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脑被掏空
修涂驰轩车,长川载轻舟。
随着长风吹动,他也随风而去。
不过片刻钟后,那条大渎的河中岛中,有一青衫儒士翩然而至,普普通通的行于路中。
……
此时,李启正在指责自己的第二十五个对手。
他大声喝道:“圣人言,内以治宗庙之礼,足以配天地之神明;出以治直言之礼,足以立上下之敬,你口中言礼,却妄图出奇招而制胜,可见你并不信礼,言行不一,知而不行,还妄图谈礼?退下吧!”
随着李启的叱喝,又有一人羞愧退下。
场面一片寂静,已经暂时没有人起身挑战李启了。
李启一边说一边打,已经连续横扫了二十五人,其他人已经不敢轻易起身。
丢脸事小,但就怕是继续助长李启之威。
人之气自有其气魄,李启连站二十五人,胜势累积,气魄雄浑,正是有愈战愈勇之势,无人敢轻撄其锋,生怕自己让他的气势越来越庞大。
还是晾一晾李启,让他的气势消下来,然后再去挑战才是正途。
但这个时间里,旁边的巫神山众人各自开怀,其他人面前东西都放凉了,他们却故意开始切肉吃饭,欢谈饮酒。
言客和钟明楼还算是克制,只是开始吃饭而已。
博岳这个不怕死的甚至还跑去向大巫敬酒,大声嬉笑,好像没被人打过一样。
但有李启在前面顶着,倒也不至于打到他们。
只是,就在李启都以为这帮人会停下的时候,突然有人对他接话。
“夫礼者,经天地;理人伦,其用以治,则与天地俱兴,故昭二十六年《左》称晏子云:“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本其所起,燧皇始出握机矩,持斗机运转之法,指天以施政教。”
“礼本天地之理,奇招为何不能算礼?”
李启看向声音传来处,一位气质随和的青衫修士从外边儿赶来。
那青衫儒士赶来,接着李启先前的话题,如此说道。
李启心中一凛。
就连巫神山众人都放下了食物,看向了那位初至的儒生,弥大巫也微微眯眼。
另一边。
不少唐国人精神一振,鸿胪寺卿表情松和了下来。
有些儒生窃窃私语:“是柳君。”
“居然是柳君,他怎么会来这里?”
“柳君是谁啊?不过看起来好像能接得住?”
但也有些人不是认识他,赶紧对身旁的人问柳君是谁。
不过,柳君逸不管四周的窃窃私语,而是继续向前,对李启发问:“礼,天地之所变化,政教之所生,自人皇初起,燧皇之后,历六纪九十一代,至伏羲始作十言之教,如此乃成,不管伏羲燧皇,皆是人皇,可见礼出自人皇,人道。”
“你既是巫觋,又如何敢对人道谈礼?礼之一物,和巫何关?公子误以为礼是俗礼拘束,甚至以此为据辩驳他人,你又真的了解礼吗?”
柳君逸缓步向前,走向李启的位置,如此对李启问道。
场面一片寂静,众人尽皆看向这边。
李启皱眉,对方这算问到点子上了。
如果从这个方向理解“礼”,那李启刚刚的就纯粹是谬论,没有说服力。
与此同时,却见四周有“规矩”展开。
李启感觉到了,有一股无名的力量,形成了“礼制”,将他的四肢束缚,让他行动变得困难。
不过……很温和,没有攻击性,仅仅只是单纯的牵制而已。
就好像水一样。
如果只是泡在其中,几乎没什么感觉,好像不存在一样。
但若是想要加速移动,那么柔弱的水就会形成巨大的阻力,在空气中能轻而易举突破音速的箭矢在水中却寸步难移。
李启就感觉到自己被水包裹住了,只要遵循“水”所固定的方向,那就行动无碍,但若是想要逆水而行,便是困难重重。
感受到了这种拘束,李启立刻认真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对方对礼的理解,以及对应的术法。
于是,李启看向对方,心中认真,思虑之后达到:“君子言礼起于何也?圣贤曰:人生而有欲,欲而不得,则不能无求。求而无度量分界,则不能不争;争则乱,乱则穷。先王恶其乱也,故制礼义以分之,以养人之欲,给人之求。使欲必不穷于物,物必不屈于欲。两者相持而长,是礼之所起也。”
李启所言,便是他认为的礼的起源。
人生下来就有欲望,想要满足欲望,就会对外界有所索求,如果索求无度,没有标准,就会发生争斗。
有争斗就会产生混乱,混乱就会导致穷困。古之圣王厌恶混乱,就制定礼仪规制,使物资和欲望两者相互制约,保持长久的协调发展,这就是礼的起源。
“礼是人所规范的,是古之圣王所制成的,和自然之理有何关联?君子难道是觉得自然之理创造了礼制吗?”李启反问道。
这时候,那儒生立刻回答道:“为何不是?于时质略,物生则自然而有礼,故有羊羔跪乳,鸿雁行列,蚁有军容,岂由教之者哉?是三才既判,礼自然而有之。”
礼本身就是天生的,所以有羔羊跪乳,大雁自己排列,蚂蚁也能形成军列,这些都是天生的礼。
随着二人的辩论,双方的术法也各自展开。
杂鱼没了,狠家伙来了。
第266章 应敌
双方一来,直接就对于礼的出现方式产生了争执。
这种争执不太可能从言语上得出结局。
所以,双方的术法就成了分出胜负的方法。
却见李启身周浮现了他所理解的“礼”。
制度,规律,开始覆盖之前笼罩他的“水”。
禹之为君,左准绳,右规矩,故机旋相得,用之牢利,成器坚固,动合礼仪,言成制度,是谓礼。
“君子于此待我以横逆,其无礼也!”李启喝道!
语言,是有力量的。
昔者仓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就是如此,李启以前也曾展示过这样的力量。他在指责唐国对他无礼,如此,他的术法便带上了力量。
既然无礼,那么之前的规矩束缚自然松脱,李启同时也得到了自由,并且还扩张到了柳君逸的身边。
李启的手段可比“水”要暴烈的多,更像是重重锁链横起,阻止柳君逸做出任何动作!
这一手使出来,却让旁边围观的不少人惊讶的站了起来。
这种招数,不是巫觋应该掌握的,这是人道的手段!
这巫神山公子是怎么会的?!
然而这时候,另一边的柳君逸却轻声说道:“礼,立治之本,统之心体,以齐正于物,明体之所行践履之事,何故压人?”
礼是用来约束自己的,而不是用来强迫别人的。
柳君逸直言,李启口口声声言礼,却用言灵之法束缚别人,已是落了下乘。
言语落地,李启涌过去的规矩领域直接裂开,一条在柳君逸身边的裂缝张开,无论如何都靠近不了半点。
礼是用来束缚自己的,把礼错误的理解成规矩和法律,是错误的,是李启对礼毫不了解的表现!
李启陷入了沉思,这下是真的有些压力了。
因为对方的这个发言,他没有事先预习过,也就是说,他没有料想到有人会这么说。
也就是说,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青衫儒士,确确实实是和他势均力敌的对手。
并且,对方言行一致,哪怕是先前束缚他的那些“水”,也仅仅是如水一样环绕四周,不会造成不适。
李启用更加凶猛的锁链封锁对方的行动,反而害的自己现在无话可说,难以应对。
李启陷入沉思,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只能低头沉思如何破解对方的话。
而那位青衫儒士,他的身周清风徐来,流水潺潺,让人在他面前忍不住的拘束起来。
这就像是,若是走在普普通通的街上,人一般都会很放松。
但如果来到了一间装饰豪华,设施精美的房间里,人一般都会变得很拘谨,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这便是“芝兰之室”。
只要用礼来约束自身,就可以将自己变成芝兰,那么在你身边的人,也会自然而然的被礼所浸染约束。
这就是君子处事之道。
这就是柳君逸给李启的回答。
显然,李启并不认可这点,但他却一时之间找不出反驳的办法。
给他一点时间,应该还可以想出来,只是……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太多时间给他。
但他想得越多,他身周环绕的“水”就越多,他就越难挣脱。
要知道,不是想出反驳的道理就完了,还需要以此为根基自创术法来运用到实际之中才能算赢。
李启沉默了大概五秒钟,大脑疯狂运转的时候,突然——言客站了起来。
然后,他温和的说道:“礼有三起,礼理起于太一,礼事起于燧皇,礼名起于黄帝。”其“礼理起於大一”,其义通也;其“礼事起于遂皇,礼名起于黄帝”,其义乖也。”
“其体有二。一是物体,言万物贵贱高下小大文质各有其体,二曰礼体,言圣王制法,体此万物,使高下贵贱各得其宜也。”
言客的答案,打破了沉默。
他的话的意思也很简单,简单论述了一下他的观点,并指出礼的起源并不只一个,你们两个都说的片面了,而且,礼本身也分物和体两法,不能混淆。
随着他的言语,众人的目光再度朝着他看过去。
言客很帅。
如果说面前的柳君逸是一杆秀直青竹,注意到他的时候会感觉到心旷神怡,但如果不特别专注,很难注意到他。
那么,言客就是满树玉兰,芬芳扑鼻,香飘十里,哪怕你刻意想要忽视他都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