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秋月明
女管家都在旁边看着，看他回身过来示意，嘴角动了动没开口，转身带过去。
其实就上两步台阶的隔壁。
金碧辉煌的装修，罗马柱、假壁炉、红樱桃木包裹的木作、金丝绒软包墙面，都透着十多年前的富贵时尚。
但做工保养肯定是到位。
果然一眼看见有四位保姆、阿姨在周边照料，有一个还上桌吃饭了。
反而管家依旧站在旁边指挥。
秭伟昌都没脱那大围裙，坐在桌边给儿子示意坐他旁边。
逆子不怕，先给明显有点草莽气的老太太鞠躬：“谢谢太太。”
然后挨着来：“谢谢阿姨。”
“谢谢戴总。”
最后跟同龄人鞠躬的时候，才算正面惊鸿一瞥，妆容精致，长发波浪，挺漂亮的。
标准的成功人士会保养会打扮。
特别是鼻梁高挺，眉毛颇为强势的显着很有主意。
现在笑笑：“听你父亲说起很以你为荣，大学学什么的？”
秭小伟中规中矩：“农学院园林园艺，刚报到大一。”
人家就不搭理他了。
老太太时不时把目光转悠在他这里，实在是儿媳妇和孙女探讨的商业话题她也不太懂吧。
旁听这种谈话是需要水平的。
首先文化不能太差，譬如里面反复提到的款型、市场反馈、营销成本这些词儿才能基本听懂。
譬如秭伟昌的眼神就是空白的，他只负责微笑着帮忙挟菜，但又能挺有情商的不打岔，偶尔还起身帮保姆做餐桌服务，一点没把自己当男主人。
其次得还要有足够的思考能力，在人家相互熟悉就不用交代各种背景的只言片语碎片中，能把局面大概拼凑出来是怎么回事。
那对秭小伟来说就觉得相当有趣了。
原来这家的服装公司是做女性内衣，从比较贵的高档内衣到尽可能跑量的青春型号样式都在做。
老太太建的厂；
阿姨创立的品牌就叫安妮；
然后戴安妮在网购平台上做出了半壁江山。
完美契合的家族产业链，大概上个月销售两亿多已经是环比下滑百分之十的不满意成绩。
在暑假夏季这种销售高峰居然出现这种苗头，戴安妮有种倏然而惊的强烈警惕。
她妈也就能循着自己的经验，探讨是款式，销售，品牌形象又或者质量，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戴安妮都慢慢喝汤若有所思：“不像，具体到每个环节都很正常，就仿佛是那种又有什么新的市场动向，销售模式的更迭，抓不住，可能就会慢慢被淘汰……”
母亲看着女儿还是满意：“新的互联网形态我确实跟不上节奏了，但我相信你能梳理出来，不要急于做出判断决定，有时候稳一稳让别人先去碰撞，也是种办法。”
秭小伟听得眼睛不可能不亮，哦，这富二代成功的几率确实是要高很多。
只要踏实肯动脑，有家里的资金支持，还有前辈经验铺垫，容错率的确高了不少……
其实手上很想按照习惯马上把手机摸出来搜索看看，能忍住保持姿态已经很不错。
内心更是很想提醒老爸，看看，你看看，被你甜言蜜语哄得像傻子似的阿姨，实际上是多么老练的猎手。
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于是他这脸上表情肯定不同。
忽然老太太开口：“小伙子，听得懂吗？”
实际上说到底，秭小伟也只是个双商在线，被老爸逼着早熟懂事的年轻人，能在行业骤变的情况下，别出蹊径的争取换个赛道，已经算是他的极致体现。
所有的能力还是基于那个金牌教培的三年生涯，并不会有超出常理的反应。
可能也就是恰好说到了他挺熟悉的分类吧：“哦，大概能听一点，太太。”
那边随口聊工作的母女俩，还顺着惯性又多说了几句，才把注意力转过来。
因为老太太已经问了：“那么你听懂了什么呢？”
秭小伟的优势其实在语言表达，做教培的在这个环节是真炉火纯青，他甚至很清楚要从什么角度入手才更容易抓住听众的耳朵。
所以还先腼腆的笑了笑：“因为我正好想起最近网上有个段子，如果第一次跟女朋友出去过夜，如果她的内衣不是一套，那就恭喜你，如果是成套的，对不起，你被她玩了……”
如果在普通家庭的餐桌上，说这种话题，肯定过分又过火。
而且人家全都是女士，说这个甚至非常冒犯。
但恰恰人家是做这个的，戴阿姨马上噗嗤笑出声，还拿筷子去打秭伟昌！
好像在说，你看看你教的儿子！
内衣企业现任CEO本来嗤之以鼻的冷笑下，可表情慢慢就收紧凝固。
还是有冰山美人的感觉了。
只有老太太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老年人确实跟不上潮流啊。
第10章 恰好这活儿我熟
还是戴安妮给奶奶解释：“属于臆造的网络笑话，但其中多少也蕴含了些年轻人现在的消费习惯跟意识风向，我们……”
却在这个时候停住口，看向秭小伟：“然后呢？”
语气已经是总裁对下属的居高临下了。
秭伟昌的眼里才满满的都是骄傲，好儿子！
这就是叫儿子来目的。
从小就这样，当他因为文化知识的短板卡壳或者冷场的时候，都靠儿子破局。
只是小时候可能更多是孩子撒娇逗趣，越来越大，就越来越要言之有物了。
真特么是在逼着秭小伟擅于用脑：“对，这是个臆造的笑话，甚至有点对女性不尊重，怎么能仅凭一身内衣就判断什么玩不玩的，骨子里还是性别对立那套。”
作为掌管女性产品企业的三位富婆，听了这话，怎么可能没点另眼相看？
连旁边站着的女管家，和那几位家务阿姨都悄悄多瞥几眼，动作轻巧不少，生怕打扰了说话。
也许从心底，她们也能辨别出来“厨子”的这个儿子，跟她们已经截然不同。
秭小伟可是在白领一线厮混的都市男女，太熟悉某书、某音、双微等各种网媒的性别论调。
甚至这也是熟练掌握，然后能够跟家长、学生沟通的重点。
“女性内衣本来就是女性独立的符号之一，那么穿内衣到底是为了生理上的方便，还是取悦自己、取悦爱人？刚才这个笑话，重点就在这里，到底选择哪一边？”
反正戴阿姨忍不住转头重新打量了下秭伟昌，还做了个鼓腮帮子的可爱表情。
秭伟昌只殷勤的伸手帮她盛碗汤，还偷偷做眼色示意女友的女儿。
因为戴安妮很不经意的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这是个心态、观感在发生变化的下意识行为。
初见面的男女之间，通常会表示有好感。
秭草包文化没有，这种身体动态绝对了若指掌！
秭小伟更是装着没看见：“很遗憾，这个事情上没有全都要，作为女性只能选一边，我想作为产品，可能也只能选一边，不然在消费者眼中的定位就一定会混淆。”
为什么说金牌教培是转网络直播带货的上好料子呢。
他们太擅长根据听众反应来调整自己的表达了。
又太擅长顺着表达来故意把立意加深。
对错不重要，一定要让别人产生争论或者探讨的意愿，这种表达才是成功。
而且他还故意把这句话对着老太太说。
四十年前在批发市场摆小摊贩冲杀出来的老妇人，哪里听得懂这种言论，浑浊的眼神都是茫然。
戴安妮被引导着看见，自然要给奶奶解释下：“这结论有点绝对，但主要态度还是表达清楚了，内衣到底是做什么用。”
前两代都吃惊，这还用问吗？
戴安妮的嗓音其实还多温柔：“在奶奶您那个时候，一定是为了穿着方便工作，到妈妈的时候，已经开始强调舒适美观，而到现在就得决定这内衣到底是为谁服务，是取悦自己，还是取悦别人，毕竟穿在自己身上，舒适度跟样式关系差别很大了……”
她也转头重新细看秭小伟：“刚才你说你学什么？才大一？”
年产值数十亿的企业其实肯定有类似的商业顾问归纳，这种说法并不新鲜。
但出现在这样个大学生身上一定罕见。
秭小伟也不藏着掖着：“我其实是第二次去读大学了，上次学的中文系，毕业后做了三年教培，众所周知的教培行业被腰斩，才重新去学习新的知识，作为经常要跟青年学生打交道的职业习惯，熟悉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很合理吧。”
总裁反而释然，点点头：“有这样的见识，确实很难得，还有什么看法吗？”
说到这里，还是瞥了眼秭伟昌，可能以为是他提前透了题。
秭伟昌真看不出这眼有什么含义。
秭小伟却清晰：“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您家是做内衣的，甚至也不知道具体品牌价位款式，但刚才说过，做教培接触的家长跟学生特别多，各种消费阶层都有，所以有个很清晰的变化，现在女性偏胖会多一点，因为温饱已经是基本解决，营养过剩跟缺乏运动导致的形体焦虑已经深入骨髓，我们日常接触耳朵都听起茧了，不知道这个提示有用没，谢谢。”
本来是想要不要坏了老爸的富婆梦，才用比较肆无忌惮的段子去试探。
结果对方稳稳接住，那就要顺势展示点份量，吸引年轻这位的关注，也算是帮老爸多争取点价值。
现在很体面的回应几句，也是吃了这顿饭的道谢。
没想到戴安妮还是那个总裁表情：“具体点呢？”
秭小伟只好掏出真家伙：“啊，我就随便一说，塑身内衣这个不稀罕，但我说的意思是普通内衣，多点塑身功能，譬如这里，夏天成天看着姑娘们这里溢出，真的蛮煞风景呀。”
全场女性都有种，嘶，卧槽，你的真面目终于露出来了呀！
不是老蛇皮，谁会没事注意这。
看看你那手指在腋下比划的位置，精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