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长途 第1175章

作者:大脑被掏空

  李启的小脸上,非常成人化的露出了无奈的苦笑。

  掂量一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

  站起来是别想了,肌肉连翻身都难呢,现在打滚都是个难事。

  那么所能做的也只有一件事了。

  那就是——哭!

  李启气沉丹田,运使自己熟悉的呼吸法,震荡声波,调控频率。

  声波的性质,其实是质点沿着传播方向在平衡位置附近振动,也就是说,声波的传播实质上是能量在介质中的传递。

  振幅越大响度越大,频率越高传的越远,同时,声波也具备共振的效应。

  在工业社会,大部分事物都是由特定的材料组成的,其纯度很高,而特定材料,是具备某种固有频率的,当某种能量接近他们的固有频率,这些材料将更容易释放能量,带来的效果就是振动效果的放大在共振频率和共振波长下,很小的周期振动便可产生很大的振动,因为材料本身就储存了动能。

  如果是复合材料,比如骨头,比如泥土,相对材料混合的很多,那么就不容易共振。

  但对应的,如果是高纯度的材料,比如钢架,比如玻璃,就很容易因为共振而碎掉,同理,水面也很容易因为共振而产生强烈的波纹,因为水的纯度很容易变得很高。

  通过特定的呼吸法,李启调整着自己哭泣的频率。

  很快,地板就震动了起来。

  然后,李启继续调整频率。

  没过一会,砰的一声,玻璃也跟着碎了。

  紧接着,外面传来了砰砰砰的敲门声,李启于是收敛起音波,转而发出了婴儿正常的哭声。

  婴儿的哭声似乎让外面的人更加焦急起来,敲门声消失了。

  但很快,这个便宜公寓的下面的管理员就来了,拿钥匙打开了门。

  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了。

  年轻的女孩被救了,不过并没有送去医院,因为她被摇醒了,还好没什么大事,只是因为虚弱和劳累而睡过去了而已,只是睡得有点沉。

  但是她醒过来之后,非常过意不去的给大家道歉,被管理员骂了一通之后,嘱咐她记得把玻璃修好,然后就走了。

  至于玻璃是怎么碎的,没人追究。

  在所有人都离去之后,这个年轻的,十八九岁的小姑娘疲累的坐了下来。

  她的名字叫下杏雪,刚刚毕业,没有继续升学,选择了打工。

  她算了算修理窗户的价格,忍不住叹了口气。

  还好没有被送到医院去,要是那样的话,事情可就难办了,她肯定会拖欠下个月的租金。

  而现在,她还必须得赶紧给自己加点餐,不能再吃那些便宜的嫩芽了,不然真的可能出问题。

  算了算存款,算了算现在的发薪日,她有三份工作,都是零工,其中一份的工资用来付房租,另一份用来开支生活,还有一份用来养孩子。

  孩子……是啊,孩子。

  这个年轻的小姑娘,看向自己的孩子。

  那可爱的小婴儿躺在床上,没有和往常一样苦恼,而是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几个月前,她看见这个小生命,心中还满是欣喜,尽管那个时候她生下孩子时已经精疲力竭,神志不清,她大流血,输了两次血,但还是充满欣喜。

  但现在,她却只有痛苦。

  杏雪觉得全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

  几个月之前,出院的时候,抱着儿子走出来,她本以为会迎来幸福的生活,尽管她离开了家里,拒绝了父亲的警告嫁给了现在的丈夫,那时候,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后悔的。

  但丈夫在一个月之后就从脚手架上摔了下来,赔偿金则被其他人拿走了,她想要去讨要,却差点被人杀掉,她是如此担心,于是将孩子交给了孩子的爷爷奶奶照料,而自己努力试图攒一点钱。

  那些人冲进她的家里,威胁她再敢来就把她的房子烧掉,还在她的门口喷上油漆,那一个月以来,她每次回家都会看见自己的门口蹲着几个小混混。

  于是,在那段时间,她每天都把门关的死死的,还要用箱子堵住门。

  每次她打完工回家都是如此,在那几个月,一回到家里,她就开始患上了可怕的幽闭恐怖症,她总觉得四周的墙壁把她封闭在里边,似乎要把她碾碎,呼吸不到空气。

  她极度紧张,在家里待不了多久,每次在家里的时候,她都会情不自禁的顺着楼梯往下跑,穿过大厅,跑到大街上,至少大街上没有墙壁,呆在家里她实在受不了。

  她几乎快要疯颠,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最后她找到了解决的办法,那就是把孩子从爷爷奶奶那里接回来。

  接回来之后,她的病就突然都好了。

  她安定了许多。

  尽管孩子总是在夜里不停地哭叫,每次都把玩具和奶瓶丢得到处都是,整个公寓到处是孩子反奶的污腥味儿,无论杏雪怎么冲洗也弄不干净。

  但她就是奇迹般的能够平静下来。

  她所居住的公寓,其中的电源配线实在太陈旧,让空调时好时坏,所以房子里的热气和湿气总是去除不了。

  她每天推开房门第一件事,就是一把将孩子抱起来,她紧紧地搂着他,亲吻他,全然不顾孩子身上反奶的味道,这时候小孩就不断的哭,不断的扑打着手臂,她尽管内疚,但也无法将他放下,她得这么做才能坚持下来。

  只是其他问题也随之而来。

  她必须得挣钱,必须出门工作,否则便养不活孩子,她于是选择白天将孩子送去爷爷奶奶那里,晚上再去接回来。

  这样的安排让爷爷奶奶极为不满,他们希望就让小孩在这里住下,而不是不断的被接送,这样对孩子也不好。

  杏雪自己也知道,总是奔波是不好的,但她其实知道,爷爷奶奶想要孩子,却不想要她。

  他们甚至将儿子的死怪罪在杏雪这个女人身上,他们非常喜欢自己的孙子,却不愿意让杏雪在这里住下。

  杏雪怀疑,如果自己真的几个月不来接孩子的话,他们就永远不会让自己见到孩子了。

  她绝不能接受这种事。

  所以她辞掉了工作,换成了零工,这样就能将孩子完全接过来了。

  可是……在几个月之后,三份零工加上照顾孩子的压力已经让她痛苦不堪,虚弱无比。

  她现在冒出了一个可怕的想法——她真希望孩子死掉。

  杏雪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抱起孩子,让他睡在窗户附近的桌子上,然后离开……她希望他突然从窗户掉到楼下然后摔死。

  她不会这么做的,但仅仅只是这种冲动从心中冒出来,内疚感就涌现出来,似乎要把她送上断头台。

  李启看着那呆愣愣的母亲,两串泪珠缓缓地从她眼睛里淌出来。

  嗯哼。

  自己不会被掐死吧?

  不过,也可以看出来自己的母亲的压力不小。

  于是,李启突然发出了呀呀的笑声。

  他撑着身子爬了起来,还没学会翻身就已经控制身体爬行了。

  在母亲惊讶的眼神里,他爬了过去,然后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她的鼻子,然后喊了一声:“妈妈——”声音很稚嫩。

  杏雪满腔的怨恨,都奇迹般的在这声音之中暂时消散了。

  她握住孩子的小手,眼泪淌出来,她实在是分不清这到底是什么眼泪,欣喜?痛苦,亦或者别的什么?

  但她肯定不会把孩子放在窗户附近的桌子上,也不会把他交给爷爷奶奶。

  很快,到了周岁,按照这个世界的习俗,该给李启起名字了。

  取名会请很多亲戚,有爷爷奶奶,甚至连李启的外婆也来了,只是外公没有来。

  外公,也就是杏雪的父亲,他至今对于杏雪离家出走依然耿耿于怀,所以不愿意来看他。

  爷爷奶奶来了之后却和杏雪大吵了一架,他们想抱走李启,但杏雪怎么也不答应,最终闹的不欢而散。

  不过就算这样,杏雪的母亲却走了过来。

  她是偷偷背着杏雪父亲过来的,她走到刚刚吵完架的杏雪身边。

  “这么年轻,又这么苦。”母亲说着塞给给她两张钞票。

  “这个你都留着自己用,买几件新衣服,把头发好好地做做型,你看,你把他照料的多好,却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说着把钱叠好放进皱巴巴的手提包里,另一只手则抱着李启。

  李启干干净净,身上香喷喷的,但杏雪自己却显得憔悴无比。

  这个老人心里在想什么呢?

  杏雪以后会怎么样呢?

  但那些都不知道了,杏雪的生活支离破碎,这个老人也只能给她些钱,能够去买些新衣服,把头发好好地收拾收拾,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至于起名的事情,倒是非常顺利,只是还是有一个小插曲。

  原本,李启的新名字叫下西日,对此李启没什么不满的,只是他觉得,保持“李启”这个名字有助于在轮回劫之中维持自身的认知。

  毕竟这可不一定只有一轮,一直都叫李启,能让李启自己稳固自我意识,尽管李启的自我意识形态比较诡异就是了。

  于是,只有一岁的李启开口说话了,并且说自己要叫下李启。

  这一下震惊了所有人。

  谁能想到一个一岁的小孩能够如此清晰的表达出自己的目的,甚至还给自己起了名字?

  一顿鸡飞狗跳。

  但最终在李启本身的坚持下,他的名字真的被叫做:下李启。

  仪式结束。

  李启被杏雪抱在怀里,逗弄着,诉说他今天的惊人表现,虽然劳累,但是开心。

  然而,李启则说道:“妈妈,你放心吧,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李启这话还带着声带之中去除不掉的奶声奶气,但是逻辑通顺,语句坚定,一时之间让杏雪不知所措了起来。

  明明李启还穿着尿布。

  这个没办法,李启的确处在一个尿都把不住的年纪,他的本能依然大于他的意识,在所有的一切都化为凡人之后,意志力能做到的事情其实很少,尤其是他还是个小屁孩的情况。

  但说话已经足够了。

  不过……一岁了,李启的身体已经开始发育了,他已经开始学习走路,学习使用餐具,基本上具备了能够活动的基础能力。

  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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