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诌州舟
“高通事,别来无恙乎?”
“杨观察”
高庆裔回应得战战兢兢,他对狮子砸人记忆犹新,此时心里已来不及好奇,杨长是如何悄无声息出现,只觉得半个身子进了鬼门关。
赵福金站在杨长身旁,即便脸上依旧罩着金色假面,也可以看出是个绝色女子,而这一对男女的装束,与图上的杨过、小龙女一模一样,不得不让高庆裔心里打鼓。
“你你们这是”
“杨过,小龙女,听说过吗?”
“你就是原来”
高庆裔回答得吞吞吐吐,脸色如草原七月的天空,阴晴在瞬间不停变幻着。
斡离不遇刺身亡,传闻死在江湖客杨过手中,而此人扬言当时受人之托,不能让东路金军立功太多,很明显是往粘罕身上泼涨水。
粘罕原是金国军事第一人,却因为攻打易守难攻的河东,接二连三的进攻受阻又损兵折将,国内已有人质疑他的能力,使得他在金国处境很尴尬。
太岳山一线防得密不透风,粘罕就如狗咬刺猬无从下口,他打算绕开杨长这块硬骨头,留一半兵马守住太原,另一半则与东路军同出河北。
斡离不之死虽与粘罕无关,但如汉人成语的‘众口铄金’,他不得不回亲自上京吊唁,顺带与吴乞买商议新战略。
高庆裔不知粘罕回京真实用意,心说把杨长就是杨过的消息传回,后方的谣言很快就能不攻自破。
就在这厮天人交战之际,杨长一句话就让他回到现实。
“伱不是使节么?与老朋友久别重逢,都不带打招呼的?”
“您您想干什么?”
“我就是杨过,你说呢?”
“那给我一个痛快.”
斡离不在主帐都被杀,高庆裔自知今夜必死,反抗下去没有任何意义,干脆紧闭双眼等死。
杨长怀抱双手,露出玩味的笑容,说道:“既然我们是老朋友,自然不能一杀了之,而我这个人还很念旧情,高使如果能弃暗投明,我们或许能做真朋友。”
“要我背叛大金?当我是耿守忠?”
高庆裔睁眼一瞪,随后再次仰头闭眼:“来吧!”
“嗯,论气节,你比耿守忠强。”
杨长颔首肯定,继续追问:“不过你本是契丹人,真就这么甘心为金人效力?就没打算光复故国?”
“故国?”高庆裔苦涩一笑:“我又不姓耶律,就是个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了?我姓赵吗?”
“杨观察不对,应该叫太尉才是,小人岂敢与您相比?何况大辽已成为过去,皇帝现为海滨王.”
“那你怎么能确定,金国不会成为过去?”
这话听得高庆裔侧目,暗忖你不过借助地利优势,勉强打了几场胜仗而已,元帅的主力一点没伤到,就敢狂妄成这样子?
蝼蚁尚且偷生,高庆裔刚刚虽在求死,却抱有一分生的希望。
心里这么想,嘴上不敢驳。
杨长察言观色笑了笑,接下来的话石破天惊。
“我能正面袭杀娄室,能远程射杀他儿子活女,还能潜入军中杀斡离不,现在又来到你面前,试问金国谁能挡住?信不信我能从太原杀到上京,把金军的元帅与大将挨个斩首,甚至砍下吴乞买的脑袋。”
“您究竟想干什么?”
高庆裔猛咽口水,他虽不相信杨长能杀到上京,但目前位于辽州的几位将领,是有可能遭到毒手的。
杨长交替捏了捏拳头,正色说道:“女真人口不足辽人一成,通过武力成了辽人主子,现在还蚂蚁吞象妄图灭宋,你不觉得会撑破肚皮?而今宋金间打得胶着,正是辽人复国的好时机,阁下若有意复国,或者心中合适人选,杨某愿助一臂之力。”
“我听不懂.”
“你能听懂,别以为自己死了,就能一了百了,我要想擒你家人,亦如探囊取物。”
“这”
高庆裔被震得说不出话。
就在这时,杨长偏头与赵福金耳语交待,随后便见她掐诀念咒,抬手幻出一柄金光剑,喝声:“疾!”
“这是.”
高庆裔看着光剑没入自己胸膛,五脏六腑顿时如火烧一般难受,当即捂着发出肺痨般的咳嗽与呻吟。
“咳呵.呵.”
“放心,你还不会死,但如果不听话”
杨长一声冷哼走出屋外,随后拎进来两具护卫尸体,并对赵福金说道:“再与高使看看你的手段。”
“嗯。”
高庆裔不适感刚有缓解,就看见赵福金祭出光剑法术,挥手射向自己那两名卫兵。
光剑入体,金光一闪。
尸首呢?
亲身体会,亲眼所见,必不能假。
人的心态,会随环境而变,刚刚不畏死的高庆裔,此时发生了动摇。
若自己也渣都不剩,为金国尽忠有什么意义?拿什么证明自己阵亡捐躯?
粘罕元帅都有人敢诬陷,自己不过是一小小通事,或被别有用心之人说成投敌,家人不会得到半点抚恤不说,还可能因此受到牵连。
如果死亡没有意义,那么活下来就成了第一待选,即便虚以委蛇也得配合。
“我麾下有许多能人,这等法术真不算什么,所以刚才真不是吹嘘”
“杨太尉,我心服口服,您需要我做什么,请直接吩咐。”
“呵呵,识时务者为俊杰。”
杨长嘴角微微扬起,意味深长说道:“就先说说辽州,你们有何图谋?当然,你也可以不说,我可以去找别人,耿守忠应该不忠。”
“我说,我说”
高庆裔好不容易获得生机,此时哪里肯定让给耿守忠,随即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兀室的‘请君入瓮’说了出来。
辽州的中心在辽山(左权县),耿守忠主力不驻守榆社县城,而到城北四十里外重新扎营,就是故意为威胜援军让路。
李泽已被降将贺权劝降,并在辽山城设下了重兵埋伏,就等杨长把威胜兵马带入陷阱,到时辽山北部平城的金军,及东北和顺县的金军同时夹击。
至于榆社耿守忠的部队,是兀室用来截断杨长后路的保险,他誓要将威胜援军全歼在辽州。
兀室与娄室曾是多年的战友,又因友人完颜阇母被杀之仇,以及粘罕威望受到杨长影响,所以趁他回上京吊唁,用辽州布下一盘报仇大棋。
推演过几次,兀室都觉得万无一失,但他对杨长的本领,还理解得不够深刻。
或许能让杨长损兵折将,但想把他彻底留在辽州,那基本等于痴人说梦。
杨长当夜说到做到,得到情报真没杀高庆裔,然后带着赵福金出了城。
赵福金向来沉着稳重,出城之后也忍不住追问:“杨郎,真就这样放过高庆裔?若他星夜向兀室告密,那不就.”
“呵呵.”杨长揽上赵福金纤腰,笑着回应:“你当他也会神行术?兀室现在榆次指挥,高庆裔即便星夜兼程、翻山越岭,最快也要花上两天才能到,等太原方面新的部署下来,我至少能打掉榆社的叛军。”
“然后呢?”
“然后?既然知道他们的计划,能打就将计就计拿下辽州,不能打就见好就收,但如果高庆裔真听话配合,说动平城的耶律余睹不发兵,我也许能灭了突合速、贺权,仔细想来值得冒险的,出发吧。”
“哦”
赵福金正欲施法,突又扭头追问:“要不要先去趟望月滩,等核实清楚再回狼岭。”
“没必要,此时夜已深沉,尽早把情报带回,情报可明日再探,有变故再及时调整,公主的神行术,就是我的底气。”
“好吧,指路。”
“右拐。”
杨长之前每战必胜,赵福金提醒几句便没继续,随后祭起风火轮往南而行,在夜空里划过犹如飞火流星。
即将到来的辽州之战,取决于高庆裔如何选择,这也注定让他彻夜难眠。
虽然送走了两个‘瘟神’,也成功保住了一条性命,但他在县衙里巡视了一圈,当值的护卫全部消失不见。
现在的他很犹豫,是配合杨长先拿下榆社,还是提前跑回平城求庇护?
去年钦宗通过使者萧仲恭,劝监军大将耶律余睹叛金,结果萧仲恭回去就告诉斡离不,成了金国二次伐宋的理由。
杨长又来?
第250章 劫营
兀室信不过汉人,便以高庆裔为监军至榆社,协助耿守忠断杨长后路。
然而杨长不但能征惯战,搞刺杀也是顶尖的存在,这让高庆裔对辽州战局悲观,直接投降会害死家人,向兀室告密又怕遭到清算。
纠结了半日,高庆裔把选择权丢给了耶律余睹,并于次日离开榆社赴平城。
杨长曾提出让耶律余睹起事,无论耶律余睹是否同意反金,高庆裔认为自己把话带到即可。
这心态就像照本宣科的老师,学生是否掌握知识点并不重要,只要自己按计划完成教学任务。
若耶律余睹同意,他驻扎的平城扼住回太原通道,相当于断了辽州金军的后路,帮助杨长方向布局歼灭,辽州金军九成要玩完,自己算是给杨长交了差。
若耶律余睹不同意,而金军最后取得了胜利,高庆裔也有及时报信之功,败了则有已经劝说的借口。
当然,兀室的部署已为杨长所知,辽州地形不适合骑兵转移战斗,金军能胜的希望比较渺茫。
至于望月滩的耿守忠,高庆裔由于泄露了金军部署,走前不敢向他提及杨长已至,只说自己有要事要去趟平城,让他留在榆社依计而行。
杨长夫妇带着情报,连夜赶回西狼岭营地,并在次日天没亮就开拔,急行军一天赶到榆社,畅通无阻来到城外。
由于路上的眼线全被拔除,直到威胜援军完全占领榆社,耿守忠都不知杨长到了。
榆社之前不战而降,城中官员都到太原参见兀室,而代替他们的知县、县尉等,都是耿守忠从义胜军找的替身。
假知县率领几名假官,在榆社城南主动迎下杨长,寒暄中借口天色迟暮恐扰民,请威胜援军驻扎城外。
既是将计就计,自然要装装样子。
杨长不动声色欣然应下,夜里假太守派人去望月滩报信,他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却没有掉以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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