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长途 第1139章

作者:大脑被掏空

  众生皆是如此。

  每个人都有着错综复杂、丰富多采的内心世界,而他自己对此也许毫无意识,谁要认识这一点,谁就得下决心把这“意识”这种东西看作是自己的各个部分、各个方面、各个不同的侧面,其实是可以把这些侧面看成单个的人。

  就比如李启,用这种方法观察李启,那么就会看见各种各样的生命,比如周方,重启,以及所有其他人物,他们本身是一个单一体,然而合成了另一种神秘的存在。

  这高一级的神秘存在,才暗示了“李启”的真正本质。

  单一,扁平化的人格,不能做到这一点。

  有人会觉得,这么多的混乱个性,心智会因此而拥挤不堪。

  毕竟,一个人躯体只有一个,而里面的灵魂却不只两个、五个,而是无数个。

  但实际上,一个人是由千百层皮组成的葱头,由无数线条组成的织物。

  那么多条线,编织成了一件衣服,那么哪一条线才是衣服的“本体”呢?对吧?

  凡人们以为一个胸膛容不下两个灵魂,两个灵魂在一个胸膛里肯定会把胸膛撕裂。

  实际上正好相反,两个灵魂是太少了,用如此简单的模式去理解自己的灵魂,错的离谱。

  将那些双重性格翻番加倍,使原本已非常复杂的性格更加复杂,不但不会缩小你的世界,不会简化人的灵魂,相反,人需要把越来越多的世界、乃至整个世界装进你的灵魂中。

  如此一来,就会导致很多凡人去扼杀自己的本性。

  请设想一下,某个花园里长满了不计其数的树木、花卉、果树、野草。

  而现在花园里有一个园丁,除了能区分“食用植物”与“野草”以外毫无其他植物知识。

  那么这个园丁……能处理这个花园吗?

  很显然,不能,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园中至少九成的植物。

  他就会毫无察觉拔掉最迷人的花卉,砍去最贵重的树木,因为他不懂,所以他看轻它们。

  而凡人们,对待自己灵魂中的千百种花卉也是这样的,凡是他所不能理解的东西,他一概视而不见,或者干脆砍掉。

  这会让人无比痛苦,让人感觉到自己的本性被压制,可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压制了什么……本性,本心……为什么要寻找呢?

  那不就摆在你的面前吗?这个花园就在那里,为什么非得找出一朵花来代表整个花园?称呼那朵花叫“本心”?

  原因很简单。

  因为这样做很方便。

  野生动物保护协会保护很多东西,但他们的标志就是一只熊猫,因为熊猫最简单明了粗暴的表示了他们的愿景。

  凡人,乃至于世界也是如此。

  他们想要把世界缩略起来,把万物浓缩成“一”,这是一种简单的美学,只要找到了“一”,万物就都在掌握中了。

  但那没有必要不是吗?

  这个世界是矛盾的,或许根本就没有“一”,接纳万物的矛盾,接纳自己的矛盾,以“碎片”或或者“三十三身”的状态容纳他们。

  观世音菩萨依然在说法。

  音声之中,清澈在振荡,这音声是某种凝固成空间的时间似的东西,在它上空无边无际地笼罩着超人的明朗。

  “菩萨庄严法,不忘不失,心常忆念,无有间断。”

  “摩诃萨于无量劫修诸行时,终不恼乱一众生,令失正念;不坏正法,不断善根,心常增长广大智故。复次,此菩萨摩诃萨,种种音声不能惑乱,所谓:高大声、粗浊声、极令人恐怖声、悦意声、不悦意声、喧乱耳识声、沮坏六根声。”

  “闻如是等无量无数好恶音声,假使充满阿僧祇世界,未曾一念心有散乱,所谓:正念不乱、境界不乱、三昧不乱、入甚深法不乱、行菩提行不乱、发菩提心不乱、忆念诸佛不乱、观真实法不乱、化众生智不乱、净众生智不乱、决了甚深义不乱。不作恶业故,无恶业障;不起烦恼故,无烦恼障;不轻慢法故,无有法障;不诽谤正法故,无有报障,如上所说如是等音声,皆不能扰。”

  观世音菩萨说法,如此讲述。

  李启听到这里,微微皱眉:“为什么不能扰呢?如果不接受这些诸多音声,那你又要如何接受这个世界?”

  听闻对方的“法”,李启发现,虽然他和观世音菩萨对世界的构成上有相同的认知,但在处理方式上却完全不同。

  观世音菩萨试图超脱这些“碎片”。

  而李启则和太一一样,将这些“碎片”接受。

  “李启,你今天来,是想和我说法的吗?”观世音菩萨如此说道。

  听闻此话,李启轻笑了一声。

  然后,他也停止了话题,转而说道:“那么,直接说正事吧,观世音菩萨,我想借你们的力量,灭魔。”

  “可以。”观世音菩萨非常的干脆,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这么快?我听说,你好像和人道有合作啊……人道想要三教合一,你应该参与进去了吧?”李启讶异。

  这也太干脆了。

  “没错,我参与进去了。”观世音菩萨也不糊弄,实际上现在没有什么糊弄的必要。

  简单易懂的对话就可以了,故弄玄虚是愚蠢的做法。

  “那么……你既加入了人道的计划,又想要灭魔?”李启又问。

  “又如何呢?”观世音菩萨说道。

  “倒也是。”李启微微点头,随后说道:“所以,就这么说定了,菩萨?”

  “还有一件事,应该告诉你,那就是,比起我们,你还有一个很好的盟友可以选择。”

  “谁?”

  “仙天。”

  观世音菩萨突然说出了一个李启都差不多快忘了的名字。

  仙天,那头蛮兽。

  放荡不羁、桀骛不驯、令人生畏,除了活下去之外什么都不思考的超级蛮兽。

  “他……呃,他现在应该是巫道的盟友,不过我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在人巫之战里,仙天做了什么吗?”李启对观世音菩萨问道。

  “他拦住了显世派的那位真仙,也不能说拦吧,他只要存在,就能牵制对方一位一品。”观世音菩萨说道。

  李启也只能对之报以苦笑了。

  确实像是仙天会做的事情。

  “那……我拿什么说服一位一品?”李启问道。

  仙天再怎么说,也是一位天生一品。

  整个宇宙的天生一品也就那么几个,昊天,他化自在天,仙天。

  他们的共同点都是“现象”或者说“道”的化身。

  “仙天很容易说服,因为他一直有一个弱点。”观世音菩萨直接开始诉说隐秘。

  说到这里,他展现出了自己的本体。

  观世音菩萨没有性别倾向,男身女身都只不过是他的某一种应身而已,而他的本体则更加玄妙复杂。

  这种玄妙复杂的组成,能够记录很多隐秘,也只有这种方式,才能够记录那些不可篡改的历史。

  观察大能者的本体,永远是获取知识最简单最直接的方式。

  只是需要观察者自己也必须够格而已,不然直视大能者的本体会死的。

  李启仔细打量着观世音菩萨的本体,里面镌刻了关于仙天的事情。

  他逐渐了解了一切。

  仙天,是一个非常古怪的存在,仙天本体,在“仙天”这个意识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而后才出现了自身的人格和思维。

  和昊天不一样,仙天的思维一点都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简单,别说一品了,他连五品的东西都思考不了,需要依靠在自己身体里豢养凡人,让那些凡人修行到五品,然后他直接用他们的修行成果。

  这也符合当初仙天展现出来的一切。

  李启当初在仙天,就差点被仙天给吃掉了,而仙天吃人的原因就是为了获取他们积累的知识,让他们“合道”。就其本身的思想来说,仙天说不定只能和一个九品的凡人差不多。

  但他偏偏是天生一品,具备无匹的位格和力量。

  这种反差,带来了一个后果。

  仙天是某种“道”的人格化,就他的人格本身而言,并无什么特殊的,甚至就算消灭这个人格,“道”本身也不会有任何的变化,所以所以仙天才有危机感,才会想活下去。

  仙天的地位并不稳固,和其他一品相比较起来,他很容易死。

  抹掉仙天的“人格”是非常简单的事情,准确来说,“仙天”只不过是一个管理员,而非真正的主人。

  而且李启还看见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比如……从观音菩萨的视角来看,李启出生开始,这个局开始了,人道和魔道一开始的目标就是吞下佛国。

  李启在澧水旁边被天魔创造出来,进入巫道,到长安,到罗浮山的日月行路,到引导李启引发人巫之战,全都是背后的安排。

  人道的确需要日月行路,日月行路事关两件大事,一件是“黄道”的建立,另一件是人皇的寿命。

  但人道就是以这个为饵,引了巫神山入局,借助李启和魔王子这两枚棋子,最终完成了自己和魔道的秘密。

  魔道那边,死魔复生,天魔脱困,整个魔道都昌盛了起来。

  人道吞吃佛门遗产,尝试三教合一,并且日月行路并没有消耗掉,甚至可以说只是暂存在巫道那边,也是大赚。

  巫觋们拿到了欲界,收获了李启这位新的二品,还是天魔一手灌了无数资源培养起来的超级天才,并且日月行路依然掌握在手里,只等某一位二品巫觋成功掌握日月行路,就能出现一位新的一品影响格局,也不算很亏。

  只有佛门亏损最大,但……真的算是亏吗?

  世尊如来的超脱,以及言明的之后两尊“佛”,舍利弗未来成就的华光如来,诸佛子的结局,四位佛门一品的销声匿迹,未尝不是在靠拢另一个结局……原先佛门的道路,是到不了众生皆佛这个结果的,因为佛不是自己,佛是世尊,而现在……世尊已灭,佛还能是谁呢?

  这就要看未来的发展了。

  总的来看,好像所有人……都没有亏?

  或许这也是一品的力量吧,永远不亏,只看自己到底要赚什么。

  当然,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嘴硬。

  而李启,在见识到这些之后,他也意识到了观世音菩萨想要告诉自己的。

  他看向菩萨,说道:“所以……仙天没有其他一品所具有的能力,而且他很胆小,所以——”“所以,你是巫觋的高层,怎么说动他就是你的事情了,但我可以告诉你的,就是这些,那么,我们现在什么时候行动呢?灭魔需要做很多事情吧?”观世音菩萨说道。

  “还请菩萨发挥自己的神通力,监视全宇宙的魔道梦想之城,然后回应带有这些标记的人。”李启打出一个术法,其中有启殿的标记。

  观世音菩萨,能观察世间诸音声,这是她的大神通,无论你身在何处,只要诵念她的名字,那就都能听见。

  有了他,就好像有了一个超级大型服务终端,启殿的人随时随地都可以得到一位二品的支援,可以说是无往不利了。

  “好,那就这么做吧。”观世音菩萨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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