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长途 第907章

作者:大脑被掏空

  他要重新设立百越的社会机制,重新分配产能,让百越完全变样,以此来压倒人道。

  李启为此抽调了商会的力量,现在有一队七品和八品正在百越四处游走,把原本的基层秩序全部撕碎。

  因为李启知道,现在的人道……其实内部相当空虚。

  此前,在域外战场,人道和巫道的先锋之战中,李启就曾经对付过柳君逸。

  那个时候,人道直接将城市折叠,通过快宇宙传送到了战场之上。

  李启还记得,自己所面对的那座城市,叫做“甘松”。全法宝拼装而成的城市,本身就具备这样的功能,在需要的时候,金台就可以迅速将这些城市传送到了他们该去的战略地点,城市就会立刻变成要塞,而市民们则可以武装起来变成一支铁军。

  把国土之上的城市拆了下来,分发到了各地,作为战争枢纽,这就是人道的做法。

  这样能够轻易制造大量的战争枢纽,毕竟人道的城市可都是很强的。

  但对应的,国土之上,自然就会变成白地。

  城市都拆迁传送走了,天下的中央腹地,剩下的那些地方自然就都没人了。

  自己要面对的南疆,并不是一个后勤完满,背靠人道腹地,有着无穷无尽支援的南疆,而是孤军奋战,其他地方都难以支援的南疆。

  人道就算有天大本事,在四面开战的情况下,恐怕也腾不出手来支援南疆,甚至镇南府本身大部分力量估计都不在。

  就和李启现在的情况一样,李启虽然在天下,但也不可能得到巫道的支援。

  大家的主要力量都集中在域外战场,背后其实都是挺空虚的。

  那么,这种情况下,自然是需要发掘本身的战争潜力。

  一切都顺理成章。

  而这些屠杀,也是李启授意的。

  现在,正有好多支来自李启商会的嫡系战力,正在清除基层的毒瘤,这些地主。

  下一步,将会有人清算这些农民。

  农民们虽然在某些情况会变得很残暴,但实际上很好控制,只要让他们犯了事,并且知道自己犯了事,然后要惩处他们,他们就什么都会听了。

  他们不敢违逆“世道”,只要以世道的方式来处理他们,不管做什么他们都不敢反抗,哪怕是抄家灭门,他们也只会怨恨自己而已。

  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张好命他们,就被赶来的官差抓住了。

  等待他们的,将会是彻底的分散。

  没错,李启要打散所有基层组织,以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堵住所有国主的嘴,随后拆散已有的所有基层组织,再进行重组。

  重组的基层,将会快步前进到更高层次应有的样子,直接一步快进到位。

  正常的改革,绝不可能这么粗暴和大跨步,这样虽然生效快,但副作用也大,比如治标不治本,再比如会引起巨大的动乱。

  这种改革,本质上并没有改变守旧不变的整体体制,只是单纯的挑动了在激荡变动着的客观形势,把表面上还能一时苟安的残局给彻底引爆,一旦爆发,会使得其比正常的内部变个更加猛烈。

  不过,实际上,一切变动就算没人引爆,也一直在暗中酝酿发展,始终是要爆发出来的,李启只是推了一把而已。

  守旧不变的国主们,使封建专制所遭遇到的困难和危机日益加深,同时就使它的主观的力量不断削弱,统治集团内部的意志和力量更加不能统一,内部的矛盾和纠纷更加扩大。

  以往是依靠国主们的个人伟力强制压下的这些反抗,但现在战争期间,国主们在外,压不住了怎么办?

  各种改变,各种反抗,与守旧势力们的努力下进行着斗争,这一切不但未收改良的效果,反而增加统治集团内部的紊乱。

  变动无论怎样激烈,究其根本,反正是没有根本结束这持续不知道多少万年的封建时代,经过变动之后,再建起来的仍旧是封建时代的社会秩序。

  变来变去,国主们所营造的“世道”没有变。

  所以国主们根本就不在意,那些贵族们,地主们,实际上也是一茬一茬的在换,他们在百越国主眼中,这些都是自然而然的轮回的一部分。

  旧的地主们跌下去了,新的地主又在同样的经济基础上站了起来。

  但是……现在不一样。

  李启,压住了国主们,甚至压住了守旧势力。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真正遇到空前大变的形势了。

  他们所面对着的是数十万年来从未有过的大变,虽然他们并不了解这变局的性质和意义,但他们只需要知道……这次,是真的有一个四品大能想要下定决心重整百越了。

  这的确是从古未有过的大变,从此以后,任何想重新恢复封建时代的社会秩序和政治制度的企图都抬不起头来了,在李启的绝对暴力之下,历史的车头轰轰隆隆地前进,把旧的时代撇在后面,产生了新的事物。

  章绪,白狄,张好命,以及其他的诸多国主,各路援军,各种各样的人,甚至包括了李启的商会在域外抽调的那些高手,都将会加入其中。

  沈水碧和百越国主们在外抵御人道,已经半残的李启就在内部,整改整个百越。

  因为……这场大祭,可不只是针对人道。

  李启在一开始,就已经谋划了这一切。

  这场大祭,将会更加的隆重。

第790章

  张好命被抓了。

  原因很简单,抢粮,抢财,所以被官府后来的人抓了。

  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光,总觉得自己能占便宜,现在犯了法吧?

  几个小吏,轻松就把几百号村民控制住了。

  那之后,他们甚至都没有经过审判,直接就宣布了判决。

  全家株连,流三千里。

  张好命差点晕过去。

  但没等他晕过去,他们就已经被拴上了绳子,全家流放。

  他没敢反抗,只能老老实实和牛马一样,被牵着离开了。

  因为是自己犯事在先,张好命和所有村民一样,都没敢反抗,只是依然一脸凄苦的被拉着走,看起来可怜极了。

  他和家里的老太婆,还有那几个儿子,以及琢磨着出嫁的女儿,都一起被流放了。

  只有两个成亲了的儿子,已经分家出去了,没有被株连,也算是一点慰藉吧。

  好歹香火留下来了。

  张好命,这辈子就没好过命,就这么被拴着,和所有人连成一排,被前方的灵兽牵着,排成浩浩荡荡的一列,跌跌撞撞的冲着远方走去。

  从澧州境内出发,翻越几座山,在痛苦和干渴中走了整整两天。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什么地方,但这只不过是他这辈子做的诸多蠢事之一罢了,张好命早已学会习惯和接受,不管合理不合理。

  或者可以说……只要发生了,那就是合理的。

  不管是对他自己,还是他对别人,比如他卖女儿,偷东西,抢地主,都是一样。

  张好命也不是什么淳朴人,淳的另一个意思就是“蠢”,他可精明着呢,虽然这份精明把他送进了这场流放队伍里就是了。

  但第二天晚上,在边境线附近,在一个前方那头灵兽的带领下,队伍终于翻过了一个山头,沿着小路来到一个小农庄。

  到达那里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农庄看起来就好像山川上那些层层叠叠岩石中的一块,一点都不起眼。

  他们已经连续赶路了两天,哪怕是有功法在身,张好命和他身边的那些同伙们,整整几百号人也差不多已经到极限了。

  张好命衣衫褴褛,没穿外套,膝盖以下被泥巴给打湿了,显得格外狼狈。

  “就在这里休息,所有人,睡一晚上,明天继续赶路。”带领着流放的那个小吏吩咐道,然后从那个类似蜥蜴一样的灵兽身上爬下来。

  他一直坐在上面,坐了两天,坐的腰酸背痛的,现在他要好好躺躺了。

  至于那些走了两天两夜,滴水未进的农民?

  他们皮糙肉厚着呢,这不是给他们休息了吗?一帮受了刑的流民,还想有什么好待遇?

  这个农庄似乎是专门承接农民的,里面早就已经有人了。

  张好命被带着,关进了农庄的地窖中,蜷缩在潮湿发霉的稻草上。

  周围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从护栏往外看,连星星都看不到。

  他勉强支撑着坐起来,用膝盖抵着下巴,朝手指头哈气,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此刻,张好命对自己的遭遇仍未感到惊讶。

  他对发生的一切没有任何质疑或反抗,只是依然满脸愁苦,他也不知道苦什么,只觉得苦。

  “吃饭了。”外面传来一个老妪有气无力的声音,她应该是这里的厨娘,很显然干了很久了,已经干到如今这个年纪。

  可以看见,在外面吊着一口老旧的黑锅,这老妪从锅里舀了一些汤,分发到一个个碗里,装在小车上,一个跟一个的发。

  汤很烫,但味道寡淡,这锅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骨头熬成的,汤可能已经不断加水熬煮喝干几百次了,变成了某种似乎是汤,但和热水一样的神秘液体,反正是喝不出盐以外的味道,里面有一些杂豆,提供了宝贵的热量。

  吃饭的时候,身上的气血有了营养的供应,不断冒出热气,身体依然打着冷战,不过也渐渐暖和起来。

  哪怕是在百越,农民们接触不到什么太好的功法,但依然具备坚韧的体魄,他们确实很皮实,耐得住折磨。

  尽管汤被熬到水一样寡淡,而且没有光,一片黑暗中,张好命还是能感觉到身边有其他人,他们互相之间挨得很近。

  这片地窖的这里的空间刚好容得下他们两人一起躺着,虽然张好命看不到他,但至少空气变得暖和了。

  两个人虽然都意识到了对方的存在,但他们都没有说话。

  没什么好说的,也没必要,张好命没有交朋友的兴趣,他的话也不多,只是摆出一副习惯性的愁苦脸。

  只是,表情虽然一如既往的愁苦,他心中却没什么感触。

  愁苦只是习惯而已,他早已麻木。

  动物不会觉得茹毛饮血是痛苦,不会觉得风餐露宿有任何问题,张好命也一样。

  有句话叫:“如果我不曾见过光,那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张好命就是这样,他可以忍受黑暗,并且……一直忍受,就是因为他不曾见过光。

  现在就是如此,张好命待在这片狭窄的,漆黑的地窖里,忍受着饥饿以及幽闭,却并不觉得难受,因为他已经习惯如此。

  他和另一个陌生人,一起在这个漆黑的洞里待了大概一天,只有之前那个老妪会过来,她会快速抬起铁盖,递给他们一些汤,偶尔还会有点干粮。

  几乎被强迫性的躺了一天,他们的气血重新充沛起来。

  然后,他们被拉了出来,重新开始进军。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前方等待他们的,其实不是什么地狱。

上一篇:仙寥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