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脑被掏空
李启被钻的脑袋疼,连连讨饶:“等等等等,我这不都明说了吗!现在战场的中心,不是前线,而是百越内部啊!”
这一句话,让沈水碧愣了一下。
“人道了进来了吗?”她马上察觉到意思,随即问道。
李启揉了揉脸,说道:“早就进来了,你还能拦得住不成?遮掩天机的法门对面又不是不会,如今我的推演之能受到了严重限制,再说了,如今百越的发展这么迅捷,肯定是人道之法才能推动的这么快啊。”
沈水碧闻言,没有回话,而是掐指一算。
八卦盘的虚影在她身周闪动,大量的数据从她脑子里灌入,然后输出成为结论。
沈水碧的脑子是一根筋,她不擅长同时处理很多件事,但当她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的事情,效率会相当可怕。
之前她从未关心过下面百越的进展,她的重点都在李启和前线上,而如今她开始认真思考百越的事情之后,她很快得到了结论。
人道不仅来了,而且渗透的很深。
这种渗透不是因为人道来的人很多,而是因为人道的感染力太强。
就好像是真正的渗透反应,即高水分子区域(即低浓度溶液)渗入低水分子区域(即高浓度溶液),直到两边水分子达到动态平衡。
人道就是高浓度溶液,人道有着充足的思想,璀璨的文明和技术水平,而百越什么都没有。
所以,人道只是小小的漏了一手,百越就好像吸水的海绵一样,贪婪的吸食起人道的那些思想和技术。
因为人道的技术远比巫道和妖道要强,在渗透这方面……百越似乎也更倾向于接受人道的技术和思想。
沈水碧立刻皱眉:“如此一来,百越陷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你为什么还不着急?还有后手?”
李启点了点头:“顺其自然嘛,人道觉得他们胜券在握,那就让他们胜券在握,先把百越发展起来,其他的事情再说。”
“所以你是故意的,故意不去限制人道的发展,甚至是故意让他们进来,人道也知道你是故意的,现在……是从热战变成了冷战,战争从前线挪到了人心。”沈水碧判断道。
“差不多就是这样,再多就不好说了,总而言之,现在的战场已经挪到了这里,而且,这里也是“道争”,甚至可能比别的道争更加激烈和纯粹。”李启说到“这里”的时候,把手放到了沈水碧的心口处。
心之所在,就是这场道争所在。
这是一场心战。
战争不是发生在前线,而是发生在每个人的心中。
同时接纳了许多思想的百越人,只要他们燃起思想之火,他们就会天人交战,这些道途会在他们心中不断征战,最终,他们将会选择其中一个获得胜利。
是的,不是道途获得胜利,而是众生选择道途。
最后,百越将会走向众生所选的方向。
很合理,只是……和人道一样。
李启也非常自信的认为,百越会选巫道。
没别的,巫道确实比人道更加优越,他对这点毋庸置疑。
说实话,如果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他们的道心早就千疮百孔了。
连对自己的道路都没有信心,刚刚开始打就觉得自己不行,那他们也走不到四品。
但就是这种态度,却恰恰催生出了最有趣的状态。
他们都觉得自己会赢,可能赢的毕竟只有一方……谁能赢呢?
沈水碧脑子里浮现出这个念头。
不禁有些感叹。
只是下一刻,她猛的往后撤了两步,惊叫一声:“你这不知羞的东西!”
李启刚想说什么——不过不等他狡辩,他的轮椅就被一股气劲抬起,直接从平台上丢了下去。
此处地势甚高,距离少说得有三五里。
还好他身体硬朗。
且不说那些,此时的百越,早已今非昔比。
大鹿国,澧州。
这里和六十年前截然不同。
首先看见的不一样,就是城建。
城门,楼观,殿墙,角楼,护城河,大路,石桥,步廊,一排接着一排的下去,不但保留了以往的特色,且规模扩大了许多倍,还有故意恢复一些古制的,如“左祖右社”的格式,以配合“前朝后市”的形势。
显然,巫道的讲究在这里还是存在的。
城市扩建,当然还是会有新址,而新址发展的主要存在基础,自然是有天然湖沼的澧水和它优良的水源,作为极好的粮运水道,澧州是航运的必不可少的中转点,现在自然也成了重要的汇集中心。
整个澧州城的扩建,不是变大,而是变长,顺着澧水一路延长,反正有澧水在,水运方便,不愁运转。
顺着澧水的新城门进去,当面可见一座大牌楼,一座大石桥,算是为城市做了前卫,但这还只是一个序幕。
过了此点,从大牌楼到内城门,由石桥走进更多石桥,只见整个城市,一起一伏,一伏而又起,四周都是高楼,阳光照耀着琉璃瓦顶,闪耀出漂亮的光芒。
一层又一层的起伏峋峙,一直引导到澧水码头,在内外城的四角和各城门上,立着十几个环卫的突出点,那是观察站。
这些城门上的观察站,是为更远处的箭楼及角楼服务的,这是为了增强了全城的安全性,毕竟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是战区。
但虽然是这么说,但设计师似乎依然很懂美感,这些箭楼和角楼反而提升了城市空间的抑扬顿挫和起伏高下之感。
这些民生和军事用途所产生的建筑,虽然是不规则布局,但因此所产生的突出点,以及许多坛庙园林的错落,配合街道引直,部署井然的态势,却依然很漂亮。
整个城市,分为五十坊。
行走在这期间,注视着墙面的灰泥和由熟铁栅栏,水面泛起的冷光和四周法宝的光令行人一阵晕眩。
尽管成千上万的六十年前时期的落后建筑早已灰飞烟灭,城市的周围已是沧海桑田,河岸线也被岁月冲刷得失去了它本来的模样,但是历史的影子久已徘徊在澧州的大街小巷。
而且,这里一个纤夫也看不见,船都已经换成术法驱动了。
第798章 又是澧水事
澧水已经变的如此繁华,许许多多的职业都已经消失,同时也有很多新的职业诞生,不过还是有一种老的职业,一直存在。
那就是——青楼。
这世上,总有公子多情,囊中阔绰,于是便春风省面,恍记三生,夏日相思,难消一昼,便豪掷千金,换卿之半曲方歌,搴帘则阿堵撩人,入席则醉乡庇心。
欢场之中,似有爱无爱,无情有情,反正金银作响,以彼姝之常聚,与客结欢。
无数人酒楼寄兴,吟媚子之诗,歌馆闻声,识念奴之曲,鸳文凤藻,金粉胭脂,燕姬赵女,苟其人可取,但见华灯遍张,催花传筒,豪饮达旦,腰捻之间,三眠软玉之枝,大体双呈,五夜销金之帐,兰因絮果,似有前根,腻粉酥红,亲于凡艳,千金销而百媚生矣。
青楼可以说是见证了这一切的繁华,澧水曾经的野蛮时代,再到如今这般飞速提升的日子,都由这一最古老的职业亲自见证。
不过,六十年时间,对青楼而言也是很长一段时间了,一代新人换旧人,青楼这种从业人员更迭快速无比的行业更是如此。
六十几年,怕是已经换了接近二十代人了。
小蟾,便是这一代,刚刚上任的花魁。
其人坊间传闻,据说休息时安雅闲逸,温润缜密,若是落座陪客,便顿时光照四座,对之如坐春风,如饮醇醪,比德于玉,无愧璧人,与人辩论,讲论申旦,娓娓不倦。
其性虽温但傲,见客不拜,高谈雄辨,惊其座人,以招人过,但无人在意,皆因其人夺魁之际,年才十五。
小蟾此刻正在待客,而且不是酒宴,而是入幕。
她轻抚着上臂,动作近乎猫一样,弓着脖子低着头,黑发垂下来,她再次抬起眼睛的时候与眼前的客人视线交汇。
那是一位老者,坐在她旁边。
她一言不发,旁边的侍女却主动上前,递给对方一瓶葡萄美酒。
小蟾把肩膀转向对方,默默等待着。
如果仔细看,可以发现她的皮肤班驳,细小的青紫色瘀痕一直向后延伸到被衣衫遮盖的地方。
老者在掌心倒了几滴酒,熟稔的擦在手上。
小蟾下意识的僵直了身体。
不管那些,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床榻的上面,那里印着一些草木花片,各色青白红紫,就好像她的皮肤一样。
老者的皮肤松垂着,双手虽然熟稔,但是因为年龄的关系,他的手有些颤抖,显得笨拙,但带着一种专注,好像他手里的不是一个十五岁的新任花魁,而是一件精密的法宝一样。
小蟾轻轻转动肩膀,腾出了空间,露出更多布满瘀青的皮肤。
老者又往掌心倒了些酒水。
这个过程之中,小蟾一直沉默不语,任由窗外的阳光洒在桌上。
呼吸声不断,好像让她有种幻觉,似乎是睡着了一样。
跪受之,当如此,道自来。
……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在木桶之中,四周有侍女帮她沐浴旁边有侍女在给她梳洗,她那舞者才有的纤瘦身体,在水中微微露出了优雅的肩膀,肩膀之下,被温暖的水雾笼罩。
在白雾之下,她的皮肤似一块精致而纤薄的西域印花布,花花绿绿的。
哪怕是在外面声名显赫,性格高傲的小蟾,千金才能见上一面,见客不拜,高谈雄辨的花魁,依然躲不了这青楼之中的许多事情。
高傲?雄辩?
不过都是老鸨给她们教授的话术而已,只要如此做了,那她们的身价便会节节攀升。
花魁四五年就会过气,十五岁选上,至多二十岁便“查无此人”了。
顶破天五年时间,便是这些女子的职业寿命,五年已经很长了,大多数其实只有两三年便泯然众人。
花魁如流水,能坚持两年的恩客已是长情,喜欢的时候一掷千金,不爱的时候弃之敝履,这都是青楼女人自小便要懂得的道理。
不懂这些,你就活不下去,要在仅有的职业生涯里,赚到够自己一辈子吃喝的钱,不然的话,未来可不太好。
花魁们年轻,而现在的老鸨,却已经八十来岁了,从此前那个什么都没有的年代一直活到现在,她什么不知道,什么不清楚?
花魁只是一批批的货物,而老鸨才是真正的匠人,负责生产出一批又一批的花魁。
小蟾想着这些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吱呀一声。
那是开门的声音。
旁边的侍女们像是没有听见这声音一样,还是该做什么就做什么,这些侍女也差不多有四五十岁了,她们服侍过的花魁怎么说也有七八位。
如果说老鸨是匠人,那她们就是维护的技师,负责把精美的商品保养的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