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二目
“我还以为你们都是不死身来着，应该下手轻点的。”
“不要说这种像反派才会说的话，”朝阳这时才从屋外走进来，“对付这帮邪教徒完全没必要留手。”
“我是为了审问考虑。”艾洛蒂不满的嘟囔道，“你把我想成啥了。”
男子看着门口走进来的人，嘴角明显抽动了一下——因为在朝阳背后，还跟着另一个雷斯克。
“陷阱，陷阱！”鹦鹉叫道。
“这是……假的……”男子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才是那个落入陷阱的猎物。
“不错，不是只有因果教才会用替身。”朝阳坦然承认道，“袭击辉煌堡根本不是你们的目的，只是一种手段，对吧？从一开始，你们的目标就是隐雾使的信徒。”
昨晚和城卫军商议结束后，他先是将情报共享给其他玩家，接着又在乐园基地“倾听”了玩家之间的讨论。其中薛泉的一个观点让他颇为在意，那就是靠邪教徒自身摧毁一座城市相当困难，但如果利用迷雾的力量，情况就会变得大不相同。
“连环凶杀案……袭击城卫军指挥官……用邪神力量招揽信徒……以及公然在城内发生暴动，如此层层加码的行动，是因为你们知道有人在观察着辉煌堡，并且会在邪神影响力扩大到某个范围时吹响号角，让迷雾彻底笼罩整座城市！”朝阳沉声说道，“雷斯克才是你们的目标，而你们也确实引起了他的注意。”
玩家和雷斯克的多次相遇并非偶然。
无论是将落难者奴役为矿工，还是在客轮上举行的观影活动，本质都是邪恶的具现。雷斯克能感应到邪神影响的扩大，所以才会出现在武装列车和欢乐女神号上。如果按照常理推论下去，他会在一次又一次的深入接触中感受到邪恶的侵蚀，最终在一切都不可挽回之前吹响号角。
但另一个世界的外来者成为了那个意外因素。
朝阳与乐园玩家受到迷雾使影响的效果要远弱于当地人，因此才能将雷斯克放到一连串事件中进行考虑。
特别是客船上，后者为了救下艾洛蒂选择出手，很可能已经暴露了身份。薛泉虽然不确定邪教徒是否拥有类似的记忆能力，不过他大胆推测，他们应该有别的方法锁定雷斯克，否则之前一连串的引诱便没了意义。
因此朝阳为此设下了一个陷阱。
对他来说，验证这个推测并不需要太多成本，只要雷斯克愿意配合就行。通过简单的契约，他便能让雷斯克控制自己的复制体，大摇大摆的穿过城市，一路回到自己的家中。如果没有异常，那就当推断错误；若要是敌人真的上钩，那毫无疑问一定是条大鱼。
“去往高天矿场的那位神使，应该也是个诱饵吧？把全城目光都被吸引到矿场那边，你们再杀一个无人知晓的隐雾教信徒就不会受到任何干扰了。”艾洛蒂一手聚集起狂风，一手伸向对方的半遮面具，“假若雷斯克才是你们真正的目标，来的人怎么也得是个核心人物，而且最好是一个已经死去，永远不会被怀疑的人。”
说完她摘下了对方的面具。
然而令三人大为惊讶的是，这名男子的正脸竟像是好几张脸皮凑出来的一般，从额头到鼻梁的部分，几乎挤占了四五张完整的面容，只不过它们缩小了许多，宛若畸形的侏儒。
其中有一张脸的左眼角下方有道明显的疤痕，那几乎是黑钢头目艾布维奇标志性的特征！“你到底是谁？”
艾洛蒂明显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问道。
“我不得不承认……你们……干得不错。”男子气若游丝的回道，那几双眼睛里先是闪过一抹愤怒，不过很快就变成了讥讽，“作为非信徒的愚人来说，能走到这一步……已经相当敏锐，这一步棋……算你们赢了。至于我……只不过是伯爵大人手下一位微不足道的仆人罢了。”
“李奇昂.奥拉在哪？！”
轻蔑浮现于眉间，他似乎在说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
不等天使再问，男子已经闭上所有眼睛，停止了呼吸。
“他死了。”艾洛蒂确认完脉搏后说道，“这家伙最后也没有变成盆栽怪物，我们猜错了吗？”
“他提到了伯爵这个词，难道去往高天矿场的那个人才是李奇昂.奥拉？”雷斯克庆幸的拍了拍胸口，“不过还好号角没有被他抢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既然他们没能取得迷雾号角，等到矿场的邪教徒被剿灭后，事情就能结束了吧？”
“感谢，感谢！”灰灰振翅道。
“确实，我欠你们一份巨大的恩情。”他由衷的说道。朝阳一开始跟他提出这个打算时，他还觉得会不会有些多虑了，毕竟他已经在辉煌堡潜伏了许多年，登上欢乐女神号时也没有任何人对他有印象。而且这个钓鱼计划若没有乐园的参与，他一个人即使察觉到异样，也根本没有反制的方法。
雷斯克第一次尝到了同伙在身旁的感觉。
“不用不用，你也救过我一命嘛，就当是扯平了。”艾洛蒂摆摆手，又用肘子捅了捅朝阳，“你说是吧？”
然而朝阳却眉头紧蹙，他打量着地上的尸体，脸上没有一丝放松的意思。
“怎么了？”天使歪头。
“我在想一件事……如果他们最终的目的是夺取迷雾号角，那么现在毫无疑问已经失败了。”朝阳缓缓说道，“可在这人死前的表情上，我感受到的不是绝望，而仅仅是一点遗憾，就好像酝酿已久的阴谋只是遭受了些许挫折，却并没有完全失败。”
“难道他们还有别的办法召唤迷雾？”
“我想的是另一种可能……”朝阳的声音忽然变得相当凝重，“如果邪教徒千方百计引诱雷斯克现身的目的不是夺取号角，而是摧毁号角呢？”
“这点不是讨论过了吗？”艾洛蒂不解，“占领辉煌堡只是一个幌子，若是没有迷雾掩护，等旧大陆的军队一到，这些邪教徒一个都逃不掉，吃进去多少就要吐出来多少。这么一来，他们所做的事情将没有任何意义。”
“问题就在这里。”朝阳摇摇头，“这人袭击雷斯克的时候明显是下了死手，而且丝毫没有犹豫的意思。难道他们就没有考虑过隐雾信徒被杀死后万一没人会用号角的可能么？不过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不管是除掉雷斯克，还是拿到号角，都可以达到同一种效果：接下来不管邪教徒做什么，都不会有迷雾来制止了。”
第193章 围攻
他们两人都清楚一个情报：矿场深处藏着某个诡异的玩意，高天矿业公司一直在试图将它挖出来。“难道这也是邪教计划的一部分？”艾洛蒂沉吟道，“那玩意的感染效果是很夸张，可作用范围也就几十米不到。而且矿工兄弟会的大部分人都算近距离接触过，连洛维斯娅都坚持了那么久，从某种意义来说它还不如黑死病可怕。”
朝阳转头看向雷斯克，“你既然能感受到邪神对现世影响的程度，那你去过灰丘矿场的地下吗？”
“地下？你是说那些深入地底上百米的矿洞吗？”对方摇头，“那里确实存在许多枉死者，但整体而言并没有什么异常，我也没有进一步涉足过。”他停顿片刻，似乎看出了朝阳的担忧，“难道地底下有什么蹊跷之处么？”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朝阳直接与洛维斯娅的意识连接在一起，「是我，你知道有什么密道可以进入那个被高天公司封锁的特殊矿区吗？」
「朝先生！您居然能直接与我对话？」洛维斯娅显得相当惊讶。
他之前一直没有使用过这个能力，就是想降低洛维斯娅对新身躯的陌生感，不过现在情况紧急，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和乐园之主签订过契约的人都能彼此感应，你的身躯更特殊一些，可以直接与我对话。否则我也没办法把休眠的信息提前转达给你。」
「原来是这样。」洛维斯娅也适应得很快，她没问原因便直接回道，「这样的密道是有的，不过需要在好几条废弃矿洞中跳转。光说肯定说不清，让我也跟着过去吧。」
「你现在在哪？不……我已经知道了。」朝阳通过对方的视野，看到了熟悉的耶妮圣堂，「我会让薛先生送你去郊外，与张强等人会合。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前往灰丘矿场了。」
「没问题。」洛维斯娅爽快的应道。
「对了，别让海琦跟着你。你的躯体可以更换，但她不一样。」
「您不提我也不会让她去那种危险的地方的。不过我果真没有看错您，朝先生，您确实是个温柔的人。」
朝阳切断联系后，对另外两人说道，“我们也过去吧。矿洞里的秘密，我们边赶路边说。”
……
辉煌堡东北郊野，灰丘矿场外。
城卫军的部队正陆续抵达矿场外围，几百盏灵灯的蓝色幽光宛如移动中的星辰，也为这宁静的雾区开辟出了一条狭长通道。
经过一晚上休整，余下部队的士气恢复了许多，虽然仍不及平时，但围剿一家矿业公司还是能够胜任的。特别是在听说有许多勾通邪教的贵族和富商躲藏进去后，士兵们的积极性明显提升了不少。
由于珊黛拉的伤势仍未恢复，因此此次出击的指挥官一职落在了伍迪身上，这也是他头一次指挥近千人进行作战，心中不可谓不振奋。
“报告大人，侦察兵发现前方的铁轨被炸断，短时间内没有修复的可能！”这时一名轻骑纵马来到他身边，行礼后说道。
“炸断的？”伍迪挑起眉头向前望去，眼前依旧是灰蒙蒙一片。这个距离内既看不到矿场，也看不到铁轨，“断口位置离矿场大门有多远？”
“不到一百米！”
这意味着邪教徒几乎是在家门口拆掉了铁路。
大概是不想让城卫军如此轻松的进入矿场吧……他心想，但这个距离实在太近了，火炮可以很轻松的覆盖整个矿区，稍微有点军事常识的人都不会把阻碍设在这里。如果是他的话，至少要在一千米外就开始破坏铁路。
这也能说明，敌人有些慌不择路了。“通知列车减速，在断口处停下。”伍迪很快下令道，“让炮兵组做好就地装卸火炮的准备。”
“是。”
被征召的列车上一共装载有四门六寸舰炮，尽管它们被加装轮子和驻锄装置后可以跟随军队作战，但布置起来依旧相当麻烦。若提前确定射击阵地的话，则可有效缩短这一流程。
随着命令有条不紊的执行，城卫军很快在灰丘矿场外建立起了一条进攻阵线。当列车抵达时，车头巨大的月耀石立刻成为了最好的探照灯，不光映亮了军队自身，还把两百米外的矿场轮廓勾勒出来。
此刻聚集起来八百余人不算多，不过放在辉煌堡绝对算得上是一支大军，加上有火炮压阵，即使是黑钢安保也无法正面与之抗衡。
只是让伍迪意外的是，他看到矿场大门紧闭，始终没有人过来询问情况。矿场内也相当安静，仿佛完全停工了一般。
之前侦察骑兵曾给他带来消息，称西南海岸边确实发现了五条登陆小艇以及许多刚踩出来的脚印，这说明乐园提供的情报没有出错，确实有部分邪教徒从南岸转移到了灰丘矿场区域。至于欢乐女神号去了哪里，作为宾客的贵族富商们有没有下船，目前则都是未知之数。
伍迪宣称这些有钱人逃进了矿场，本质上是为了振奋队伍的士气，不过他也有想不明白的地方，矿场的护卫队少说有两三百人，工作的矿工更是上千，为什么他们会对邪教徒的进驻毫无反应？
总不可能他们都是因果教的信徒吧？
“去个人喊下话，看看能不能让他们直接投降。”伍迪按照军事操典上的流程吩咐道。
一名轻骑领命后举着城卫军旗帜快速奔向矿场正门。
就在他距离大门还有三十米左右时，突然几声枪响打破了郊野的宁静。只见骑兵摇晃两下后摔下马来，再也没了动静。
“岂有此理！”
伍迪勃然大怒。交战双方的使者拥有豁免权，就算不接受投降，也断然没有杀害使者的必要。
“传我命令，让火炮组立刻轰开大门！前锋组准备占领矿场围墙，消灭所有可以动的目标，这一仗城卫军不接受投降！”
命令下达后，六寸舰炮开始轮番怒吼，一声声沉闷的炮击宛如惊雷滚过迷雾之地。
灰丘矿场的围墙基本由红砖砌成，阻挡矿工逃跑还行，面对火炮的轰击跟豆腐没什么区别，不到五分钟便被炸得东倒西歪，到处都是缺口。铁皮大门也被炮弹洞穿，其中一扇甚至飞上了半空。
眼见敌人的“防御工事”垮塌，城卫军的前锋线也实时发起了冲锋。两百人分成四组，从四个方向奔向矿场，并顺利翻越了被轰碎的围墙。
而这时伍迪也收到了一则新报告。
原本跟随城卫军一起行动的「乐园战士」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他一边暗骂这些人毫无组织纪律观念，一边问道，“他们驾驶的那几台四轮奇构呢？”
“还留在原地，不过人却不在了。”手下如实说道。
“亏珊黛拉大人那么相信他们。”伍迪决定把这件事好好记下，之后再向总指挥官汇报。“不用管他们了，说白了这些人也是雇佣兵、投机分子，关键时候指望不上再正常不过。这一仗靠我们自己也能取得胜利！”
第194章 元凶
眼看着先锋组已经占据围墙区域，伍迪下达了停止炮击，全军出击的命令。也就在这时，两台钢铁造物出现在蒙蒙薄雾中——它们头顶有一座可以旋转的炮塔，下半部分则是蜘蛛一样的多足腿部，每个关节都随着足部的移动而喷出阵阵蒸汽。如果乐园玩家还在这儿，一眼便会认出这正是打劫火车的那天晚上所遇到的武装奇构。
“那是什么？”伍迪举起望远镜，面露惊讶道。
但他很快就明白这两台钢铁巨兽是来干什么的了。
只见它们头顶轮流喷出火焰，接着矿场那头传来猛烈的爆炸声，随着人群中掀起一道道黑色烟柱，以及零星被抛出的残肢断臂，先锋组的攻势顿时被压制住了。
这些短管火炮威力并不大，其冲击力压根不能与城卫军的六寸舰炮相媲美，但它的射速却相当惊人，几乎隔个四、五秒就能射出一发，加上炮塔左右各一架转管火枪，几乎打得先锋组抬不起头来！
矿场的砖砌围墙确实不能阻挡军队的火炮攻击，可现在它同样无法为城卫军提供掩护。许多被迫躲在墙后的士兵动弹不得，向前会被火枪扫射，不动则会遭来炮击。被短管炮命中的下场跟六寸舰炮没什么区别，迸射的弹片哪怕是擦到，都会在人体上留下足以致命的裂口。
最难堪的是城卫军几乎没有反击的手段。
他们手中的火枪根本打不穿这两台钢铁巨兽的盔甲，而想要抛投炸雷又得先靠近目标——这种把命赌上的进攻方法，明显超出了士兵们的勇气范围。
靠着两台大型奇构压阵，邪教的武装分子也一个个从迷雾中现身，分成左右两翼开始包夹寸步难行的士兵。
再僵持下去，先锋组无疑会面临被屠杀殆尽的下场！
伍迪咬紧牙关，只能让传令兵下达撤退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