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色火种
“是。”
“说说遇到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戴鸣拿出了一叠他和潘怡蓁的画稿，放在桌子上，对谢成俊说：“医生，我从小……”
戴鸣将他从小到大的经历都叙述了一遍，潘怡蓁则在一旁补充她的经历。
说得差不多了以后，谢成俊拿起那几张画稿开始仔细翻看起来。
他的神色……逐步从戏谑，渐渐被严肃取代。
戴鸣看谢成俊脸色不对，指着其中一张画，说：“谢医生，是这样的，我画这幅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半睡半醒的，只是下意识拿着画笔，居然画出来了，而且还画成这么恐怖的……”
“我问一句。”谢成俊接下来说话的音调，已经切换成了严肃寡言的模式：“你们有在现实世界看到过这个女鬼吗？”
“没有。”
“没有。”
戴鸣和潘怡蓁都是一样的回答。
谢成俊放下画，正色看向戴鸣和潘怡蓁。
患者最恐惧的，就是医生这样的眼神。
“你们两个得去做个CT，马上。”
CT？
“不是……照什么CT啊，我们又不是来体检的……”戴鸣只觉得有些荒唐。
“我们的CT是照灵魂的。”谢成俊手指灵活地在电脑键盘上打完字，快速按下了“打印”键，随后一旁的打印机开始打印影像报告单。
“你们两个人，一人1000灵疗点，去一楼挂号处缴费，然后去二楼影像登记处预约。坐电梯，千万别走楼梯，如果一定要走楼梯，记住……要数台阶数，超过十二级台阶，必须重新走，一直到恢复为十二级台阶。”
“楼下挂号处已经和我们说过了。护士也和我们强调过。我们……坐电梯。”
“明智之举。今天你们可以预约得上CT，报告出来后再挂我的号来复诊。”
“等等……”潘怡蓁焦急地问：“医生，我们目前是什么情况？我们……我们大不了以后不画这个画了就没事了吧？”
“你们画不画，都不会改变什么了。”谢成俊将画稿还给他们：“总之先做检查，做完检查前，我没办法给你们一个确切诊断。”
“医生，你，你别吓我啊！”潘怡蓁愈发紧张起来：“我们难道有生命危险？”
“来这家医院的患者，九成都有生命危险。好了，先去交钱，预约。一切等报告出来后再说。”
潘怡蓁还想追问，戴鸣拉了拉她的手，说：“我们先去缴费再说吧。”
二人走出门诊室后，潘怡蓁惴惴不安地看着影像申请单，上面写的临床诊断结论是：怨灵诅咒。就这么简单的四个字！
“那个女鬼……”
潘怡蓁走着走着，忽然脚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我，我不想死，戴先生，我真的不想死啊！”
戴鸣连忙扶起潘怡蓁，说：“没事的，没事的……这里是医院，那医生肯定可以把我们治好的！一定可以的！”
随后，戴鸣安慰潘怡蓁：“谢医生当时问我们，有没有在现实世界看到这个女鬼，我们都没看到过，这说明……诅咒还没有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嗯……对，你说得对！”
对现在的潘怡蓁来说，戴鸣这句话，宛如是给溺水的人丢了一块浮木，她当然会选择拼命抓住！
“还能治，肯定还能治的！能治的话，灵疗点什么的，不就是一部分未来获得的东西嘛，给就给吧！可以活命就行！”
“我们先去缴费，再去做CT……居然有能照射灵魂的CT！”
就在这时候，夏笠正好经过走廊，他正准备去住院部值班，路过戴鸣这的时候，下意识说：“戴医生？”
戴鸣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才发现旁边的医生好像是在叫自己。
“你在……叫我？”
“不好意思，认错人了。”夏笠仔细一辨认，才发现不是戴临。
“哦，没关系。”
夏笠走开后，潘怡蓁狐疑地说：“这么巧？认错的人和你同姓？”
“是啊，真巧……”
来到电梯口，按下按钮，戴鸣此时心中千头万绪，以至于他没有第一时间想到一个和自己很像的“戴医生”可能意味着什么。
交钱的过程还算顺利，虽然不知道1000灵疗点意味着什么，但戴鸣还是咬咬牙付了。
大不了也就是丢了现在这份工作吧？
接着，二人又来到二楼进行预约登记。
“你们运气不错，”负责登记的护士说道：“明天上午就能做上。明天上午九点可以吗？”
“可以……”戴鸣心想，大不了再请一天假呗。
“可以，”潘怡蓁也是急着尽快做检查，“越快越好。CT多久可以取报告啊？”
“一般是两到三天，灵魂断层扫描至少几百张图，灵射科的医生也得一张张甄别查看。你们属于是超薄层扫描，所以可能时间更久一点。”
“超薄？”戴鸣顿时急了：“那是不是很严重？”
“说明要查更细致一点，不代表就会很严重，大概四五日出结果。”
戴鸣和潘怡蓁现在心急如焚，哪里还能等得了那么久啊！
“没办法快一点吗？”
“加急的话，我们主任可以用咒物来给你们辅助检查，速度会快不少，明天晚上或者后天就能。不过，价格会翻很多倍。你们两个加起来，得八千灵疗点。”
八千？
这代表着将来会失去什么？
万一失去健康就得不偿失了。
“算了……那就等等吧。”
“明天早上，记得提前十分钟过来做检查。拿好单据，明天凭单据来做检查。”
第二十二章 你……你不要过来！
戴鸣和潘怡蓁在护士帮助下，回到了那个十字路口。
此时，二人心头都是无比沉重。
刚才的一切宛如一场不真实的梦。
唯一真实的只有手上的CT检查单据。
戴鸣看着魂不守舍的潘怡蓁，看得出她现在的情绪相当焦虑。
“潘小姐，”戴鸣不放心让潘怡蓁一个人回去，说道：“我送你回酒店吧。”
“我不想就这么回酒店。”潘怡蓁忽然看向戴鸣，说：“那个女鬼……她恐怕不是什么画里的虚构存在！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嗯？你，你想说什么？潘小姐？”
“你跟我来。”
随后……潘怡蓁带着戴鸣，进了附近的一家网吧。
从包里面取出那些画稿，潘怡蓁打开了一个论坛。
这是一个名叫森然夜话的论坛，听名字也知道里面发布的都是一些什么样的帖子了。
潘怡蓁指着这个论坛，说：“我在这个论坛已经有六级了。我准备把我们的画发布在这个论坛里面！”
“什么？”
戴鸣这才明白潘怡蓁的意图。
“如果这个女鬼真的存在……如果还有其他人像我们一样一直只能画这个女鬼出来的话，那么或许就能有人看到帖子！”
“有道理……我也来帮忙编辑帖子。”
……
随后，潘怡蓁和戴鸣用自己的小号，在其他论坛“转载”自己的帖子，期望扩大帖子的影响力，只祈求不要被404了。
忙完后，二人走出网吧，天渐渐暗下来了。冬季的夜晚，来得实在有点快。
戴鸣和潘怡蓁在夜幕下，都有着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我……送你吧，潘小姐？”
潘怡蓁看着身侧的戴鸣，说：“我想了很多。如果我死了……”
“别这么说！我们就画个画，怎么会死人！”戴鸣还是希望能安慰潘怡蓁：“你先别自己吓唬自己！”
“人生就是很多事情没办法尽如人意的。”
潘怡蓁抬起头，看着那无边无垠的黑暗天际。
“我小时候，我爸妈带我去游乐场玩了一整天，然后，带着我到了一家儿童餐厅，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怡蓁，以后爸爸妈妈就不会和现在一样住在一起了，但是除了这一点外，什么都没有变。怡蓁，你想和爸爸一起生活，还是和妈妈一起生活？”
戴鸣虽然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但单单是听潘怡蓁用如此平静的语调说出这样的话，都让他觉得有些心疼。
“是不是很奇怪啊？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父母会问我这样的问题，让我做那么残酷的选择？我从来没看到他们吵架过，更不要提家暴了。而且，没有人出轨，没有什么小三，捉奸之类的狗血戏码。两个人就是，不爱了，没有感情了，然后要我选择只能和他们其中的一个生活，在他们陪我玩了一整天以后……”
潘怡蓁说到这里，不知不觉已经是泪流满面。
戴鸣顿时有些窘迫，然而他翻遍全身，都没有找出一包纸巾。路上的行人路过，不时投来目光，估计把戴鸣自动脑补成渣男了。
“你看……”潘怡蓁摊了摊手，对戴鸣说：“人生就是这样的，就是那么残酷。我当时……哭着抓着他们的衣服，哭喊着求他们不要离婚，我不希望这个我只在电视剧看到的词汇发生在我身上。我哭得那么伤心地求他们……时至今日，我还是不能理解他们到底为什么非离婚不可。”
“这种事情……或许只有当事人自己清楚吧……”
“那一天，他们给我买了很多冰淇淋，很多……很甜。然后……那一天开始，一直到现在，我再也没有吃过一次冰淇淋了。一次都没有。”
戴鸣想到了那句话：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
“我将来也许不会结婚。我不想草率地结婚生子，有一天不爱了以后，就对我的孩子说：孩子，你得在我和你爸爸之间选一个……”
“我的父母都已经再婚了，也都生了第二个孩子，所以……如果我死了……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