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楼听风云
“咚。”
杨戈踏水回到座船上,目光呆滞的随手将牛尾刀递给迎上来的方恪:“不对啊,还是不对啊!”
他也说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对,总感觉那一刀劈出去,有种拖泥带水的感觉。
明明用的十分力,可劈出去之后,不知怎么就只剩下六七分力了……
这决计不是他所观想的那种洪流过境无坚不摧、无物不破的,刚烈、决绝一刀!
“这还不对?”
方恪人直愣愣的看了看河面上还未平复的波涛,再看了看自己手里裂开的心肝百户错银牛尾刀,整个人都麻了。
“刀客的事儿,你少管!”
杨戈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末了又问道:“令各连即刻清点人数,人齐了就开船!”
他没心思管其他的,心头盘桓着的那股呼之欲出、却又怎么都捕捉不到的强烈情绪,就跟便秘一样,拉又拉不出来、憋又憋不回去,不上不下的就很难受。
连炼精化气、返璞归真的喜悦感,都被冲淡了许多。
当然,归真这件事,在他这儿也的确算不上惊喜。
毕竟他是打练出内气的那一刻起,就知晓自己必能炼精化气……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他“百骸如玉、百脉俱通”的卓绝武道天赋加成,走到归真境这一步,也算是消耗得差不多了。
不是说,这份儿卓绝天赋,往后就彻底没用了。
即便是在归真境,这份儿卓绝天赋,依然能令他凝练真气更快、更精纯。
只是这份卓绝天赋,再也不能支持他,继续像练劲期和气海境时那样,一骑绝尘的甩开同境高手。
也无法再弥补,时间差所拉开的实力差距。
毕竟到了归真境,大家都百脉俱通。
就算你杨戈的体魄更强健、经脉更坚韧、真气反应速度更敏捷……那又能怎么样呢?
还能敌过人家数年如一日、数十年如一日的苦修?
这或许就和演员是一样的。
有人从默默无闻的小群演做起,需要很多很多的努力和机会,才能让许多人都知道他。
而有人一出道就自带流量、自带资本,不需要太多的努力和机会,就有许多人知道他。
可当他们都到达一定的高度之后,再往下拼,就只能拼自身的经历和文化。
杨戈修成归真境,就已经达到小宗师之体所能支撑他走到的最高境界。
再往后能修成什么样子,就得看他自己了。
这一点,杨戈心头有数。
……
三日后。
“驾……”
数十骑沿着崎岖的马道,转过一座大山,眼前豁然开朗。
就见一座于宁静、沧桑的古老城池,于清晨的薄雾之中若隐若现……
“吁!”
杨戈勒住胯下骏马,顶起头上的斗笠远眺着晨雾中的宁静城池:“那就是扬州了吧?”
方恪持刀抱拳:“大人,那厢便是扬州治所江都府。”
杨戈颔首,感慨道:“总算是到了!”
古人出趟远门,是真心麻烦啊。
搁另一个时空,小半个月时间都够他从东半球到西半球浪一个来回了!
方恪抱刀乐呵呵的答道:“扬州那些官儿肯定想不到您会弃水路转陆路,这会儿指定还在派人打探咱们的船队到哪儿了呢……”
杨戈斜睨了他一眼,调侃道:“方百户这拍马屁的功夫,近来有些生疏啊,这么生硬的马屁都好意思拍?”
随行的谷统等人哄笑出声,山包上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方恪不以为忤,自己也跟着“嘿嘿”的笑。
“好了,先说正事儿!”
杨戈抬起手,众人立刻收了笑声,垂首听令。
“扬州乃至江南重镇,里边的官都是些‘久经沙场’的老油条,肯定不会不防着我们弃水路转陆路。”
他缓声道:“为避免过早暴露,影响后续行动,我们必须得分批入城,大家伙儿都把兵刃藏好、马匹留在城外,以班为单位分批入城,稍后我与方恪先进城,老谷你自行安排入城的批次,入城后分散打探有关长风帮的一切情报,入夜前集合汇总情报!”
说到这里,他加重了语气道:“宁可慢一些,也不可打草惊蛇!”
众人齐声领命。
……
半个时辰之后。
杨戈与方恪就排在了入城的人龙后边。
他二人没隐藏自己的佩刀,排队入城倒是没遇到什么麻烦。
但二人还未入城,就见到一队耀武扬威的兵丁,驱赶着一群破衣烂衫的穷苦人家,从城里往城外走。
方恪激灵,不待杨戈吩咐,就用一口熟练的吴语和身边排队入城的百姓搭上了话。
杨戈听着他叽里呱啦的和人搭着话,也听不懂他们在聊什么,只能盯着那些被兵丁驱赶着出城的穷苦人看。
就见那些穷苦人里,好多都是妻儿老母一大家子,大都瘦的没个人形,许多人的头上还插着稻草……
他们或抱着破破烂烂的铺盖卷、或推着堆满了老旧家具的独轮车,走一路、哭一路。
“呜呜呜”的悲泣声,就像寒冬腊月间的夜风呼啸声,听得人心头发慌。
不一会儿,方恪就结束了答话。
杨戈迫不及待的一把攥住他的衣领将他拽过来:“怎么一回事儿?”
方恪低垂着脑袋,低声道:“他们也不说清楚,只知道,官府从五六天之前,就开始大规模的驱赶城里乞讨、卖儿卖女的穷苦人家……”
杨戈愣了愣,不可置信的道:“冲我?”
方恪不敢看他的眼睛:“若近期无有其他上差抵达江都的话……应当就是冲您。”
杨戈气笑了,强忍着怒意低低的骂道:“我他妈又不是钦差,他们防我干嘛?我还能一刀一个把他们全宰了?”
方恪偷偷看了他一眼,小心翼翼道:“好教您知晓,咱们绣衣卫通常极少如此大张旗鼓的穿州过省,如此穿州过省,必为大案……”
杨戈使劲儿挠了挠额角,暴躁的骂道:“别他妈什么脏水都往我头上泼,是他们屁股有屎、做贼心虚!关我屁事!”
方恪连忙应和道:“是是是,是他们屁股有屎、是他们做贼心虚,和您半个铜钱的干系都没有,您可千万别啥事儿都往自个儿头上揽!”
这一番话,他说得格外的诚恳。
也说得格外的心惊肉跳。
有时候,他都埋怨自己……吃饱了撑的,知道那么多干嘛?
杨戈使劲挠头,挠得好几日没洗的脑壳头皮屑跟雪片一样乱飞。
但最终,他也只能暴躁的低声骂上一句“草泥马”。
此时此刻,他竟也有了和雷横一样的感悟:这大魏,是真他娘烂到骨子了啊……
方恪不敢顺着他的话往下接,只能推着他往城门洞子里走:“咱先进城、先进城,找个能吃饭的地儿,边吃边说。”
二人进了城,很快便寻了个能吃饭的地儿落下。
只可惜。
扬州的饭菜难吃。
这口恶气更难吃。
杨戈强忍着烦躁吃了几口菜后,便忍不住一巴掌将筷子拍在了桌上,拍得碗筷乱飞:“去他妈的,这都是什么破地方!”
他的话,引得周遭食客纷纷对他怒目而视,还有几个穿着绫罗绸缎衣裳的富家子弟,面色不善的撸着袖子就站了起来。
方恪见状,抄起倚在身旁的长刀,站了起来亮了一个拔刀的姿势。
怒目而视的,瞬间收回了愤怒的眼光。
撸起袖子的,也顺势划起拳:“五魁首啊……”
杨戈看着他们,忽然醒悟:就这点血性,却也配得上他们所经受的苦难。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果真有一定的道理。
他忽然就不气了,面无表情的重新抽出一双筷子,继续捡着能吃的饭菜送入口中,慢慢咀嚼。
“先按照原计划行事。”
他边吃边轻声吩咐道:“若有变化,再作计较。”
方恪松了一口气,端起饭碗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拉饭菜。
杨戈见他一点都不挑嘴的模样,忽然想起一事来:“先前大东家来这边办事,最后是如何处理的?”
方恪的筷子一顿,嘴里含着饭菜,不知所措的看着他。
杨戈纳闷道:“问你话呢!”
方恪苦着脸,含含糊糊的答道:“干了一批、打了一批、扶持了一批。”
杨戈服气的挑起一根大拇指:“高明!”
方恪抻着脖子咽了嘴里的饭菜,低声道:“那回和咱这回儿,可不一样,那回大东家可是拿着账本过来的,无论怎么办,家里都会给他兜底,咱这回儿……可没账本啊!”
杨戈:“尽本分而已,要什么账本?再说了,不应该是我们给上边送账本吗?”
“不一样、不一样!”
方恪摇头如拨浪鼓:“小事当然是咱们自己看着处理,完事儿了再把账本送上去,这种大事,上边不发话,咱们可万万不能乱轻举妄动……办好了咱们没功,办砸了咱们可就成交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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