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楼听风云
好一会儿后,熙平帝才头也不抬的淡声道:“起来吧。”
沈伐:“谢陛下开恩!”
熙平帝:“你方才所说之事,那店小二知晓吗?”
沈伐略一迟疑,便摇头道:“应还未传入他耳中,楼外楼的手虽长,却也还伸不进官府之中……不过估摸着也快了,那家伙花了大价钱令楼外楼彻查,周胤那逆贼虽与阳破天交好,恐怕也顶不住那家伙的压力。”
熙平帝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那就赶紧打扫吧,我们自己能做的,就别麻烦那厮了,再三天两头的去给他添堵,那厮就该撂挑子浪迹天涯了。”
沈伐闻言惊异的看他了一眼,心头‘卧槽’了一声:‘你们俩啥时候这么有默契了?’
熙平帝仿佛未注意到他惊异的目光,若无其事的继续说道:“对了,你觉得,将太子送过去请他教导一段时间如何?”
沈伐更惊了,磕磕巴巴的回道:“这、这就不必了吧?”
熙平帝疑惑看了他一眼:“什么不必了?朕先前征他为太子太师,他不也没推辞吗?”
沈伐:‘合着你搁这儿等那家伙呢?’
他沉吟了片刻,一脸老实巴交的开口道:“陛下可是要听实话?”
熙平帝大袖一挥:“尽管道来,朕恕你无罪!”
沈伐一脸‘这可是你说的’:“依臣对那厮的了解,卫公公去宣旨的时候,他肯定一句话都没听进去。”
熙平帝脸色一黑:“倒也不必如此耿直……总之就是木已成舟,朕连俸禄都给他发了,他杨二郎堂堂天下第一,总不能吃干抹净不认账吧?”
沈伐连忙揖手道:“可是陛下,太子爷去向那厮学些什么呢?总不能去学如何做客栈掌柜的吧?”
熙平帝拧起眉头:“你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厮才能几何,天下间除了朕,也就你沈仲和最清楚吧?”
沈伐点头如捣蒜:“臣是清楚,可是陛下,那厮有多少才能和他愿意教多少,完全是两码事啊,先不说他肯不肯收下太子爷,就算他肯,太子爷去了也得端盘子洗盘子,太子爷但凡敢吐个不字儿,他立马就得教太子爷知晓知晓,什么叫民间疾苦!”
熙平帝听到这里,面颊也忍不住抽搐了几下,仿佛是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好一会儿,他才咬牙切齿的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玉不琢、不成器!”
沈伐整个人都惊了,心说:‘虎毒还不食子呐,你把太子送到他那儿,那不纯纯羊入虎口吗?’
他已经听明白了,皇帝琢磨这事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要劝,肯定不是他这个做臣子的能劝得动的。
但他用屁股当脑袋,都能想象到太子送到悦来客栈后那厮暴跳如雷的模样,到时候别说他沈伐了,搞不好连皇帝本人都逃不脱一顿毒打……
可这话叫他怎么开口?他总不能直愣愣的说:‘陛下,我劝你三思而后行嗷,你把那厮逼急了,他可真敢来京城揍你嗷!’
这番话要说出口,皇帝挨不挨打他不知道,但他这顿打是挨定了!
刹那间,沈伐思维风暴,脱口而出道:“陛下,就算是要送,咱也得挑个好时候送过去吧,眼下那家伙正烦着呢,太子爷这节骨眼儿上过去,那不是自找罪受吗?”
熙平帝怔了怔,觉得沈伐说得也有道理,重新提起笔低头画虎:“那厮最近忙活啥呢?”
沈伐:‘我怎么可能告诉你他最近都在琢磨一种名为‘火锅’的食物?’
哪知道熙平帝似乎会读心术一样,刚刚问完,就抬起头来自问自答:“不说他这大半个月都在琢磨什么劳子火锅吗?”
沈伐:……
“那厮厨艺如何?”
沈伐言不由衷的说道:“回陛下,臣也不怎么清楚,好像……还行吧!”
熙平帝:“还行?比御厨如何?”
沈伐:“应该……应该难分伯仲吧!”
“哦?是吗?”
熙平帝兴致勃勃的拿起案头的私玺:“你说朕这幅画《虎卧松山图》,能换他一顿火锅不?”
……
明亮的灯光下。
杨戈神色郑重的夹起巴掌大的一片洗得黑中透白的水牛毛肚,浸入刚刚滚开的红油汤锅里,七上八下。
当毛肚烫得表面微微鼓泡后,他将毛肚搁到面前用只加了芝麻香油和蒜末的小料碗里裹了一圈,慢慢送进口中。
当阔别已久的麻辣、厚重而又爽脆中带点点韧劲儿的复合口感,在他味蕾上爆开的时候,他微微低下头,垂下了眼睑……
“好吃吗二哥?”
对面的赵猹紧紧的攥着筷子、吸溜着哈喇子,眼神亮晶晶的盯着他:“我可以吃了吗二哥?二哥你说话啊!”
杨戈战术后仰,偏过脸,使劲儿的朝着翻滚的红油汤锅里摆手,示意她自己动筷子。
赵猹见状,迫不及待的夹起一片毛肚,学着他的样子浸入滚开的红油汤锅里七上八下,过一遍蒜末芝麻香油,送进嘴里。
下一秒,她白里透红的脸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脖子根一路往上变红。
“斯哈……”
她大大的张着嘴,使劲儿吐了着热气,眼泪儿都冒出来了,却还舍不得把嘴里的毛肚给吐出来:“这是啥味……斯哈……好辣……斯哈……又好像香……斯哈……好好吃!”
“哈哈哈……”
杨戈无良的笑声,也笑出了泪光:“都说了让你加点醋,你不信!”
赵猹一边吐着舌头,一边咀嚼着矛盾,含含糊糊的说道:“你,你不也没加吗?”
杨戈摇着头,提起醋壶,给她碗里加上一点点:“这是我家乡的吃食,你怎么能跟我比呢……”
赵猹抻着脖子将毛肚咽了下去,小脸儿红得就跟红脸儿的关公一样。
她端起身旁的冰镇酸梅汤,仰头喝了一大口,扭脸就又伸筷子去夹毛肚:“二哥你家在哪儿啊?你家乡的吃食,都好好吃啊!”
“我家就在这里啊!”
杨戈横起衣袖揉了揉发红的双眼,笑眯眯的答道:“你慢点,我又不跟你抢!”
赵猹飙着泪使劲儿的咀嚼得毛肚:“我也想慢点啊,斯哈、斯哈,可系根本听不下来啊……”
自打杨戈找到辣椒后,这只吃货猹没少跟着他吃各种加麻加辣的食物,对辣味已经有了一定的抗性。
所以她才能尝出麻辣火锅的美味,若是换个从不吃辣的人来吃火锅,第一口恐怕会觉得杨戈在给他下毒!
“你这副吃相,可真像我一个好友。”
杨戈“啧啧啧”的挥舞着筷子,挑起一串长长的鸭肠放进锅里。
赵猹眼神直勾勾的随着他筷子上的鸭肠上上下下,口中毫无意识的接口道:“是谁呀?我见过吗?”
杨戈笑着摇头:“那货叫杨天胜,人在江浙,目前还没来过咱们客栈,你没见过。”
“也姓杨?”
赵猹心思都在他那根鸭肠上,说过不经脑子的问道:“二哥你本家兄弟吧?”
杨戈愣了愣,点头道:“对,我本家兄弟……咋样,二哥这手艺比起你们宫里的御厨如何?”
“御厨?”
赵猹撇着嘴,嫌弃之意溢于言表:“牛牛要是死在他们手里,那可就太委屈了!”
“哈哈哈……”
杨戈眉开眼笑的将烫卷的鸭肠挑进她的碗里:“这话二哥乐意听……也就是你了,换了其他人,哪怕是你爹来了,他都吃不上这一口!”
赵猹喜笑颜开的重重一点头:“对,不给他吃。”
第225章 一时瑜亮
“在下,明教、杨天胜。”
细雨之中的桂林山水,好似水墨丹青,远淡近浓、天水一色。
一袭宽大火红袍服的杨天胜,脚踏一叶竹筏立于漓江之上,淡笑着遥向李青抱拳行礼,身后八剑悬浮,火红剑气纵横,若烈焰照大江:“请李道长不吝指教。”
鹅卵石江滩上,不修边幅的李青穿着一身布满污迹的麻布白衣,邋里邋遢中又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平和之感,他摘下竹笠,毫不掩饰惊讶之意的远远打量那八口明灭不定的宝剑,有些遗憾的摇头:“你来得早了些。”
话说得没头没尾,但杨天胜听懂了,嘴角的笑意慢慢多出了几分凌厉的锋芒:“我知,可杨某若不来,李道长问剑南方,难免名不副实。”
李青认真的想了想,笑着执剑遥遥还礼:“谢杨堂主成全。”
杨天胜一伸手:“请。”
李青:“杨堂主先请。”
杨天胜:“杨某剑式迅猛,李道长当心了。”
李青:“咱们务必点到为止,无论谁胜谁负,都不要伤了和气。”
杨天胜笑道:“这是当然!”
话音落,不见他如何作势,身后八剑化作八道虹光平贴着江面略向李青。
李青拔剑,一口朴实无华的龙泉剑化作一道似慢实快的寒光,以上精妙到毫厘的剑术在方寸之间一一挑飞八口剑气磅礴的火红宝剑。
杨天胜伸出右手,隔空一抓朝天一挥,八口倒飞而回的宝剑顿时在江面之上划过一道圆润的弧线冲上半空。
而后,杨天胜右手猛然往下一压,霎时间,八口宝剑仿佛陨星天降,齐刷刷的簌簌朝石滩上的李青坠落。
李青跃起,长剑朝天画圈,搅碎火红剑气的同时,顺手破开八剑之间的内在联系,然后舞剑擦身而过,遥遥挥向杨天胜,一股的无形的剑气便引导着七零八落的八剑,飞向杨天胜。
杨天胜纵身掠起,大袖一扫、八剑归位,双手剑指不断向李青点去,一身雄厚真气化作汹涌剑气,接连不断的隔空刺向李青。
李青挥剑疾舞、翩若游龙,挥洒出道道凛冽剑气,一边闪避杨天胜的剑气,一边还击。
“嘭、嘭、嘭……”
二人顺江游走,剑气宛若箭雨在二人之间擦肩而过,不断倾泻在石滩与江面之上,炸开一道道数米高的烟尘与浪花。
杨天胜剑气刚猛暴烈,剑招越打越快、气势越打越强,招招寸步不让的针锋相对。
李青剑气刚柔并济、攻守兼备,宛若风中落叶般游刃有余的穿梭于漫天剑气之中。
乍一看,二人竟似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石滩后方的山林之中,追随李青游走各地问剑江湖的百十好事者,屏息凝气死死的盯着江面上的二人移动,唯恐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他们随着李青一路南下,已经接连挑战过南方武林近十位成名已久的江湖高手,其中有五毒教堂主、白莲教天王,以及现任五毒教教主阎守禁。
这一战,并不是最凶险的一战,也不是最气势磅礴的一战。
但绝对是最精彩的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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