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蜀中剑士
在关西，大汉在诸葛亮的主持下收拢户籍地契，狠打了一波地方豪强。这让关西大族吐出了不少土地与人口，也给季汉赋税提供了有力的助力。
刘璿对于这项举措狠赞同，所以他狠惊讶于洛阳还出这事。
而马谡听闻此事之后倒没那么惊讶，眼下洛阳官僚系统还没拢明白，出现混乱很正常。这帮大族要是不趁机侵吞人口土地，那就不叫豪族了。
“让陈祗去查一查吧，洛阳新占，尚不稳定，当地的大族没那么礼貌是正常的。”马谡摆摆手，面不改色的开口说道。
“不过既然现在都已经归附大汉了，也得好好敲打一番。这一切某会去震慑敲打一下的，太子届时一并出面就行了。”
“全听相父安排。”刘璿点点头道。
不过很快，陈祗那边就传回来消息，事情显得有些复杂了。
因为在洛阳存储的户籍与人口，并没有查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仿佛被侵吞的田地与人口，根本不存在司州一般。
这就很耐人寻味了，尤其是陈祗表示户籍并没有任何被毁坏的迹象。如果不是这帮世家大族手眼通天，就代表着事情另有隐情。
“殿下，此事恐怕有隐情，关东的政务之复杂，怕是很难短时间理清楚。”陈祗无奈的最终总结道。
“尤其是司州本来就是个烂摊子，很多官员和当地豪强都有联系。”
“虽然他们不敢与我们唱反调，不过很多东西也是各自隐瞒……”
这里毕竟是洛阳啊，是自曹魏建国之后各大关东超级大族深耕多年的地方。虽然大汉有数万大军震慑，有关西的官员处理政务，但，这里是洛阳啊！
“这……相父，你怎么看？”
“没事，此事可以暂由军议司负责查，奉宗配合就行了。”马谡倒是很理解陈祗的窘境，这种处境在陇西他就见过。
当初处理几个地头蛇就差点让他没命了，更何况是在洛阳呢。
于是，马谡开始委托军议司介入此事，查查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毕竟自己底下是真的有士兵家里被欺负了，总不能是瞎编的吧。
很快，军议司那边也给出答案了。陈祗查不到户籍是正常的，因为被侵吞的土地和人口，来自于一个很熟悉的群体。
屯田户！之前说过，曹魏的屯田制是曹操时代设立的。当时为了提高屯田效率，屯田的人口和土地全部额外记录，负责屯田的官员也是额外编制，不走正规官场渠道。
所以负责此事的一般是大司农，负责记录屯田人口与田地的则是典农校尉。
他们与州牧郡守是互不相属的关系，自然没办法从洛阳获取这其中的档案。而典农校尉手上的档案，基本都运到邺城了……
也就是说，眼下季汉这边对洛阳究竟有多少田地和屯田户，实际上是两眼一抹黑的。
当地豪族显然早就知道此事了，所以趁着这个时候开始肆无忌惮的侵吞土地和人口。反正这些屯田户在没有记录的情况下，只能算做黑户，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大汉都不知道那些是他侵吞的。
事实上，世家大族对屯田庄的侵吞从曹睿初年就开始了。因为屯田庄编制与官场互不流通的原因，官府也很难遏止此事。只不过现在大汉收复洛阳之后，他们加快了这個侵吞的步伐而已……
“猖狂！实在是太猖狂了！”这下，刘璿都忍不住了，直接拍案而起。
“相父！这帮关东大族实在是太猖狂了！他们这样搞，真是一点没把大汉放在眼里！”
“他们这样做，自然是有自信的……”马谡眉头也皱了起来，此事确实非常棘手。
以他多年来对大族的打击经验，自然知道资料是重中之重。如果你对当地的户籍地契人口缺乏清晰的认识，那连维持收税都难。
而这帮洛阳大族如此猖狂，自然也是吃准了你搞不清楚那些地盘是之前屯田庄的，那些人口是屯田户。这样浑水摸鱼，就算马谡强行制止了一部分，他们趁乱也能吃掉其中不少田地。
不过对此，马谡也有一套非常完善的反制措施。在沉吟了一番之后，马谡就做出了决定，
“先去把司马望叫过来，询问一下河内望族们对此有了解吗。”
“如果他们不了解，或者和洛阳大族同流呢？”刘璿下意识问道。
“如果是这样……”马谡冷哼了一声，慢悠悠的说道，
“那咱们也不介意在洛阳开展一次大规模清丈田亩的行动。毕竟，我确实不知道那些地方是屯田庄的……但是我知道那些不是屯田庄的！”
“如果查不出来的话，那就清丈田亩，没有记录在册的耕地全部按照均田法分了！”
“如果有人不服的话，大可以来大将军府找我！”
如果不怕被砍死的话……
…………
…………
…………
显然，马谡并不打算向这帮关东豪族让步。
我当初在陇右，面对豪强都不让步，现在老子是优势方，还能惯着你不成？主要是清丈田亩费时费力，而且可能拖慢东征的进程，所以马谡不希望第一时间用这个办法。不过如果洛阳的豪族拒绝让出足够的利益，马谡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很快，司马望就给叫来了洛阳，并询问河内望族的意思。
那边几个家族很快给出了答案，他们对此有记录，不过可能没那么全。
随后，由司马家牵头，向马谡给出了一份洛阳盆地各屯田庄的大体范围以及人口。
根据司马家给出的资料，洛阳盆地屯田客有十几万，其中绝大部分是军屯。而且其多分布于盆地南部，所占有的耕地有数十万亩以上。
这可是一块大肥肉，也怪不得司州的士族想虎口夺食。
第607章 开科取吏
“如此庞大的人口与耕地，占司州人口的十分之一。而且之前因为伪魏的档案遗失，导致这些人口并没有记录在册。”
“这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好像从天掉下来的肥肉，也怪不得他们忍不住。”
马谡看完司马家给出的资料，很快就明白了一切的缘由。
要知道，整个司州的人口也才几十万而已。那帮世家大族即便深耕多年，手头隐户也就十来万。
让他们这帮人主动把这到嘴的利益让出来，不亚于杀了他们。
“不过好在，河内望族还算支持朝廷。现在有了河内大族提供的资料与官员，应该就可以把遗失的人口收回来了。”刘璿也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不过还是显得比较满意。
至少从目前看来，河内望族和司州是不一条心的！“不见得吧……”不同于刘璿，马谡对这帮大族的性子非常了解。所以他在看了一番司马家提供的档案后，不由嗤笑了一声。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一份档案根本不是出自河内大族。他们只是负责转交，真正想把这一份档案交上来的，恰恰是洛阳的大族！”
“啊？”刘璿有些愕然，有些不解的看着马谡。
为此，马谡也很有耐心，立刻开口向刘璿解释道。
“这一批屯田客与田地太大了，司州的士族知道自己瞒不住。所以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想过自己全吃下。”
“这一份档案就是他们主动吐出来的，以此来满足朝廷的利益。但这绝对是不全的，其中绝对是有大量的人口被他们私吞了。”
主动让出部分利益，然后和官府三七分账来保证和气生财。这是各地的大族都最擅长的办法，也是一直以来屡试不爽的绝招。
至少要是来关东的不是马谡，随便换个官员来，大概都会默认这个情况。
毕竟朝廷得了收益，当地大族愿意合作。地方的赋税能收起来了，继续东征的物资也可以筹齐了，何乐而不为呢？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算盘怕是落空了，马谡可不吃这一套。
“所以……相父还是打算重新在司州清丈田亩吗？”刘璿迟疑了一下，旋即询问道。
如果马谡打算清丈田亩的话，他自然会坚定支持。毕竟这是自己的相父，作为学生谁是自己人他还是分得清的。
“清丈田亩是必须要进行的，洛阳的户籍都不知道被瞒掉多少了，很多事情必须要破而后立的。”马谡微微点点头，不过随后话锋一转道，
“不过此事并不着急，在此之前我们还有很多更重要的事情做。”
“毕竟眼下我们没有足够的官吏来处理此事，现有的关东官吏大多不值得信任。真要是搞起来，那帮大族有一万种办法破坏我们的行动。”
“所以当下之策，应当尽快开科取吏，扩大大汉在关东的影响力了。只有把足够多的黔首与官吏拉到我们这边，才能顺利的把清丈田亩一事推行下去。”
“哦……好……全凭相父做主。”此刻刘璿已经完全听不懂马谡在说什么了，一脸妈妈生的表情。
不过他听不听得懂不重要，马谡现在已经有了接下来的计划了。
“让秦宓及一众大学士前来吧，我们有要事商议！”…………
…………
…………
事实和马谡猜测的差不多，河内望族确实和司州士族有一定的交换。
而他们交出的那些人口与田地，也是他们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出来的利益。只要把本来就不属于他们的屯田庄让出去，以此做到自家不割让利益给汉廷。
这一手借花献佛的手段，确实玩的非常熟练。
对此，刘璿监国的洛阳东宫府与大将军府貌似默认了这一事情。除了将档案记录的人口重新转为正常户籍，并按照之前的承诺减免赋税之外，基本没有别的大动作。
总体来看，貌似马谡并没有想搞大动作的打算。这让一直惴惴不安的洛阳大族逐渐放下心来。
马谡果然已经被时代磨平棱角了，现在也重新正常起来了。这样一来也没必要那么紧张了，反正也就换个朝廷混而已。
在双方都尽可能的克制之下，大量之前被曹魏极尽剥削的屯田户得到了解放。他们的户籍转回了正规户籍，耕屯的田地归属了他们自己，连赋税都降为了十抽一。
虽然与之相对的，他们的徭役也回归了。不过比起在曹魏统治下的苦苦挣扎，现在的处境已经堪比天堂了。
一时间，整個洛阳南部纷纷传颂天子仁德。包括马谡以及刘璿都受到了歌颂，大汉在洛阳的人心蹭蹭蹭的往上涨。
不过，在这一切事情基本尘埃落定的时候，东宫府突然向整个司州发布了一份昭文。这一份昭文在洛阳公布之后，随后由快马传递到司州的各个县城。
这一份昭文非常简单，就是对司州昭告，为了重振儒学，并实行朝廷公布的儒学统一政策。当今太子刘璿以及一众国子监大学士将会在洛阳开坛讲课。
所以，东宫府昭告司州，所有欲求学者皆可来听。求学者身份不分尊卑，哪怕你只是一届农夫，也可以前来听课学习儒学与经学。
在昭文最后，东宫府还额外透露了一件事。那就是迫于关东官吏人手紧缺，大汉朝廷将会面向洛阳开科取吏。
哪怕你是田垄上放牛的娃，只要通过考举，也可以成为大汉司州的小吏。
注意，这里是开科取吏，而不是开科取士。考举出来的人会成为基层的小吏，而非是正规的大汉官员。
之前，郡小吏这个官职一般是士族庶出的专利。不过现在，东宫府将此公开面向所有的黔首。
至于考举的东西……不难，而且全都是太子讲学时讲的内容。若是你愿意来，就有机会成为大汉司州的郡小吏。
此昭文一出，整个司州各郡一片哗然。大量的读书人脸色阴沉不定，同样也有不少侥幸识字的黔首兴奋一场。
但不管怎么说，这司州怕是要变天了……
第608章 太子门生
“他们究竟想干什么！？难道他们一点都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吗？”要说东宫这一份昭文影响最大的，自然要属洛阳的几大世家。当他们听闻东宫府搞出的这一连串操作，一时间全都紧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