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玩蛇怪
“不信的话,辽军尽管来试试,我大宋从来都不会打无准备的仗,此番我们还为辽国准备了不少东西,到时候希望贵使喜欢。”
范仲淹回答道。
刘六符眼珠子转了转,他觉得范仲淹可能是在唬他,要是真那么有把握,又何必时不时自夸什么大炮能打数里远,手榴弹存货百万,准备了不少东西呢?
正所谓越缺什么就越会炫耀什么,所以刘六符觉得,大概率范仲淹是在故意恫吓,以希望辽国能够就范。
所以思考再三后,他对范仲淹说道:“那经略相公以为,此番战事,应该如何结束?”
范仲淹说道:“一,归还大宋涞水南岸十县。二,大宋取消岁币。三,辽宋签订互不侵犯盟约。四宋辽以涞水为界,双方撤兵;此后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刘六符立即尖叫道:“宋国既然想和谈,怎么如此没有诚意?这些盟约都是异代定下的规矩,怎么能改?”
范仲淹冷声道:“谁跟你说我大宋想和谈了,我们调集那么多兵马是来跟你们和谈的吗?而且难道不是你们先撕毁了异代盟约,现在反而来指责我们了?就许你们辽人蛮横索要宋土,不许我们收回我们汉人的故土吗?”
他那你们辽人四个字咬得很重,隐约在嘲讽刘六符一个汉人,却给契丹族当牛做马。虽说辽人自称是中华正统,但总归耶律家是契丹族,宋国要争正统,自然要把这个东西划分干净。
“那看来经略相公是执意要打了?”
刘六符问道。
“那就打一场吧。”
范仲淹淡淡地道:“看是你们辽国国力强盛,还是我大宋屹立不倒!”
“送客!”
他端起了自己的茶杯,语气掷地有声。
刘六符和耶律仁先对视一眼,显然也没有想到范仲淹如此强硬,就只好起身勉强拱拱手,离开了宋营。
等他们走后,王德用扭过头看向老范道:“相公,看样子这一战非打不可了。”
“辽人太自傲了,他们明明无法打败我们,却还想要好处。”
范仲淹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到了旁边茶几上道:“我们的要求并不过分,堂堂大宋,凭什么每年要给别国银钱?这本身就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王德用笑道:“每年给他们三十万贯不少了,可人都是这样,得陇望蜀、贪心不足,有了仍不满意,还想要更多。辽国这次怕不止是为了关南十县,怕就是冲着火药以及更多的好处而来。”
“嗯。”
范仲淹微微点头:“不狠狠地教训他们一次,他们是不会知道这世道变了。”
王德用有些担忧道:“只是我们的手榴弹储备足够吗?在西北打了那么久,如今又跟辽国打,我们怕是已经耗费了不知道多少了。并且这手榴弹威力确实不足,很难炸死重甲士兵。”
两次战役,宋国消耗的手榴弹数以十万计,即便没有百万那么多,但五六十万颗还是有,跟不要钱一样扔。
主要是手榴弹的威力其实确实没那么大。
要知道即便是后世,我军边区造的手榴弹威力也很小,往往扔过去最多也就造成一两名日寇伤亡,甚至干脆就炸不死人,最多就是把敌人炸伤,并且也不是重伤,轻伤居多。
宋代的手榴弹就更别提了,即便经过提纯、颗粒化,可黑火药终究是黑火药,威力有限,比不得化学火药那么厉害。
所以要想炸死一名穿着铠甲的西夏与辽国士兵,难度还是非常大。
主要是它造成的爆炸冲击力以及声音会让士兵和马匹感觉到恐惧,从而引发骚乱,几轮手榴弹下来,西夏与辽国士兵就士气跌落,这才成为宋国战胜的关键,并不代表这东西就真的强。
因此从去年跟李元昊的交战当中,宋国就用了很多手榴弹。今年又跟辽国这么打,王德用担心他们的储备不够,还有点担心万一辽国找到克制方法怎么办。
一旦宋军的手榴弹不起作用,恐怕战事就又要回到原点。
然而范仲淹只是笑笑道:“你知道为了这次大战,我们准备了多久吗?”
“多久?”
王德用虽然是枢密副使,但火器司不归枢密院管,所以他也不知道。
范仲淹竖起两根手指头:“两年。”
两年?
王德用睁大了眼睛道:“两年前就已经在储备了吗?”
“不错。”
范仲淹点点头:“大宋硝石产量丰厚,但硫磺却不足,要从日本购入。我们从两年前就秘密从日本大量购置硫磺储备,光一年硫磺就达百万斤,至今汴梁火器司厂库硫磺堆积如山。”
王德用惊喜道:“那我们的手榴弹岂不是用之不尽?”
“没有,还四十多万颗。”
范仲淹翻了个白眼道:“也就够打这一次仗的了。”
王德用大惊道:“为何?”
“有诸多因素,缺铁、安装慢、设计不够精巧、残次品多等缘故。”
范仲淹看向南方,淡淡地道:“慢慢来吧,现在有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大宋还需要更多的铁,更多的铜以及更多的金银……”
主要还是宋代的打火装置不太行。
后世手榴弹都是拉发式引信,即便是边区造,人家也是通过拉火绳带动铜丝簧与铅管擦出火星和热量,引燃导火索,随后扔出去爆炸。
大宋这边呢?
弄的是《武经总要》里记载的震天雷打火装置,通过铁片摩擦燧石引燃导火索,不仅装置原始,体积较大,打火成功率也远不如后世边区造那么精致。
再加上需要的材料众多,组装人员多,又要保密,三代查清白,入住火器司就不许出去。除此之外还有别的火器要制作,如震天雷、霹雷火球、狼烟球等等,效率能够快得起来才怪。
所以即便是经过两年准备,大宋举国之力,也就仅仅造了百万颗手榴弹,经过从去年年初到今年年末接近两年的战争,已经用掉了大半存货。
虽然得到的效果确实惊人,西夏死伤惨重,辽国这边也是如此,两国死者加伤亡总数超过了五六万之多。
可两国士兵真正被手榴弹炸死的却少之又少,大部分要么只是受伤,要么都是被手榴弹的爆炸威力惊吓到,然后溃败,最后被宋国的骑兵和步兵追杀斩获。
因而大宋要想真正发挥出热武器的威力,还是任重而道远。
而就在范仲淹这边拒绝了辽国和谈,准备大动兵马的时候,此刻辽国国主耶律宗真也得到了刘六符的回报。
得知范仲淹居然狮子大开口,不仅不答应辽国提的条件,还居然妄想停止岁币,索要涞水南岸十县,是可忍孰不可忍,最终耶律宗真毅然决定,那就战!
纵使这一次不能逼得宋国让步,至少也决不能答应宋国的条件,否则他在国内的威信怎么办?国内的诸多大辽权贵,也绝不会答应。
因此为了保证辽国的利益,耶律宗真即便是知道骑虎难下,也必须要与宋军展开决战了。
否则就算宋军不打,他们继续拖下去,也是徒劳耗费国力而已。
还不如拼死一搏,兴许大败宋军,缴获宋军的物资,一举南下,灭掉大宋,让辽国称霸中原!
翌日!
战事便正式打响!
第230章 宋辽保塞决战
卯时末辰时初,阴云暗日暮霭中,天地慢慢地变白,从灰雾朦胧里,视野变得日益开阔。
隆冬十二月,河北并未下雪。但狂风呼啸,天气变得十分寒冷。
宋军士兵一大早就起来做早操活动筋骨,连绵十多里的营寨各类哨声、鼓声络绎不绝,操练的声音此起彼伏,声势震天。
如今宋军士气正旺,反观辽军那边则暗淡了许多,除了那两发火炮造成的恐惧以外,最重要的是他们从九月份南下,辽国那边物资准备得比较仓促,冬衣并不齐全。
将士们还穿着秋衣,秋衣也很保暖,但随着天气越冷,草原以及幽州北方渐渐下起雪,温度越来越低,秋衣的作用就小了许多,让他们难以承受这冰寒。
耶律宗真知道不能再拖下去,范仲淹可以不急但他急。拼国力拼消耗拼不起,强硬攻城攻不下,那就只能选择与对方在野外尝试决一死战了。
随着苍凉的号角声回荡在辽军营寨,离保塞城池十多里地外的金台驿辽军大营突然从死一般的沉寂中苏醒起来,乒乒战鼓声、哞哞号角声、叮当锣鼓声、尖锐口哨声,在各营中不停回响。
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夯土寨墙的垛口后面冒出头,弓上弦刀出鞘。
到处都是铁甲叶子呼啦哗啦的碰撞声、焦急恼怒的催促声、齐整整的呐喊声,还有简短急促的号令声、尖锐的警哨声以及咚咚脚步声,都让寨墙上下乱成一锅粥。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成群结队的辽军士兵就在各自的首领带领下出了营寨,于寨外结成军队。
这些士兵着装不一,阵型也较为零散。基本上是辽国的部族军、南京州县汉军、渤海军以及其余属国军,种类复杂,兵种繁多,以步卒为主。
而辽国最精锐的骑兵是朝廷宿卫军,又名为皮室军。
他们在打野外遭遇战时是主力,打城池战中则是后方监督,一旦步卒攻破城池,皮室军就会一拥而上,将城池里的一切财物洗劫干净。
是的。
这就是辽国的打仗以及后勤方式。
辽国不依赖后勤补给线,也不会给士兵们发粮饷,士兵收入来源只有两个——“打草谷”和“犒军钱”。
前者是纵兵抢劫,后者则是获得胜利之后,把战利品分发给士兵,充当犒军赏赐。
所以辽国士兵打打四处劫掠的顺风仗还行,一旦遇到那种坚壁清野,野外没什么东西抢,打那种坚硬的城池又攻不下来的情况,军心士气就会跌落到谷底。
辽兴宗耶律宗真此时骑在马背上,二十余岁的年纪身强力壮,目光望向远处山坡下的浩瀚如海洋般的军队,眉宇间没有一丝喜色。
现在辽国前期准备的粮草已经用得差不多,又从宋军与宋国百姓那抢不到食物、财物,原本士气高涨想跟着他找宋国这快肥肉狠狠地咬一口的辽国上下士兵,都已经失望透顶。
这下搞得耶律宗真都后悔了南下的决定。
装聋作哑,等宋国那边的情况就好。如果宋国继续缴纳岁贡,权当无事发生。要是他们不再缴纳岁贡,他还可以指责宋国撕毁盟约,再与李元昊联合南下。
但李元昊此时被打残,不能帮他牵制宋国西北的兵力,现在自己显然有点独木难支。打又打不破,攻又攻不下,真就是左右为难。
眼下也只能拼一把,殊死一搏。打赢了回家继续喝酒吃肉,等着宋国送钱。打输了万事皆休,基本凉凉。
“出发!”
耶律宗真也不是个瞻前顾后的人,既然做了决定,那就贯彻到底。
他手中举起了象征辽国皇帝的宝刀,向身边负责传递消息的塘骑喝道:“告诉将士们,此战若胜,河北之地,纵马随意他们劫掠。若是败了,我们就只能撤回草原吹冷风。今年能否过个好年,就全看这一战!”
“是!”
塘骑们纷纷勒转马匹,前往山下传递消息。
紧接着山坡上的大纛旗帜开始摇动,下方各部落首领见到之后,便开始催促着本部落的士兵向前进军。
其余塘骑也是一传十十传百,四散而去,把耶律宗真的命令传达给各处将领。
辽军一路往西南方向,他们并不是要朝那边的保塞城去,城池上夹着的大炮已经将辽国士兵吓破了胆,现在再让他们去进攻保塞,那无疑是会让全军崩溃。
所以辽军目标直指宋军那边尚未建成的营寨。
范仲淹那边接到辽国来袭的消息,便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下达了军令,各部将领纷纷按照之前的部署,出营寨摆开阵势准备迎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