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楼听风云
他出也说得过去。
不出也说得过去。
倘若刘掌柜开口要,他就算给,也肯定给得心里不痛快。
但刘掌柜越是不要,那他就越是想给,不给心里不舒坦。
刘掌柜忧心忡忡,没注意到杨戈的神色变化,自顾自的道:“经过今晚这么一闹,这事儿是不是就算过去了?”
杨戈沉吟了几息后,缓声道:“按照常理来说……是的!”
刘掌柜的老脸上刚要浮起喜色,就又听到杨戈说道:“但看这些人一晚都不肯多等的迫不及待模样,只怕事情没这么容易过去。”
此言一出,哪怕刘掌柜不得不承认杨戈的话很有道理,也依然黑了脸,没好气儿的呵斥:“乌鸦嘴!”
杨戈讪笑着摸了摸鼻子。
刘掌柜愁眉苦脸的背着手在原地徘徊了两圈儿后,又忍不住问道:“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才好?”
杨戈想了想,答道:“方才我应该是把大部分火力都转移到那个歹人身上了,剩下的注意力,也应当都在我身上。”
“如此一来,客栈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歇业重装升级,掌柜的您与大力也可以安心回家去,应该不会再有人吃饱了撑的去找你们的麻烦!”
“我也不用再死守在客栈里,可以换个地儿猫着!”
“兴许过段时间,这事儿就过去了。”
他安慰刘掌柜的言语很乐观。
心头却对这件事后续的发展方向,持悲观态度。
不然他也不会突然提起要换个地方猫着……再有麻烦上门,也不会再连累悦来客栈不是?
刘掌柜听后连连点头,觉得杨戈说得有理。
末了,他突然转过身一巴掌将王大力的头打歪:“瞅瞅人小哥儿这脑子,再看看你自个儿,长个脑袋光是为了显得高吗?”
王大力涨红了脸,却捂着脑袋一声都不敢吭。
教训完王大力,刘掌柜心头总算是舒坦了一些,回过头看着杨戈道:“你说你想换个地方住,换哪儿?发你的工钱,你全接济穷亲戚了吧?”
杨戈摇头:“这您老就别管了,吃喝肯定不愁!”
刘掌柜:“咱不管?咱不管你住鸡毛店去吗?那不是成心砸咱老刘家的招牌吗?”
杨戈急忙争辩:“我还有钱,您发给我的工钱,我还存着一部分……”
刘掌柜摆手制止了他的争辩,不容反驳的道:“你仁义,咱也不能黑心肠!”
“柴门街那边,咱还有个空置的独门小院子,多年没得空打整,正好你过去了还可以给咱打整打整那院子,免得哪天塌了都不知道信儿……”
“头俩月,咱就不收你房钱,权当是你给咱打整院子的工钱。”
“往后你要继续在咱这儿干,每月咱就从你的工钱里扣出四十文作房钱。”
“哪天你要不在咱这儿干了,每月你就得给咱七十文房钱,缺一文咱都收房!”
“年纪轻轻的别学老娘们儿磨磨唧唧的,干脆点,天亮咱就领你过去看看院子,寻个中人落契!”
老头儿虽然没杨戈那么细腻机敏的心思,理得清中间这些弯弯绕。
但他心头那杆秤明白着呢。
谁心头是在为他着想。
谁心头只想着自个儿。
老头心头跟明镜儿似的!
杨戈当然也听得出刘掌柜话中的小算盘,却也的确感激刘掌柜能在这种时候拉他一把。
他只是想还清他欠下的人情。
但人情……
怎么好像越还越多了?
……
小院子的确很小。
可以说除了独门独院这个唯一的优点之外,其他的都是缺点!
木屋低矮、简陋、陈旧就不说了,院子里还堆满了各种废弃杂物,乍一看就像是堆满垃圾的贫民窟。
采光也不好,一天当中仅有落日时分能有些许阳光斜进屋里,要想在这里正常生活不受影响,白日里都得点灯。
更加过分的是,这间院子里竟然没有茅房,想入厕只能靠夜壶与便桶,洗个澡都难!
可犹是如此,杨戈在租房契约上落下自己的大名时,心神仍然恍惚了一下。
拜别刘掌柜后,他独自回到院子里,关上门坐在堆积如山的杂物中间,出神坐了许久许久……脱缰的情绪,拉扯着他的思绪来回的穿梭着时空。
一会儿是他那间温暖的三居室。
一会儿是他眼前破败的小院子。
仿佛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终于回过神来,质问自己:‘杨戈啊杨戈,你怎么把自己给玩到这里了?’
直到日头开始西移,一缕阳光越过院墙洒进来,照亮他的眼睛,他才起身推门出去。
当他再次回到这间小院子时,怀里已经多了一只圆头圆脑的黄毛小奶狗。
他仔仔细细的将院门关好、插上门闩。
然后弯下腰,轻轻将小奶狗放到地上。
小狗睁着乌溜溜的小眼睛看了看这个陌生的地方,怯怯的退回了杨戈的脚边。
杨戈温柔的抚摸着它肉乎乎的小脑袋,耐心的鼓励它向前,口里低低的呢喃道:“小黄别怕,这里啊,往后就是你的家了……”
第6章 小宗师之体
朦朦胧胧中,杨戈忽然感觉到眼前有光亮。
他愣了几秒,迷糊的神智终于反应过来,扭头望向光亮的来源。
就见黑漆漆的屋子中央,一个年纪三十上下的青年人,掌着一盏孤灯坐在饭桌前,认真的翻看着一本发黄的书籍。
这青年人身穿一袭黑衣,却没有佩戴掩面的黑巾,长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白玉发簪固定在头顶,衣裳也一层一层的穿戴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皱褶,面容上也没有风吹日晒的粗粝痕迹……一看便知非富即贵!
“醒了?”
青年人目不斜视的轻声询问道,温和而随意的神态,就像是老友间的闲聊。
杨戈直起上身,伸手摸了摸枕头底下……果然,空空如也!
“还真是连个喘气儿的机会都不给啊!”
他轻叹了一声,下床趿上布鞋,四下张望:“我的狗呢?”
青年人头也不回的指了指紧闭的房门:“院子里呢。”
杨戈:……
他记得没错的话,睡前他是将小黄抱进了屋里的。
也就是说,这人在不惊醒他的前提下,不但从他枕头底下摸走了《十八路乱风腿》的秘籍,还开门将小黄放到了院子里。
他思索着抽动鼻翼,认真嗅了嗅屋里的味道,片刻后无奈道:“连迷药都用上了,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青年人闻言,终于偏过头看了杨戈一眼,轻笑道:“人命总比些许迷药金贵吧?”
杨戈想了想,认同的点头:“这个倒是。”
说完,他站起身来走到饭桌前,一手提起桌上的茶壶、一手翻起一只空碗,倒出一碗凉白开推到青年人面前:“寒舍简陋、招待不周,多多海涵!”
隔得近了些之后,他才看清这青年人身上穿着的,并非是夜行衣,而是一件料子极好、还织有暗纹的衣裳。
这样的衣裳,他在悦来客栈待了大半年都未曾见过。
“不妨事。”
青年人轻轻点了点桌面,以示谢意:“你今日才搬到此间,仓促了些也可以谅解。”
杨戈闻言,又忍不住叹了口,拉开条凳坐到青年人对面:“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正大光明的来要呢?我又不是不给!”
青年人聚精会神的翻看着秘籍,头也不抬的笑道:“为什么不正大光明来要,你心头还没数儿吗?”
杨戈纳闷道:“江湖人不敢明着要,你们官家人也不敢吗?”
青年人“啧”了一声:“方才还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怎么这么快就犯蠢了?这是能说的吗?”
杨戈困倦的伏到桌上,轻声道:“您也没掩饰啊!”
适时,青年人恰好翻完秘籍的最后一页,他合上秘籍,忽然问道:“你的亲眷呢?”
杨戈:“他们啊……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青年人一语双关:“多远?有草原那么远么?”
杨戈似乎听不出他话里的深意,合上双眼轻轻的呢喃道:“还要远的多得多……好几个天地那么远!”
青年人又‘啧’了一声:“难怪你年纪轻轻的,就不想活了!”
杨戈睁开双眼看着他,笑道:“不愧是官家的大人,这都叫您看出来了。”
青年人无奈的道:“你也没掩饰啊!”
杨戈:“有那个必要吗?”
青年人:“是啊,有那个必要吗?”
杨戈:“东西您也看了,您要瞧得上眼,尽管带走便是,若是觉着我嘴不严实,给我痛快就成,唯独外边那只小狗,劳烦您帮忙寻个好人家!”
青年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连条草狗都放不下,怎么就能如此轻易的放下自己的性命?”
杨戈:“我没亲人了,不能让它也没亲人啊。”
青年人沉默,许久后才轻轻将桌面上的武功秘籍推到了杨戈面前:“这东西我看过了,没什么问题,虽然算不得上乘的神功秘藏,但好歹也是能到内劲大成的内家武学,用来打基础绰绰有余了!”
“以你的根骨,只要肯下功夫,至多半载便能大成!”
“外边的麻烦也无须担忧,我会将此事钉死在昨夜寻你麻烦的那老匹夫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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