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楼听风云
仿佛方才那一刀,是劈在了他们身上!
杨天胜看了几眼后就放下心来,把手伸到杨戈鼻翼之下探了探,然后手忙脚乱的从怀里掏出一个瘪了一半的小银瓶,哆哆嗦嗦的咬开瓶塞,先往自己嘴里倒了两颗,然后一手撬开嘴,往杨戈嘴里倒了两颗。
完事儿了还生怕杨戈不知道吞咽,一边扇着杨戈的大嘴巴子,一边拽着他的衣领使劲摇晃:“醒醒,吃药了,快醒醒……”
“别摇了,再摇他真要被你摇上西天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在他身边响起,他一抬头,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站在自己面前,一手提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一手提着一把方头厚背大砍刀。
他看都没看一眼那颗方才将他打得飞起的死人头,拽着杨戈就往亲爹面前凑:“爹,你快看看这厮,我咋感觉他没气儿了呢?”
杨英豪依然带着掩面的黑巾,闻声扔了手里的死人头和大砍刀,皱着眉头一手搭在杨戈颈部大动脉上,一手扣在杨戈左手手腕上。
两三息过后,他就眉头就松开了:“问题不大,只是心神消耗过大,脱力了而已。”
他口头轻描淡写的说着话。
手下却麻利的从腰间掏出了一个金色的小瓶儿,扒开瓶塞往杨戈嘴里倒了两颗。
杨天胜见了金色小瓶儿,眉宇间的焦急之意也平复了下去。
杨英豪收起药品后,转身看了一眼对面崩塌出一条通道的房屋,“啧啧”惊奇道:“后生可畏啊!”
杨天胜傻傻的问道:“爹,那一刀你接得住么?”
杨英豪抬手就一巴掌把他脑袋打歪:“混账东西!”
杨天胜委屈的捂住脑袋,不敢怒也不敢言。
杨英豪看了他一眼,又哈哈大笑着揉了揉他的脑门,嘱咐道:“以后遇事多动动脑子,要分得清亲疏轻重,别啥事儿都大包大揽的往自个儿头上揽……不过这回你做还得不错,没看走眼!”
他早就到了。
却是在杨戈豁出命去也要保杨天胜性命之时,他才现了身。
杨天胜小声比比:“那您还打我?”
杨英豪又气的伸出一根食指“梆梆梆”的敲打杨天胜的脑门:“老子说的是行事之法、行事之法,你个猪脑子……”
杨天胜连忙捂住脑门,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是猪、我是猪……”
气得杨英豪转身就走:“朽木不可雕也……我五行散人也带来了,你自个儿去招呼,完事儿了就赶紧滚回家去,你娘念你都快念出病了!”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杨天胜怀里的杨戈:“把这小子也叫上,你娘也有些时日没做过四喜丸子……”
杨天胜忽然双眼一亮:“爹,正好小妹不是看徐家那混球不顺眼么?这厮人品不差、生得不赖、武功又好,还有一手能开大酒楼的好厨艺,比我也就差了一丢丢,小妹要是能和他凑一对儿,那可正经的不错!”
想给小爷当哥?姥姥!
杨英豪愣了愣,回过神来轻轻骂了一句“没脸没皮”,扭头就走。
第92章 借刀杀人
杨戈浑浑噩噩的醒来,双目无神的盯着房梁看了许久,昏昏沉沉的脑子才终于像是死机重启的老旧电脑一样,慢慢忆起自己失去意识前的那些事。
他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后,又发生了哪些事。
不过他既然还活着,还能躺在温暖柔软的大床上,就代表着那一关,扛过去了……
‘两个归真大高手,二十多个气海好手……很好!’
他心头盘算着,慢慢坐起来,嘶哑的呼喊道:“来人!”
“吱呀。”
一名绣衣力士推门快步入内,见了坐起来的杨戈,惊喜道:“大人,您醒来了!”
杨戈咂摸着干裂的嘴唇,伸手道:“给我倒碗水。”
绣衣力士应声了一声,一手拎起桌上的茶壶、一手端起一个茶碗,凑到杨戈面前。
杨戈拨开了茶碗,直接接过他手里的茶壶,用手探了探茶壶后,直接对着壶嘴就猛灌了一气。
一壶温热的茶水下肚,他终于回魂了。
“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情况?”
杨戈将茶壶交给绣衣力士,一边检查自己的身体情况,一边随口问道。
绣衣力士答道:“回大人,您歇息了一天一夜,前日您……睡过去后,咱们打退了那些蒙面刺客,眼下秦大人正指挥着三连、四连的弟兄们,全城搜捕前日冲击府衙的诸多刺客……对了,方大人回来了,一炷香前还在这里守着您,刚刚才出去吃饭。”
杨戈挑起眼睑:“方恪?”
绣衣力士点头:“是方恪方大人。”
杨戈挥手:“去唤他来见我,顺便给我也弄点吃食过来。”
绣衣力士抱拳领命,躬身退出房中。
待绣衣力士离去后,杨戈搬着两条腿盘坐好,而后先检查了一番自己的胸膛与右脚脚裸,发现两处皆还有淤青,按压之时也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已经没了那日连动弹都动弹不得的撕裂剧痛。
他再尝试着运功行气,丹田内残存的真气慢慢散入经脉,运转之时虽然依旧有些许干涩、后继乏力之感,却也没有了那日针扎般的疼痛。
“有点东西啊!”
他恢复了些许气力后便将经脉中的真气收回了丹田中,惊喜莫名的低声道。
连他自己先前都以为,这次不休养个三两月,怕是没法儿再与人动手。
那老话不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么?
更何况他还伤了经脉……
没想到,他才躺了一天一夜,身体的损伤就恢复得七七八八了。
他觉得,自己或许还没有将“百脉俱通、骸骨如玉”的体质天赋,开发彻底。
不一会儿,方恪就迈着鸭子步小跑着冲了进来,惊喜的抱拳行礼道:“大人,您醒了!”
杨戈见了他一瘸一拐的模样,心知他这是被马鞍磨伤了大腿内侧,当下笑着点头道:“坐下说,这回辛苦你了。”
方恪连忙:“属下也就赶了路,何来辛苦,大人为国殚精竭虑、出生入死,才是真正的辛苦!”
杨戈笑道:“还是你说话好听……家里边怎么说?”
方恪三言两语的将朝廷任命他为钦差大臣、全权督查江浙贪腐案,御赐尚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的诸多情况告知于他。
杨戈听到一半,眉头紧锁成了一个“川”字,心头却是豁然开朗……难怪宁王和江浙布政司会搞出那么大的阵仗,原来是在和朝廷抢时间。
他沉吟了片刻后,凝重的开口道:“沈大人怎么说?”
方恪答道:“属下走得匆忙,沈大人只嘱咐属下转告大人一句话:放手一搏、急流勇退。”
杨戈咀嚼着这八个字,慢慢闭起双目喃喃自语道:“善骑者坠于马、善泳者溺于水……借人刀者,人亦借之!”
他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
而沈伐那八个字,也是在告诉他,他已经试过了,但没帮上忙。
方恪悄悄观察他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大人,属下倒以为,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杨戈:“怎么说?”
方恪:“咱们拿了扬州府这些官吏,已经将浙党一系的大员得罪死了,以前咱手里无权、办起事来还得看他们的脸色,如今咱手里有权,再办起事儿来可就该他们看您的脸色了……咱只要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对上对下就都能有个交代,您也能功成身退、事了拂衣去!”
杨戈无奈的笑了笑,轻声道:“你啊,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方恪抱拳拱手:“属下一心一意为大人计,若有失言不妥之处,还请大人海涵!”
他了解杨戈。
但他也看得懂局势。
他只是觉得,像杨戈这样的人,不该落得兔死狗烹的下场。
“没事儿。”
杨戈淡淡的说道:“反正为官也非我本意,朝廷肯给我一个放手做事的机会,我已经知足了……”
顿了顿,他又笑道:“恐怕以后就得我称你为大人,换你罩我了!”
方恪吓了一跳,慌忙说道:“大人莫要与属下开玩笑,属下何德何能,能当您一声大人……无论后事如何,您都是属下的上官,现在是、以后也是!”
杨戈笑吟吟的摆手:“话不能这么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嘛,真到那一天,只要你能给我一个清闲的职位,让我安安心心的混吃等死,我就感激不尽了!”
方恪苦着脸:“大人,您就别拿属下寻开心了,这真的一点都不好笑,属下求您了……”
杨戈“哈哈”笑道:“我可没跟你开玩笑!”
说完,他睁开了双眼,眼神像刀子一样凌厉:“闲话后叙……圣旨何在?”
方恪:“属下先行了一步,算时间,圣旨下午就该进城了!”
杨戈长身而起:“不等他了,传我命令,即刻打出钦差大臣的旗牌,你率一连前往府兵大营接管扬州府兵,百户及百户以上的军官一律捉拿下狱,着秦副千户,率三连四连前往扬州卫,接管扬州卫,百户及百户以上的军官一律扣押!”
顿了顿,他加重了语气:“若有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方恪吓得身躯一颤,满身鸡皮格挡直往天灵盖儿上窜:“大、大人,三思啊!”
“三思?”
杨戈咧着嘴大笑道:“这才哪儿到哪儿!”
“待圣旨一到,即刻散出力士,前往江浙诸卫所,令他们交出历年粮秣和屯田账本,汇总到扬州……推诿者,一律扣押!”
方恪颤栗得抖如筛糠,磕磕巴巴的说道:“大人,您悠着、悠着点啊,军队向来敏感,连官家向来都是以安抚、拉拢为主,咱、咱这么蛮干,若是把他们逼得哗变了……”
杨戈意外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是想逼他们造反?”
方恪:???
杨戈哈哈一笑,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就放心吧,官家要是没有这个考量,会给我节制江浙诸卫的权力吗?”
方恪不确定的看着他:“当,当真?”
杨戈佯装不悦道:“难道你不信我?”
方恪连忙说道:“属下自然全心全意信赖大人!”
杨戈:“信我那就去做事,我还真想看看,眼下这个节骨眼上,这些狗官敢不敢硬刚朝廷!”
龙椅上那位不是想拿他当刀使,拉开大魏吏治的序幕吗?
这活儿他杨戈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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