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诌州舟
杨长并没想得这么深远,但接手阳曲之后的小动乱,让他意识到治国并不容易,光明照不到的地方总有小人,偏偏这厮不愿向小人妥协。
那几州望风而降的地方官,杨长是一个都不打算用,所以明知道是几滩浑水,而且还会消耗自己的精力,便不打算这么早去蹚。
按说这些自私的骑墙派,几乎不可能主动招惹自己,但人间的事情总有万一,晴天打伞可未雨绸缪。
看到杨长收兵撤回城,耶律余睹悬起心终于落下。
他仔细研究过这个对手,特别是蒲鲁虎那几场战争,杨长几乎每战以少胜多,而且军队战损非常低。
即便只有三千人,破坏力也不会小。
五万辽兵组成的先锋,耶律余睹能为先锋主将,是因为他麾下有一万八千部曲,耶律怀义、耶律涂山、耶律高八共三万二千。
身为统兵将军,部曲多则话语权足。
蒲察石家奴打光部曲,还能藉女真身份以及兀室心腹,作为先锋监军继续参战,之后还会给他配给军队。
而降将出身的耶律余睹,麾下军队就是他安身立命保证,打光之后就会成为吉祥物,也再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他降金反辽积下的数万兵,在对宋作战消耗了一部分,对杨长作战更折损严重,所以这厮才不愿力战。
掩护全军安全回撤五里,各营兵马在当道扎营下寨,很快就把中军大帐搭好。
耶律余睹面南而坐,几位大将分列大帐左右,他们能本来要商讨如何对敌,但之前的斗将太震撼,众人都低头不发一言。
蒲察石家奴环顾左右,看到大家皆是垂头丧气,连忙抚掌为之鼓劲,说道:“诸位,诸位?今日虽折了几人,但也有不小收获,何故如此?”
“收获?是何收获?”耶律余睹凝眉质问。
蒲察石家奴听到语气不善,想到对方今日折了两员部将,所以不但没动怒还浅笑回应:“五万兵马去,五万兵马回,还探出杨长的虚实,这难道不是收获?”
“虚实?”
“然也,杨长之前用兵,那是何等嚣张?带几百人就敢冲锋陷阵,而他今日就出来三千兵,还主动要求斗将,分明就是底气不足,我料阳曲驻军不超万人。”
“不能吧?”
在场多数人都没与杨长交过手,所以出言质疑者只能是耶律余睹,他盯着蒲察石家奴满脸严肃。
“你忘了大皇子麾下幸存者?他们曾回忆年初在介休大战,当时杨长一方出动了两万步骑,这还包括没参战的水军,再加上威胜与辽山驻军,保守估计有五六万人。”
“五六万人又如何?他新得汾州、太原、平定三州,多少县需要军队维持秩序?特别是平定要防范东路军,杨长必然划去了重兵。”
“重兵有多重?过半还是更多?”
“你想说什么?”
蒲察石家奴本想忍让,却发现耶律余睹咄咄逼人,旋即丢掉了仅存的耐心。
耶律余睹见状收敛情绪,握着下颚轻声解释道:“昔日王禀守阳曲,城中驻军也就万余人而已,当时十万大军打了九个月,现在即便杨长只有一万人,我们五万人能奈他何?”
“不用奈何。”
蒲察石家奴双手一摊,正色对曰:“元帅下达的将令,也没让我们必须破城,只需牵制住杨长就行,或许突破口在平定。”
“若是阳曲兵少,平定必然兵多,东路军难度不是更大?”
“啊这.”
“若东路军进攻受阻,我们又仅仅牵制万人,你猜元帅会如何想?”
耶律余睹说完此语,终于露出一脸轻松的表情,心说你只带过一两万人,也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先锋所言甚是”
蒲察石家奴不受揶揄影响,反而认真思索起情报来,想好一会才郑重说道:“我们要发挥更大作用,不过杨长想用斗将拖延,那就更不能让他如意,我们想要掌握战争主动,就必须采用别的方法。”
“什么方法?”
耶律涂山今日也折了两将,心中对杨长已是咬牙切齿。
蒲察石家奴欣慰颔首,随后捋着胡须答曰:“咱们兵力超过阳曲,或许可以直接围城,切断阳曲与外界联系,届时杨长必然心慌,心慌就会忙中出错。”
“有道理。”
“我也觉得可以一试。”
“等一等!”
耶律余睹打断众人,看向蒲察石家奴质问:“监军,咱们只有五万人,如果分兵四路围阳曲?就不怕杨长各个击破?”
“兵分四路是散了些,再说阳曲西门临汾水,还得提防杨长的水军,所以围三缺一正合适,平均一路近两万人,他拿什么各个击破?”
“杨长有多厉害,你难道还不清楚?适才阵上那胖和尚,大家刚才都看到了,连人带马打翻得多大力?这种猛将可不少,咱们凭啥敢围城?不能再轻敌了!”
“凭啥围城?我轻敌?”
蒲察石家奴蹙眉重复,随后沉声反问:“那请问该怎么办?明天继续派人送?咱们干啥来了?”
“后方兵马还多,我没可以等.”
“等?”
耶律余睹话没说完,蒲察石家奴即轻蔑讥讽:“兀室元帅尚在集结,你要等多少人才敢上?堂堂辽国东路军都统,这就被杨长吓破胆了?”
“蒲察石家奴,莫要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要不是你不发救兵?我能被围困杀熊岭?”
“那种局面,我救得了吗?莫名其妙!”
蒲察石家奴拍案而起,激动大喝:“好好好,我莫名其妙?这监军不当也罢,你们想干嘛干嘛,我回云中请罪.”
“监军不要激动,大家都是为了破敌。”
“对对,不至于啊,莫伤和气.”
“快先坐下来,咱们慢慢商议,战前内讧,于军不利。”
几位耶律哪肯放人?要是回到云中乱语还得了?
你一言我一语在旁劝和,最终依蒲察石家奴分兵,由耶律余睹部围南门,耶律涂山部围北门,耶律怀义、耶律高八两部围东门。
当天下午,除耶律涂山部按兵不动,其余兵马都从阳曲东门绕行,但由于离城距离超过两里,连【鹰眼鸮目】也看不清具体情况。
从阳曲东门跟到南门,正是杨某人一头雾水的时候,视线里就看到时迁哨探归来。
咦?他身边怎是个胡人?
第309章 人头狗,被抢头
八月初五,夜。
杨长部署完城防,回到制置使司。
刚才看到时迁同胡人归,按照之前梁山时期作法,他本来会等在城门询问,而随着地盘越来越大,个人‘素质’必须提升。
杨长从不端架子,更没有上位者倨傲,他可以坚持真诚待人,却不能没有半点城府。
这一点,闻焕章在去年就提醒过,宿元景来太原参加婚礼,也偷偷向他提出建议,之后才有所重视。
当然,由于杨长打退金军,并一鼓作气收复汾州与太原,宿元景看到前景一片大好,遂将家眷从临汾送到威胜,他自己则回到汴京为官,主动为杨长充当西朝廷内应。
话接时迁,他带回来的胡人,有可能是抓的舌头,也有可能其它癖好。
总之,这就像审批流程,应该一级一级来。
即便流程精简,也该夜枭军先审、武松次之、最后报与自己。
如果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结局就可能和诸葛亮一样,自己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不说,还让身边人失去锻炼机会,事无巨细都指着丞相拍板。
当然,杨长已是炼气五层,继续捡下去还境界更高,即便像诸葛亮一样亲力亲为,也不用担心身体出问题,只是他不愿意看到那结果。
回府不久,晚饭上桌。
杨长喜欢民间热闹的合餐方式,在家舍弃了显尊卑的分桌分餐,一大家子老小围在大圆桌前,共享并不花俏的几盘食物,其乐融融的景象好不温馨。
除了自己三位夫人和儿子,小姨子赵富金也同桌日常蹭饭,其实她与武松府邸就在隔壁,但比不上杨长这边热闹,而且人少吃饭都显得不香。
这两日金军犯境,武松有戍守阳曲重任、很少着家,也怂恿新婚妻子多去隔壁。
毕竟真遇上什么危险,还有扈三娘与赵福金能保护,两人还是物理法术双打击。
盛夏时节,杨长夜里吃得清单,喝两碗清粥即止。
“煌儿在长身体,你别学爹只喝粥,还有包子嗯?”
“姐夫.”
杨长本来伸手去拿包子,凑巧赵富金把屉笼拽向自己面前,然后又不好意思推了出去。
“没事,小妹先拿,喜欢就多吃,不够再蒸。”
“足够了。”
“无妨,是要再蒸些,二哥还没回来,他饭量向来大.”
客气的话还没说完,他感觉后院有熟悉气息出现,回首就看到武松匆匆赶来。
“二哥?”
“驸马.”
“三郎正吃着呢?那我让时迁等等。”
“别啊。”
杨长一个箭步上前,拉住武松挽留道:“我已经吃好了,这就去前殿见客,你正好留下吃饭。”
“三郎不在,我岂能独留.”
“小妹.呸,是嫂嫂也在,你客气什么?”
“三郎就叫小妹,咱们也都照旧称呼,各叫各容易乱套。”
武松被杨长按在凳子上,陪着笑脸望着对面的赵福金,心说你若是叫娘子嫂嫂,她难道叫自己姐姐弟妹?
“呵呵。”杨长笑着拍了拍肩,说道:“二哥说什么就是什么,今晚主食是阳谷包子,虽然不是我亲手做,但味道都差不太多,不够后厨还有,我先走了。”
“欸”
武松点头望向桌上屉笼,拿起一个包子咬开心头一酸,舌尖果然传来回忆味道。
蓦然回首,人已走远。
杨长也对胡人好奇,运转【蜈蚣步】行走如风,只一瞬就没入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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