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会笑
贝贝的声音在他耳边软软响起：“橙橙，我可以明早再走吗？”
“当然。”
事实上，贝贝根本没有等到第二天的早上。
深夜，这个如同精致的洋娃娃一样的小女鬼趁着杨宁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为杨宁化了最后一次妆。
盯着熟睡中的杨宁看了足足看了半夜，在黎明前的最后时刻，她鼓起勇气，飞快地轻吻了一下杨宁的嘴唇，然后迈起自己的小短腿，啪嗒啪嗒急速跑出杨宁的房间。
看那样子，好像生怕被杨宁发现似的。
当第一缕晨光突破夜幕出现在天罗岛东面的大海上时，贝贝轻声说了一句：“橙橙，再见。”
“如果来生还能遇见你，那么，让我再经历一次噩梦、也、也可以的。”
说完这近乎告白一样的话，贝贝化作一抹流光消逝在天亮前的最后一刻。
贝贝前脚逃跑似的跑开，杨宁后脚就坐了起来。
他赤脚走到房间里的落地窗前，看着远方的天海一色发呆。
良久，满身雪白绒毛的小狐狸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他身后，发出一声轻呼。
杨宁伸手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这时，房间里出现一抹红色的小小身影，“橙橙，我是不是也该走了？”
明明抱着自己的日记本，静静站在一旁。
杨宁摇头道：“不，你不该走。”
明明小小的脸蛋上露出浅浅的微笑。
有的小鬼明确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就会去选择什么，比如瞳瞳，诗文，比如胖胖。
这类小鬼比较聪明。
有的小鬼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但不想那么选择，就会强行自我压制，比如红红，比如雅美。
这类小鬼往往拥有很强的执念。
夏天、吴迪、贝贝属于那种不想选择，但知道自己应该做出选择、并且也会做出选择的小鬼。
也有的小鬼不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就不做选择，比如小乌龟。
而明明，属于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但就不选择，她不但不选择，她还能改变自己内心、让自己变得不应该做选择。
与红红、雅美两个小鬼不同，红红想陪着杨宁，但同时红红也向往新生的世界。
而雅美则是一心想成为人，长大，然后和杨宁谈恋爱。
这两个小鬼如果继续留在杨宁身边，两小鬼自然是愿意的，但同时这两个小鬼也会陷入无休止的自我内耗。
因为内心总是在蠢蠢欲动。
而明明不一样，她足够强大，可以杀死自己内心的蠢蠢欲动，继续安心陪伴杨宁更多年。
因为能安下心，所以她还不该走。
“目”送贝贝离开，杨宁打了个哈欠回去睡回笼觉了。
等到杨宁睡熟了之后，小狐狸恢复人样，静坐在杨宁身旁。
明明则是站在落地窗前发呆。
不久，朝歌雪在她身旁坐下，动作轻柔地帮她整理小脑袋上的发髻。
明明有些不好意思地问：“我、我会成为你俩之间的小红灯么？”
朝歌雪知道明明话中“小红灯”的意思是电灯泡，她莞尔一笑，摇摇头说：“你觉得，他会喜欢一只狐狸？”
明明眨了眨眼，疑惑道：“可是，你很漂亮啊？”
“再漂亮也是一只狐狸。”
“不不不，正因为你是狐狸，你才可以走到橙橙身边。”
听着明明这一句话，朝歌雪手上动作稍微一僵，然后又恢复如常。
那张勾魂夺魄的美人脸上的笑容里多了许许多多的无奈，她轻声道：“其实，他蛮可怜的。”
明明点点头：“所以，你更要对他好一点啊。”
轻轻拍了拍明明的小脑袋瓜子，朝歌雪笑道：“我听说的明明可不是这样的啊，传闻明明可是醋坛子，动不动就要记人名呢。”
明明半转过身，用自己视线的余光看着熟睡中的杨宁，说：“因为，在十几个小鬼里，我只有表现得那样，才会引起橙橙的注意。”
朝歌雪面带笑意继续帮她整理发髻，显然，对于这个答案她一点都不意外。
“其实橙橙也知道我意思的，但是他还是每次都很配合我。”
“额，雪姐姐？”
“怎么了？”
“为什么所有的小伙伴们都本能地都趋向于转世，而不是永远陪在橙橙身边？”
朝歌雪停下手上动作，缓缓说道：“因为你们生来是人，自然不能永恒做鬼。”
“做人才有意思，做鬼干什么？整天看橙橙睡觉么？橙橙也不会允许你们这么做。”
“那样，太自私了。”
“那、那我呢？”
“你啊？”
朝歌雪笑着拍了拍明明的小发髻，“大概，他对你是真爱吧？哈哈！”
明明眨了眨眼，又摇了摇头，明明是个小女鬼，却一副老气横秋的语气：“雪姐姐......”
“如果有一天我比你先一步离开橙橙，你一定，要对橙橙好一点啊。”
“要不然，我就在日记本上写你名字，把你名字写满一本，两本，好多本。”
朝歌雪为小女鬼梳着辫子，颔首轻声道：“好。”
“如果，你真的走在我前边的话。”
......
第589章 地月星最后两个活人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
自从距离杨宁斩神过去第一个百年之后，光阴流逝的速度仿佛一下就加快了。
转眼间，又一个一百年过去了。
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地月文明的科技水平达到了这个星球人类前所未有的顶峰，但同时，人类也通过各种科技手段，将地月星的资源、能源开采到了几乎竭尽的地步。
幸运的是，人类在浩瀚的太空之中找到了新的宜居星球。
这一年，地月文明开始了星际移民战略计划，预计通过三千年的时间，将地月星百分之八十的人类转移到新的家园。
经过三十年的筹备，星际移民计划启动。
第一年起飞的飞船只搭载了两万余从全世界各地挑选出来的士兵，作为移民计划的先头部队。
如果先头部队没有意外，往后每五年起飞一批飞船，总计七十年，十四个批次。
对于浩瀚的宇宙来说，七十年太短了。
一晃眼就过去了。
最终，地月星上所有愿意前往新家园的人类都如愿登上了向太空深处启程的飞船。
没登船的，都是自愿留下来的。
总有人放不下心中的故土情节。
这里，就有杨宁。
在最后一批飞船启程之前，人类联邦里几位首脑亲自来到天罗岛，但他们连杨宁的面都没见到。
白毛忠心耿耿守在杨宁的房间门外，没让他受到任何打扰。
但其实，已经活了三百多年的白毛也几乎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的妻子海瑟薇和一串子子孙孙们本来是要上飞船离开的，临上飞船之前，杨宁忽然问了白毛一句话。
“你还记得，当年审判那位群星议长的时候，我说过一句什么话么？”
白毛不记得了。
那都是三百年前的事了，他怎么可能记得？
迎着白毛疑惑的眼神，杨宁笑道：“当时那位议长问我人类的未来怎么样？”
“我告诉他，人类没有未来。”
白毛浑身猛地一颤，瞬间懂了杨宁的意思。
但最终，海瑟薇还是和她与白毛的孩子们上了飞船。
孩子们执意要去新的家园，不愿留在这破破烂烂的地月星。
孩子们嫌弃白毛和海瑟薇思想顽固老旧，说什么都不愿意留下。
海瑟薇无奈，含泪与白毛告别。
杨宁拍了拍白毛的肩膀，同他说道：“我说的是人类没有未来。”
“无论怎么选择，都没有未来。”
“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老态龙钟的白毛眼泪哗哗，“偶像，就、就不能再、再救人类一次么？”
杨宁近乎玩笑一般的同这位自己的小迷弟说：“你开口了，当然可以。”
白毛流着眼泪笑了笑，两眼黑倒在地上。
飞船启程后第二周，白毛离世，杨宁亲手将他葬在天罗岛上。
移民飞船浩浩荡荡载着数十亿人类飞向外太空，地月星上只剩下寥寥几亿人，负担一下就轻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