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目
魔法还真是方便啊……朝阳再次感叹。
铁窗后方覆盖的是一扇玻璃窗，一扇对外开，一扇对内开，可见这座大殿修建之初就考虑到了防御用途。踏进大殿的一刻，朝阳心里忽然猛跳了一下，就好像身体感受到了什么异常似的。但他细心观察四周后，却又没发现任何问题。
与窗户相连的房子里空无一人，看陈设应该是间用来招待客人的偏屋。可可茉奇施展出隐身术，三人便仿佛消失在空气中。这种近乎光学迷彩的魔法很适合用来蒙骗缺乏侦测手段的普通人，他们几乎是大摇大摆的走出偏屋，沿着长廊来到楼道口的位置。
朝阳看到，大殿里到处都躺着伤员，以及为他们奔走包扎的医护兵。但跟哀嚎声不断、气氛极为压抑的战地医院不同，这些伤员各个面带笑容，斗志满满，既不喊痛也不抱怨，只等伤口稍微处理好就要重返战场。
“这些人都怎么了……”可可茉奇的语气里多了一丝惊悚，“简直就像着魔了一样……”
“有股强大的信仰在驱使他们战斗。”朝阳压低声音道。他能看到伤者头顶漂浮着一根根黑色丝线，仍源源不断的吸取出愿力。如果士兵们的信仰是自发形成的，那也就罢了，但羸弱的生命力和异常强大的耐受能力同时存在显然不是什么自然因素。这些人亢奋的神态让他联想起了削弱疼痛感知后的玩家——生死对他们而言并不是什么难以抉择的东西。
三人没有在一层多做停留，跟着心脏的指引直接往地下而去。沿楼梯一直来到地下二层，穿过几道紧锁的房门后，他们发现自己已身处于一座阴冷的囚室之中。墙壁两旁是一道道铁栅栏，将此地分隔成二十来个大小不一的监牢，有些监牢里还有人影活动，而有的只剩下嶙嶙白骨。
第432章 另一个恶魔
“为什么他们这么喜欢在城堡下面修建牢房？”艾洛蒂皱眉。
“这不是关押罪犯的牢房，而是掌权者的私牢。被关在此地的人并不需要经过审判，是生是死全由领主说了算。”可可茉奇不以为意道，“千林堡不也有这样的地方吗？乐园教没把它用起来反倒是件稀罕事。”
撤去隐身后，听到动静的监禁者全部靠拢到栏杆边，向着朝阳等人伸手挥舞、拼命哀求——
“给点吃的吧大人！”
“我快要饿死了……”
“求您让我见见公爵大人，我是无辜的！”
可可茉奇目不斜视，跟随黑烟来到了最深处的一间牢笼，在火把的映照下，朝阳看到这间牢笼里塞下了差不多八九人，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老人。他们各个衣不蔽体，身形消瘦，显然被囚禁在此处已有一段时日。
发现出现在牢笼前的三人，大伙不由得一愣，几名女子还惊恐的向里面缩了缩。
不过当那名老人看清楚可可茉奇那头飘扬的斑斓黑发时，脸上顿时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您……您是魔法女神大人？”
“他们都属于吉尼斯家族……”她先小声说了句，随后转向众人问道，“小吉尼斯在哪？”
“这、这里！”
大家纷纷让开，将一名昏迷中的男子抬到牢笼前。虽说对方是拉洛特.吉尼斯的孩子，但至少也有三十岁了，他的手腕被布卷包裹起来，上面能看到明显的血迹。
“他还活着……应该只是因为虚弱而昏迷过去了。”天使判断道。
可可茉奇明显松了口气，跟她之前表现出来的顺其自然态度大相径庭，“余听到了他的祈祷，所以才到这儿来的。你们为什么会被关进私牢？拉洛特.吉尼斯又是怎么死的？”
“拉洛特大人是被谋杀的！”大家七嘴八舌的回道，“神明大人，请您一定要帮我们做主啊！”
“家主没有犯下任何过错，他只是不愿侍奉新神，并想要让领主劝您回到摘星城！”
“是啊……可那位新神把领主等人都蛊惑住了……萝夏公爵强迫大家都必须追随新神，这在过去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不，我是被牵连的！我愿意信奉新神，但拉洛特大人在街头被刺死后，公爵把带吉尼斯姓氏的都抓了起来，这根本就不公平！”
尽管这些人回答得十分混乱，不过朝阳还是弄明白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半年时间里，摘星城出现了一位新神，而这名新神不光快速巩固了自己的信仰地盘，还将其他神明的追随者排斥出去。拉洛特.吉尼斯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认为多神信仰是一种古老传统，并希望魔法女神能回到群山之地，于是被人杀害，连一家人都遭受牵连。
从这些吉尼斯血亲的态度就可以看出，哪怕同属于一个家族，愿意保持魔法信仰的人也没几个。
当然，朝阳亦能理解这些人，毕竟神明不是存粹的精神慰藉，而是能给世人带来实在好处的庇佑者。当可可茉奇认为自己的职责已了的那一刻起，她的信徒就注定会面临这样的选择。
真正越线的无疑是这位新神。
可可茉奇伸手触碰铁锁，牢门应声而开，“现在整个城市都变成了战场，你们逃出去后找偏僻的小道离开摘星城，先去山谷里的镇子上避一避。这样的状态没办法长途跋涉，等你们身体恢复了，余再指引你们前往千林堡。”
说完她拍拍手，将隐身术施加在众人身上。
大家惊愕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居然变得透明了！
“谢谢您！神明大人！”老人直接跪下，对可可茉奇磕起了头。后者冷声回道，“记住，余救你们是因为小吉尼斯的祈祷，所以你们最好一路上都能确保他安然无恙。若是他出了岔子，余之后一定会找你们清算这笔帐！”
“是是是！我们一定办到！”吉尼斯家的长者打了個冷颤，赶紧连声应道。
“神明大人，我们也是无辜的！”
“求您带我们一起走吧！”其他牢笼里的人见到陌生来客并非处刑者，不由得激动的嚷道。
“我去把他们都放了。”艾洛蒂说道，“这种用于私刑的肮脏场所压根就不该存在。”
说完她召唤出斩风剑，一口气将所有门锁全部劈开！
“走吧，去安全的地方！”
“谢谢您！谢谢您！”
还能动弹的囚徒随即冲出监牢，纷纷朝着出口处跑去。
啪、啪、啪……
出口方向忽然响起了掌声。
只见一人逆着人流缓缓走进监牢，边走还边鼓着掌。
看清此人的瞬间，朝阳再次感受到心底传来一股强烈的震颤——他忽然明白了，这种情绪跟好恶无关，纯粹是源自于能力的共鸣，这也是他此前寻找许久但始终一无所获的目标：另一个觉醒的恶魔。
艾洛蒂也瞬间判断出了来者为何人，“恶魔？”
如果换做以前的她，觉察到恶魔气息的一刻就该拔剑了，不过跟朝阳相处近一年后，她已经学会了去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还说是谁闯进大殿不干别的，直接就跑去了地牢，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也能见到天使。”此人右手抚胸，左手向后扬起，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贵族礼，“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查理，来自荒芜地。你呢，同胞？”
说这话时他的目光落到了朝阳身上。
朝阳此刻也在打量着他，理论上来说恶魔和天使都属于人类的范畴，虽然觉醒了能力，其他方面却跟普通人相差无几。然而眼前的恶魔不太一样，他头顶伸出尖角，背后长着肉翼，手指又尖又长，简直就跟神话传说里的恶魔模板形象一样……
好土……朝阳忍不住腹诽道。
他实在没办法把这样的家伙当成自己的同类。难道觉醒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也是随机的？可天使觉醒者他见过那么多，也没有谁变得非人一般了啊。
“你对这里的人都干了什么？”艾洛蒂质问道，“那些士兵的生命力已经所剩无几了！”
“但他们实现了自己的愿望，成为了靠寻常方法一辈子也没办法企及的伟大人物。”查理摊开手，“你想成为刹那间的英雄，还是当懦夫过完一生？也许这个过程很短暂，代价也不菲，不过这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应该明白，签订契约的前提是出于双方自愿，我并没有强迫他们这么做。既然契约已成，我收取生命力又有什么问题？这不正是他们的价值所在吗？”
“果然，像你这样的才是另类。”天使扫过朝阳一眼，蓝色瞳孔中的坚定清晰可辨。说话间，她手中已经凝聚起了龙卷般的狂风！
第433章 恶魔皮之下
“怎么了伙计，你这是被天使奴役了吗？”恶魔耻笑道，“居然能忍受这样一个正义使者时刻把你禁锢在身旁？我看着都快吐了。不过你这家伙收获的愿力也不小，这样好了……我把你们都杀了，让这些愿力统统归于我怎么样——”
未等他说完，艾洛蒂已如离弦之箭冲向对方，狂风掠过之处，铁栏杆纷纷扭曲变形！得亏他们提早放走了地牢里的人，不然这场战斗的余波都能叫普通人命丧当场。
斩风剑劈下的一刻，地下空间里响起尖锐的爆鸣！灼热气流扫过房间各个角落，可可茉奇的头发也从蓬松型被吹成了向后笔直的一束。
“威力不错！不愧是能奴役同胞的天使！”
查理却将这一击完整的挡了下来！
只见他手臂上长出了厚厚一层黑色附着甲状物，乍看起来像是一块盾牌模样的骨片——天使的斩风剑连钢铁都能劈开，可这一击只在骨甲上撕开了一条五六公分深的口子，并没有伤到恶魔的本体。
艾洛蒂微微一怔。
在她印象中，恶魔并不是一个以战斗能力见长的物种。
“意外吗？在故乡的同胞或许是你的狩猎对象，但在我们那儿可不是——能活下来的恶魔无不是百里挑一，而我查理大人更是其中的佼佼者！”
对方张开另一只手，朝艾洛蒂抓去，他的手指又尖又长，指甲同样呈黑色，如果被扎中，毫无疑问会在身上留下好几个血窟窿。
艾洛蒂刚刚闪身避开，便看到查理眼中绽放出黑色的光芒来。
「小心！」朝阳警告道，因为他看到恶魔身边的愿力流动发生了剧烈变化，大量愿力集中在对方头部，显然是在为某种能力而做着准备。
下一秒，查理目光前方所视区域尽数化成了齑粉！
不是形容，而是字面意义上的齑粉——整個地牢都被这道黑光打穿，天花板和墙壁化作一团细沙被风吹散，露出了上方冰雪大殿的一层。众人的后方也同样如此，黑光不止摧毁了地牢外墙，还连带着“融化”了建筑外的山体，最终在薄薄的山体上开出了一个透光的洞口。
“这是什么魔法？”可可茉奇惊讶道。
在黑光绽放出来的那一刹那，天使发动了风之速，将她和朝阳搂在一起提前冲破天花板，跃出了地下二层。此刻他们就站在巨大的地板裂隙边缘，看着被寒风吹拂的雪花从下方倒灌入大殿内。
“那不是什么魔法，而是存粹的愿力攻击，”朝阳断定道。恶魔放出那一招前，他能明显观察到愿力从对方体内喷涌而出，像极了自己使用愿力造物时的情景。愿力本身就可以视作一种能量，它会反映出使用者的意志，例如天使在召唤斩风剑时，那旋转的狂风实际上就是由愿力转化而来。
唯一的问题在于，查理是恶魔而非天使。恶魔的大部分能力都跟欺诈、伪装有关，天使则恰好相反，能力直截了当，有的精于破坏，有的精于治愈。正因为如此，恶魔才会一直被天使压着打，总体上处于劣势。
眼前的恶魔似乎突破了这一障碍，不光能用契约夺取愿力，攻防两端也相当了得，除了长得土一点，几乎没有什么明面上的缺点了。
「那道黑光似乎能将照到的东西快速沙化。」艾洛蒂伸手摘下耳边一截秀发，那缕头发落在手中的瞬间便化作了细细的灰沙，「这个恶魔不太一样，我们最好还是先撤退。」
“啧，啧，啧……我看到了什么？”查理抬起头，望着上方的三人咂嘴道，“天使宁愿冒着自己被击中的风险，居然也要救下一个恶魔，这可真是……有违天伦啊。我得更正一下，伙计，你不是被她奴役了，而是……你们都背叛了各自的天性，是一对不可救药的蠢货。”
话音未落，他突然消失在原地。
紧接着一股阴风袭至三人身旁——“比速度吗？这招我也会。”
查理一脚扫向艾洛蒂，后者下意识举起双手格挡，只听到砰的一声闷响，天使顿时被踹飞出去！虽然没有受伤，但三人之间已经拉开了距离。
“如果我和你一样快，那么你无论如何都赶不及救下他。”恶魔冷笑着对朝阳举起爪子，“可怜虫，把你的愿力之血都奉献给我吧，之后我再好好折磨那个天使……”
糟了！
艾洛蒂心中一慌，连忙张开翅膀，再次施展出风之速！周围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下来，她在向前移动，而恶魔的爪子也在缓缓合拢！
这意味着敌人此刻的速度只比她慢些许！
但刚才一脚将她踢飞出去十多米，这一点速度差距无法让她在对方爪子合拢前赶到朝阳身边！
她瞪大眼睛，亲眼看着尖锐的黑爪碰触到了朝阳的脸庞，接着向两侧滑开，仿佛那爪子不是尖锐的钢剑，而是用纸片叠出来的一般。
查理大惊失色！
他本以为这一抓就能让对方脑袋四分五裂，谁能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钢筋铁骨会瞬间变得软弱无力？
幻象？还是某种意识影响？
他本能的挥舞另一只拳头，猛地砸向朝阳，但诡异的事情再次发生，这只拳头倒没有变成纸片，而是成了充气的橡胶袋——拳头砸在朝阳的脸上，然后一段段凹陷下去，直至将他的整条胳膊的嵌入其中！
查理一时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只能故技重施，将体内澎湃的愿力凝聚成一点，眼中闪烁出黑色光芒！
然而一条红蛇从朝阳背后蹿出，咬在了他的充气的手腕上。
愿力的有序流动顿时被搅乱，已经凝聚的愿力竟开始逆着倒转回体内，并和那些涌入的愿力撞击在一起……常人或许无法看到这一连串变化，可在朝阳的视界里显得清晰无比，恶魔不光没能放出令万物沙化的黑光，反倒因为愿力冲突导致体内爆出了许多大小不一的创口！
查理看向朝阳的眼神变了。
从开始交手到现在，恶魔发现朝阳至始至终没有动过！别说出手了，就连围绕他运转的愿力，都没有发生丝毫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