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司白毛修女 第229章

作者:烟客书生

宫铭会的东西是很多的,他生于神州,游走于世界,最终建功于西方。百余年间他习修了各种各样的技能,或者是出于当时的什么目的,或者只是为了一时兴起。

他是格外矛盾的人,这一点也体现于他的行事风格。在平日的生活中他显得格外随意且任性,然而他也是整个欧洲最阴恶的谋士,用兵诡诈,布局险恶。

大概是一个人朋友喜爱,让敌人憎恶的角色吧。

大概……

如果不是他本就没有什么朋友的话。

宫铭今天穿了一身玄色的羽织,款式简单也就显得格外清素。一头红色的长发用一根黑色的发带随意的束在脑后,两侧有鬓角从脸颊旁落下,随着他的动作不断的摇晃着。有一种神州文人称之为风流的意味。

他的眼眸一直闭着,长而密的眼睫毛在微风中轻轻的颤着。但是即使是闭着眼睛,他也能很清晰精准的按在每一处需要按在的琴弦之上。素白修长,骨节分明的食指不断的按在琴弦之上,拢、捻、挑、拨,动作娴熟。像是已经在心底重演过无数次。

他是今晚的琴师,而八重樱是今晚的舞者,这是一场两个人的祭礼,为了迎接他们早已准备好的……结局。

“叮——”

前曲终末,他的如来回闪烁的飞燕一般舞动在琴弦之上的手指骤然停下,双手还保持着前一秒的动作悬停在半空之上。最后拨动的那根琴弦还在微微的颤着,拉出细微的残影,发出连绵的余韵。

下一刻。

“铛——”

“铛——”

“铛——”

浑厚而沉稳的声音从天守阁那边跨越空间的阻隔传来,那只矗立在天守阁的顶端沉默已久的古钟被敲响了,发出的响声如风一般从一个原点扩散开来,传遍了整个空间。

也拉开了帷幕。

八重樱赤着脚,手中捧着乘装黑盒的矩木,迈着庄严的步子,走上的祭台。

于此同时,宫铭的琴声,再度响起。

此时他变了曲调,若是说他先前的演奏只是在谈论着什么高山流水的雅事,那么现在这首曲子从一开始就流露出了肃穆而庄严的意味。好像是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将要被唤醒,信徒如山海般跪拜,为神明的归来颂唱着赞歌。

八重樱将黑盒放在香桌之上,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然后展开了身形。如孔雀展开尾羽,凤凰抬头高亢。

她开始舞蹈。

她白嫩的脚踏在祭台冰冷的青石之上,长长的袖摆随着舞动化作幻影,如同翻转旋舞的流云。她的手指葱白而细嫩,在飘摇的灯火的照映中如同藏宝箱中埋藏多年的美玉。她的玉颈如天鹅半修长,腰肢纤细,裙摆下的长腿骨肉匀停。在祭台之上仿佛是人类献给神明最珍贵的祭品。

她身形不断的变换,或走动,或跳跃。或颦或笑。跳着将仿佛神明从壁画中走出般的舞蹈,美的令人窒息。

这套舞蹈在八重的神社传承了数百年,但是无论是往前一千年,还是往后一千年都不会有人能跳出这般极致的美丽。让人想起漆黑寂静的黑夜里万家的灯火,和广阔无边的海空上绽放的烟花。

只有她,也唯有她。就如同数百年前设计这套舞姿的人有跨越时光的双眸,看到了今天会有这样的一个生灵来表演这样的舞蹈,然后像得到神谕一般将舞蹈的姿态录刻而下,流传至今。

那是用言语无法描绘的美丽,甚至图画也无法描绘起万一,那是在万分之一秒中就绽放凋谢的绚烂,那是只存在于神明在传说之中的舞姿。

宫铭的演奏仍然在进行着。

那曲调迈过舒缓的前奏,开始变得悠扬而缓慢,向故事的中央进行着。

他在沉思中,细数着自己的一生。

他想到他在那片漆黑幽静的海域中诞生,在万米之下的深渊中苏醒。他睁开看向这个世界的第一眼就是那无论是怎样的光都无法降临的死域,他感受到的第一个情绪就是仿佛整个世界倾倒而下的绝望。

他想起他昔日所见那位潇洒多致,高情旷达,怀素草书,不分寒暑的少女。想起那卷《返生香》。那时两人终日颂诗、饮酒、言笑、讲禅。

他想起她怀中的书,嘴角的笑。

那一年他还随养父姓张,自名立平。

他想起那个,喜欢在当地人称为祸津阳,视作极端的不详的灾祸的夕阳的城头上翩翩起舞的女孩。那个明明只会笨拙的微笑却被身边的人视作鬼魅的女孩。那个会一遍一遍认真的提醒周围的人不要叫她的封号要叫她小名的那个女孩子。

“呐~不是【淀殿】哦。是【茶茶】啦!”

“是茶茶是茶茶是茶茶……”

他想起那个站在樱花树下,夸张的挥舞着手中的锤子,嚷嚷着要还给他一把世界上最好的刀的女孩。

他想起那个因为晕血而逃离前线,跪倒在她的门前向他请求教授医术的少女。

后来那个少女站在救护台前自卑且坚定的目光。

“这是我的前线。”

……

夜渐渐的深了,灯笼中的烛火摇曳着,飘摇着,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要熄灭了一样。

然而场中的人却没有一个人在意这样的事情。宫铭仍然闭着眼睛,的琴声依旧在继续着。八重樱仍然完我的舞蹈着,在弦音的浅吟低唱之中,时间都如同停止了,和夜色融为一体,仿佛沉浸在什么灵魂都为之迷醉的梦里。

墨色的雾气从那个悬浮着的黑色盒子中四溢而出,这一次没有人会来阻拦它了,它猖狂的在虚空中笑着,发出实际并不存在的狰狞的声音。好像是什么现实于虚幻交杂的世界之中有无数漆黑的镰鼬肆意的尖叫着飞舞着,散布着妖异和绝望。

那些黑气笼着着八重樱,就像是从无比久远,久远到比宫铭这一段百余年的人生之前还要久远之前的历史之中,从早已忘怀的记忆当中,从已经被隐埋的骨血当中咆哮着破笼而出的梦魇!

八重的脑海之中,她的人生开始如同走马灯一般开始回放,不是从前到后,而是从后往前,在记忆中追溯着就像要从当中挖出什么早已被埋藏在时间当中的东西一样!

她现在在这里舞蹈。

刚刚宫铭在为她上妆。

昨天在和卡莲一起作着最后的准备。

前些日子和村民进行了谈判,商定了祭礼的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