是你能够活着,那他们当然得给你提供一个公平的环境,肃子非为何整夜盯着城墙上的动静,一切只为在最关键的时候出手救下你,但没有几个人能想到你赢得如此干净利落就是了。”

顾弃霜忽然打趣道:“这样说来,那么我们只要能够保持行踪的隐秘,岂不是可以直接离开长安城这一趟浑水?只不过苦了叶姑娘一个人就是了,做不得呀。”

无伤大雅的玩笑过后,此间气氛也就快活了许多,总算不是那么的沉甸甸了,叶笙箫静悄悄的递了个感谢的眼神给她,心领神会。

于素铭瞥了眼似是听而不闻的王清霁,缓声道:“既然事情都已经清楚了,那就今早做决定吧,今夜皇城不得安宁,想要去到那座地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我们的选择唯有塔林一处了,依叶笙箫所言,柴州没有任何偷奸耍滑的余地,必然要尽力杀死那两位钦天监的大人,但战斗不见得会一边倒,若是我们去的早了,很可能会遇上柴州,满腹怨气之下他不可能有半点好说话的地方,假若还有余力动手也不奇怪。”

秋水想了想,细声说道:“我曾听师尊言说过,荼离剑主出剑绝不会留有余地,叶姐姐说钦天监那两人在她到来之时没有死去,单凭那个柴州解决他们想来是一件很勉强的事情,所以我觉得这事情是可行的。”

沉思过后,王清霁再无半点犹豫,最终说道:“那便如此吧。”

……

外间的风雪似乎又大了些。

塔林湖畔前,柴州单膝跪地,一手捂住自己的肺部,不时吐出一口浓郁的鲜血染红了稀稀疏疏的绿茵与雪,脸上表情满是扭曲。

在他的身前不远处,有一具断了一半的肉体躺在了地上,观其伤口似乎是刀势未能尽去,以至于造成如今这幅恶心的割裂模样,那上半身的心脏也还在微弱的跳动着,受了腰斩之刑的人似乎还未完全死去,偶尔还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叫声。

然而今夜的塔林有两位李姓的大人,此刻倒在地上的只不过是那位监副,真正掌权的兄长依旧站立着,以居高临下之势俯视单膝跪地的柴州。

而在两人中间,以一条宽约两丈的沟壑为界线,再是细生出了无数的裂缝,被糟蹋到面目全非的那一座明湖,湖水正涓涓流向裂缝沟壑之中。

落雪寒风流水,皆是无可置疑的美物,若非鲜血满地本该是极好的一副画卷。

李偿看着以刀支撑着自己身体的柴州,想着那柄刀上沾着自己弟弟的鲜血,心中的愤怒已经到了无法抑制的程度,若不是一直以来的谨慎,以及赵元白的死在提醒着他,又怎会只是看着这位弑亲者跪在地上?

他问道:“我不明白,柴州你是不是疯了,堂堂一位真境中的佼佼者,需要因为一句话卖力到这种地步吗?”

柴州抬起头看向他,冷笑道:“说这种废话有什么意思,妄图借此动摇我的心思再是愚蠢不过了,倒不如想一想如何不死在我的刀下来的要好。”

在小半刻钟前,柴州本已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若不是塔林忽然生出了些不寻常的动静,让那位心境本就不稳的李偿忽然走神,被他抓住机会一刀斩去半条性命,震慑住心思同样惊讶的李蟾,那么此刻的他已经可以考虑如何逃走了。

李蟾皱眉极深,肃声道:“除非裴宗亲至,否则今夜你想都别想走出去这里,一切已经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你就随着我们陪葬吧。”

话到了后头,监正大人反而是平静了下来,语气很是淡然,仿佛在说今夜你吃饭了吗?那般简单直白无有意义的话。

已经注定了有死无生,那还有什么是看不开的呢?

柴州听出了话里的意思,脸色不由得再是难看了几分,默然估算着自己最后那张底牌揭开能否杀死李蟾,是否要冒着之后被裴宗责问的风险选择逃走。

当他在心中做出了继续妥协的决定后,却发现李蟾再次皱起了眉头,满是不解的看向那处通往塔林的石桥,犹豫片刻后,柴州也然以眼梢余光看向了那处的动静。

有人撑伞立于石桥上,青衣飘然起舞,腰间悬有一柄不曾出鞘饮血的新刀,风姿神秀不与她人同。

王清霁便站在了她的身旁,稍微落后了半个身位,安静地躲在了伞下,夜色为薄纱遮掩了她的面容,若非那柄暴露在微光下通体深蓝色的长剑,柴州与李蟾也无法第一时间辨认出她到底是谁。

只是,他们实在不明白,为何两人会出现在这里。

于素铭将伞交给了王清霁,握住断水行至湖畔梅花树前,平静道:“请两位安心死去,可否?”

第八十章 九嶷烬

自拿到这柄新刀后,于素铭心里就想过很多次,自己是否要如那日所想斩去满湖秋水,换一个心意顺畅自在,然而在不久前她还是放弃了这个颇为沉重的念头。

原因有很多,但归根到底终究还是那一个罢了,她很不愿见得那人的墨眉又是蹙起,脸上不得半点的开怀,烦恼着这些事情应该如何处理是好。

相处的足够长久,于素铭没有办法不清楚王清霁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她在某些方面的处理确实是极为冷淡无情,但只要越过越过那一层仿佛无边无际的冰原之后,出现在眼中的就是四月春光那算不上过分明媚的景致。

她终究是一个人,而她喜欢这她,又怎愿意将那些不好的放入她的眼中呢?

那些事情当然需要一个解决,但不应该放在这个时候,一如叶笙箫所言那般,唯有真正走到能够与她并肩的那一刻起,才算是有资格决定谁胜谁负。

在此之前,一切不过是没有意义的小打小闹罢了。

“你应该问自己有没有资格做到。”

柴州冷笑着讽刺道,以长刀为拐杖支撑着自己站了起来,悄然后退了两步,与另外两人形成三角对峙状,眸子里甚至闪过一丝喜色。

如何能不喜?于素铭将那些情绪收入眼中,神色平静不见丝毫变化,她自然知道自己的到来与说出口的话给了柴州极大的希望,理所当然也有破灭的把握。

她看向了那个即将死去的人,平静说道:“我相信监正大人掌管钦天监多年,知道世上存在一个名为白玉京的组织,这位柴州捕头既是其中一位重要人物,而他手上还捏着一张足以保住自己性命的底牌,九嶷烬这三个字大人应该是知道的吧。”

白玉京十七门功法,各有不同之处。有直指天人武道的绝世功法,也有如天道印与往圣道音一般的招式,亦有如焚世灭焰真解那样的特殊存在,九嶷烬则是如往圣道音一般天人强招,作为底牌胜负手无疑是能够压倒天平的。

当初叶笙箫之所以能耗费不长时日强悟往圣道音,比之王清霁花费的一年来的快上许多,最重要的原因自然是她无须易改根基,只不过付出的代价便是极重的内伤罢了,若不是在那次天道碎片中受了宋春归教诲,这个问题还不知得伴随她多长的岁月。

李蟾皱起了眉头,低头看了眼彻底没了气的弟弟,心里暗地算着假若此言真实不虚,那么他的全力一击有无机会杀死柴州。

然而他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动静,平静道:“哪怕你说的是真的,我为什么要卖这个人情给你,难不成你说一句留我全尸就可以让我卖命吗?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莫非你过往以离恨天圣女的身份占了太多便宜,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于素铭摇了摇头,说道:“不是理所应当,我只不过说出你能够看着杀死至亲的仇人死在眼中的唯一可能罢了,若是不愿那就把我的话都忘了就好。”

说完这话,她握刀的手轻轻一推,伴随着细微的声响,一缕寒光落在了两人眼中,无意中逸散的刀气断去了湖水下流之势,应得其名不虚。

柴州脸色霎时难看了不少,染血的额头甚至于渗出了汗珠,在场武道境界毫无疑问是他最为高墙,故而他能清楚感知到那柄刀中藏有的事物,心里又怎能不生出恐惧之意?

今夜的长安没有了过去的万家灯火,也没有了往常的不夜繁华,因此整个长安显得极为冷清肃杀,必然有着极多的布置与底牌被相继掀开。

但柴州怎能想得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这样一张底牌呢?

后知后觉也是一种知道,李蟾的脸色也然生出了极大的变化,沉声道:“我相信姜天主不会乐意见到你将这种事物用在这里的。”

“那是你的相信,与我无关。”于素铭平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