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中秋月明
被建筑遮住的后面，竟然乱七八糟是个城中村！
两边沿街都是高高低低的各种自建小楼，对内各种棚屋密密麻麻，都能形成小马路了。
乱得一批！脏得一批！
秭小伟有个前女友就是，出门光鲜亮丽，租住房乱得脚都没法落，感觉就是在垃圾堆里生活。
睡过一次就赶紧分手。
现在感觉这贩卖美丽的老板，办公室豪华气派，休息间到处都精致优雅，天天看这垃圾堆能习惯？
而且也不怕楼上来这各路客商、媒体跟官员都看见？
戴老板理所当然：“奶奶的厂建在乡下，车间办公室背后就是猪圈，全靠舅爷是村支书才撑住了赢过所有批发市场的竞争者，所以妈妈搬到这边来，那么表叔表姑们就要得到回报，他们自建房出租房当几栋楼的收租公收租婆，妈妈的亲友属下们再搞饭馆、宿舍、招工赚钱，反正都是拿工人的工资养活他们，又保证了没人敢炸刺，我觉得很好啊。”
哦，原来资本家的逻辑是这样。
上回中文系出身，多少也读了点历史的秭小伟咂舌。
这一家三代能从几十年里冲杀出来，回头看每个细节点都关乎成功的关键。
起步的小地方强力支撑，然后中间阶层的依附形成，最后又利用体量来保证架构稳定。
这真是个浓缩的人间王国。
甚至连这里的土地建房、治安管理啥都自成体系了吧。
因为秭小伟看见几乎所有棚屋小楼顶上都铺满那种迷彩绿篷布。
以前他就听说过这事儿，随着卫星技术、无人机技术发展，国土、安监等部门随时24小时监控，电脑自动比对所有数据，一点点违章违建都会被软件无情的揪出来。
然后对策就是铺这种迷彩布有一定的迷惑性。
甭管真假，反正说明这些建筑都是违章建筑：“你这是给自己安置定时炸弹啊？”
戴老板又揪他耳朵：“走了，关我屁事，真被哪里要求整改推翻，我又没损失，甚至还收拾了我想收拾又收拾不动的家伙。”
卧槽！
无情！
秭小伟再次确认当资本家也是有天赋的。
戴安妮能从十九岁开始厮杀到现在，可能真是有万中无一的资本家天赋特质，还恰好是个富三代。
这就厉害了。
譬如进衣帽间就是脱掉高档华丽的大方领连身裙，换成跟所有基层同样的工服，连裤子和鞋都显得很质朴亲民。
深蓝色的工作服在背上有ANNI字样。
走到办公室门口已经有女助理双手奉上工牌，另有人帮助戴上发套工帽，还有人给秭小伟也奉上一件。
他在电梯里套T恤外面，然后被带着走进整层楼的生产车间。
每层楼都大概是两三个足球场的面积，全是密密麻麻的操作台工位，无数穿着同样工服的厂妹在埋头工作。
裁剪、缝纫、装配、熨烫，各种工序都秩序井然。
只有其中两层楼的机器设备流水线多些，大部分还是熟练的人力线，当然基本都有各种电气化、蒸汽化设备作为辅助。
效率绝对比一针一线高得多。
戴安妮背着手娴熟的走在其间，时不时捡起线上内衣、布料查看。
跟将军检阅自己的阵地差不多。
厂妹们偶尔抬头看向她的目光也确实跟看将军一样，对秭小伟不会多点什么好奇，只默默的专注在自己工作中。
唯有乘坐宽大的工业电梯换楼层时，戴老板才会目无表情的看着电梯数字霸气十足：“这是奶奶从第一天就形成的习惯，每天上班先到车间走一遍，绝不脱离一线，也让所有人知道我的存在，是我给了所有人工作，是我养活了八千三百七十七名员工的生存！”
富婆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怪不得在大学校园的戴老板才像是解开枷锁的女生。
她其实也才二十八岁啊。
第36章 暖心才是一把好手
戴老板把秭小伟带着从上往下巡视了遍。
各部分的老总都没资格作陪。
四五六七八楼，全都是各种不同工序的生产车间。
二三楼是仓储，还很原始的那种货柜货架、爬上爬下搬运拿货。
一楼除了大厅就是网购销售大物流，无数的小工在根据飞快打印出的快递单拣货出货，包装到品牌盒子袋子，一茬茬的货车直接从后面运送发货。
戴安妮的确有自己的一套思维模式：“很多人来跟我谈过，全新的几百万上千万一套自动拣货、智能物流系统，能够提高多少效率，降低多少成本，可他们没想过就业人数越多，我才有更多议价资本，才能放出更多利益让更多人跟在企业周围，让人不敢轻易打主意。”
有不少社会经验的秭小伟缓缓点头，从教培行业的变故，他深切体会到政策对产业的影响力有多大。
这点万把人的护城河虽然不算什么，但在省城、直辖市这种大地方还是能获得不少对话资格。
看看人家二十八岁考虑的都是什么范畴的问题了。
然后才往楼上几层看了看。
除开顶楼有网球场、游泳池、屋顶花园和员工餐厅，其他楼层都是营销中心、设计中心、财务中心等等各种开发管理机构。
所到之处，白领们绝对比蓝领更加顶礼膜拜，但戴老板的气势保证了没人敢随便吱声，都是战战兢兢的应对老板视察。
秭小伟纯属体验什么叫狐假虎威。
最后在十楼跟设计中心毗邻的内衣产品中心，差不多就是个类似内衣博物馆的几千平米展厅，看见高婷婷已经在跟一大堆产品、营销、企划人员尝试拍点东西。
看见老板踱步进来，大家都充满惊喜的汇报：“太棒了，婷婷拍这种东西简直绝了，妮儿姐您看这效果！”
“天赋，还有极强的表现力，我们以前请的模特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效果，妮总您的眼光太厉害了，我们需要做这样全面的推广计划吗，这值得跟MCN推手公司合作。”
“现在仅仅用一台手机都能拍出让人吃惊的效果，不敢想要是请了专业的摄影摄像公司来操作，效果会好到怎么样，我们已经在准备预算方案……”
“高小姐是一枝独秀呢，还是我们做百花齐放的整体推广，建议可以跟网红团队、演艺经纪接触下，挑选更多类似的选题来给高小姐做搭配？”
高婷婷当然不至于穿身性*感内衣在一大堆镜头前面晃悠，虽然周围基本都是女性，她是拍网红视频又不是拍内衣广告的模特。
用几块布系搭出关羽的形象，模拟拍摄下，无论是产品、还是营销、企划都觉有门儿。
戴老板接过手机，却给秭小伟共赏：“你怎么看？”
秭小伟果然是个好捧哏：“此事必有蹊跷……”
戴安妮在下属面前一直绷着的高冷霸总形象立刻爆笑，扔了手机给旁边人，跳起来飞踹：“劳资叫你蹊跷，不准跑！劳资蜀道山……”
下属们目瞪口呆的跟高婷婷一起，看老板飞跃挂在大男生背上表演武松打虎，气势是够了，但动作落下来更像母猴抓虱。
不知道高婷婷有没有后悔帮这骨科诊所打工干嘛。
反正戴安妮借了抱住头，凸起中指节夸张的毒龙钻，嘴里压低诅咒：“看出来没！看出来这些王八蛋在干嘛没？！”
不提醒呢，二十五岁的秭小伟可能就忽略了。
但这么一说一回想：“啊？他们，他们有勾搭演艺公司之类捞好处？”
戴老板打得啪啪作响：“不然呢！真当劳资是傻的，只要能从公司开支做事，个个都能朝自己的腰包捞！”
秭小伟还得托住她的屁股，不然车大灯一直在背上往下滑：“唉，我都觉得你这老板当得辛苦，怪不得说公司越大，管理成本就越超过生产成本。”
戴安妮恨铁不成钢：“叫你来帮我，你还推三阻四！”
不知道她是被这句套路温暖了心，还是在顺势装疯卖傻，反正爬高些把秭小伟的头箍在胸口使劲用力。
秭小伟想嘿嘿笑，都差点呛住：“你特么轻点，我能干嘛，我就是个书生！”
戴老板居然色诱：“你帮我分担，这么多妞儿，还不随便让你泡？！”
秭小伟哪怕可能本来有一点点动心，这下也赶紧掐断：“哎哎哎，不用了，我还需要靠职务泡妞？”
气得戴老板再打：“你就忍心看我被这些人挖空累疯？”
秭小伟吐出舌头笑：“怎么不忍，你得了钱啊，得了便宜就不要卖乖是做人的基本原则。”
戴老板发脾气：“给你！好处都给你！”
秭小伟终于叹口气：“给我，我跟他们有什么区别？我不来你这里做事，就因为来了我就不是那个超然旁观对待你的我了，现在好歹还把你当女人，真当戴总就没趣了。”
说是不撩，特么句句都撩。
戴安妮气得嗷嗷叫，抓了秭小伟两边耳朵摇，这货赶紧背回去。
快给你们老板找解药的俏皮话还没出口，已经感觉到抓挠力度降低还身子往下滑，戴老板在下属面前摆架子的习惯已经本能了。
他心里也软了下。
高婷婷正在百味杂陈的询问：“他们姐弟俩关系一直这么好吗？”
众人内心都在卧槽，这真是戴总的弟弟？
这特么比金龟婿还闪闪发亮啊。
秭小伟过来放下背上的奥迪车：“看看，你们工作没做好，拿我出气，下班时间到没有，我摸鱼是一把好手，绝对不在工作时间外擅自加班！”
戴老板顺势骂他：“你敢摸鱼……？？你答应我来做事了？！”
惊喜得眉飞色舞那样，说不是骨科都没人信。
秭小伟猛摇头：“我只帮着衔接这些网红视频拍摄的事情，影视学院那边有便宜的吧？”
高婷婷连忙使劲点头：“有哦有哦，好多师兄师姐都在做这种活儿。”
果然，戴安妮要的不是副手，她其实要的是多个缓冲。
抢在脸色大变的下属之前骂弟弟弟媳：“少拿那些滥竽充数的东西来骗预算！先做！做了再说钱！”
企业回扣、职务便利早就是各行各业心照不宣的毒瘤。
越是大企业，这种事儿越容易沆瀣一气的大捞特捞。
老板很容易陷入天下无人不回扣的汪洋大海。
因为谁也不敢保证，把这些家伙开除滚蛋，新来的不会捞。
恰恰就是需要这样个搅浑水的家伙来破坏捞钱环境。
所以这才是很多大企业最后也容易变得家族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