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楼听风云
就见一件黑底铜绣的锦鲤窄袖官衣,出现在了阳光底下,那条锦鲤跃出浪花、背生双翼,栩栩如生、华贵威武!
官衣之下,压着的是一把刀鞘和刀格、刀柄处都饰以大量黄铜饰件的铜纹牛尾刀,与寻常公人的制式黑鞘牛尾刀不大一样,这柄铜纹牛尾刀的尺寸要大上一号,再加上大量的黄铜装饰件,看起来就给人一股华贵威严的震慑力!
方恪讪笑着指着官衣和官刀给杨戈介绍:“总旗请看,这便是您的制衣与佩刀,其上都镌有总旗姓名、官职,若是遗失,卫中会追查……”
“少废话!”
杨戈目光盯着他脚边那个沉甸甸的包袱,再次扬了扬下巴:“打开!”
“大人……”
方恪左顾右盼:“咱们还进屋里说话吧!”
杨戈终于皱起了眉头:“要我自己来?”
方恪连忙揖手:“不敢劳动大人动手。”
他拗不过杨戈,只能频频看向杨戈、磨磨蹭蹭的慢慢解开包袱。
霎时间,一抹雪光晃花了杨戈的双眼……
包袱里全是银锭!
和鸡蛋一样大、成色极好的元宝状雪花银!
那一锭是十两,这一大包,少说四五十锭!
大魏银价稳定,一两白银合一千二百余文钱。
按照杨戈先前在悦来客栈当店小二时,每月一百五十文钱的薪资水平。
这一包银子,他至少得不吃不喝的在悦来客栈干上三百年,才能攒下这笔钱!
杨戈慢慢的眯起了双眼,似笑非笑的看着方恪:“方小旗,这是怎么个意思?”
方恪强定心神,满脸堆笑道:“这不是卫里第一次发放月奉嘛,弟兄们感激大人的救命再造之恩,死活要给大人表表心意,就凑了凑……也没多少,弟兄们还嫌寒颤,是我拦着,才就这么点儿的,往后咱们弟兄关起门来可就是一家人,大人可千万不要和我们见外!”
论资历,他其实并不畏惧杨戈这个顶头上司。
但架不住杨戈是千户大人眼前的大红人啊,他敢不巴结吗?
远的不说,寻常人能在京城外见到北镇抚司案牍库的卷宗吗?
“是吗?”
杨戈依然在笑:“真是弟兄们主动凑的?不是你们这几个小旗官从弟兄们手里抢的?”
他看过他之下的绣衣卫俸禄标准,缇骑月俸三两、小旗官月俸六两、总旗八两。
相比悦来客栈的薪资标准,绣衣卫的俸禄标准当然是要高出三四层楼的。
但想想绣衣卫的地位,和绣衣卫干的活计,有这个俸禄标准也是能理解的!
毕竟是干得好、干得不好,都有可能杀头的营生……
方恪闻言,立刻赌咒发誓道:“大人明鉴,属下等人若是强行从弟兄们手里抢了一个铜板,大人尽管斩下属下项上人头!”
听到这里,杨戈嘴角的笑意终于消失了,他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就信你们这一回,但你们要以此为戒、绝不再犯,大家伙儿往后可都是在一口锅里挥马勺的弟兄,这种血汗钱、买命钱我都拿,弟兄们还不得在背后放我的冷箭?”
方恪讪笑着连连摆手说他多虑了……
杨戈懒得理他,挥手道:“弟兄的美意,我心领了,他们的银子,你帮我带回去交还给他们,再替我道声谢!”
“以后我这里,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若是谁觉得我挡了他的财路,尽管另谋高就,若是不忿,把我踢下去也行,我会真心诚意的感谢他!”
“可若是谁既不愿意走,又要偷偷摸摸的喝兵血……可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方恪脸色微变,但却又有些踌躇,犹犹豫豫的琢磨好一会儿,才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卫里其他大人,其实都这么干……”
杨戈打断了他:“沈大人也这么干?”
方恪连忙摇头:“千户大人自然是不屑于拿这种血汗钱!”
杨戈指了指天上:“那不就得了?有事儿沈大人会扛!”
方恪服气了,扭头抓起那一大包银子,拉起衣裳下摆从中数了二十锭,然后将剩下的大半包银子,双手递给杨戈。
杨戈瞅着这大半包银子再次皱起了眉头:“数目不对吧?”
方恪连忙说道:“大人,这些就是您的,您要不信可以回头去卫里查……”
杨戈气笑了:“是你不识数,还是我不识数?”
方恪听言,脸色也有些发苦,遇上这种不懂规矩的愣头青上司,他也是既无奈、又发愁。
他吭哧吭哧的憋了好一会儿,才低声道:“大人,这里边,都是咱们弟兄办案时归拢回来的不义之财,大头去了哪儿咱也不知道,反正咱们弟兄就吃些别人瞧不上的残羹剩饭,要不然单凭户部拨发的那点俸禄,可真不够咱弟兄修甲喂马的!”
“这个钱不止您有,凡是经手的弟兄都有,只是多或少的问题。”
“这个钱您要不拿,下边的弟兄们谁还敢拿?上边的大人们就算拿了,谁心里又踏实?”
杨戈听完他的解释,条件反射的就想问一句,他们这一旗人马都还没开张,哪来的案子?
但话刚要出口,他就陡然反应过来,问道:“谢家那个案子?”
方恪微微点头:“此案虽然还按在三法司未发,但已经是板上钉钉了,谢家人一个都别想逃,这个钱您尽管踏实拿着,绝不会有任何后患!”
杨戈还想问一句‘沈大人知不知道这个事儿’,但话还未出口,他就又给咽了回去。
这种所有经手者都默契的刮上一层油,还知道雨露均沾的破事儿,沈伐纵使是知道了又当如何?纵然不知道又当如何?他还能挡所有绣衣卫的财路吗?
他沉默了许久,才低低的吐出三个字儿:“有多少?”
方恪听言,心头猛然松了一口气,连忙回道:“正好给您的月俸凑了个整,三百两!”
‘好一个凑整……’
杨戈无语的接过包袱,从中数出十五锭,塞进方恪的怀里。
方恪大惊失色,正再要再劝,就听到杨戈说道:“这些钱作为咱们旗的伙食费,你拿回去买肉,往后咱们旗的弟兄,顿顿都有肉吃!”
方恪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叹服的揖手道:“属下先代弟兄们拜谢大人盛情高义!”
杨戈摆手:“客气了,没什么事儿你就先回去吧!”
方恪揖手告退,临走之际忽然又想起一事来,说道:“大人,您向千户大人申请的往年巡察缉捕卷宗已经送到,属下将其封存在家中,特遣了专人看守,方便大人随时回家阅览。”
杨戈起身拍了拍他的肩头:“还是你考虑得周到,我明日就回家!”
方恪心头嘀咕着‘那可是案牍库出来的卷宗,我敢不周到吗?’,揖手告退。
第21章 买粮
“儿砸,咱家有钱啦!”
关上院儿门,杨戈高兴的逗弄着小黄。
“汪汪……”
小黄也高兴的在院子里来回扑腾。
“走,爸爸带你去挥霍!”
杨戈大气的一挥手。
小黄一听出去,小眼睛都亮了,迫不及待的就去翻他的狗绳。
杨戈瞅着它兴奋的模样,趁机从角落里拿出嘴笼子,笑道:“乖乖,咱把这玩意儿戴上,这样外边那些小孩子,就不怕你了!”
“啪嗒。”
狗绳无声无息的从小黄嘴里掉落,尾巴都不摇了。
……
爷俩迈着一样的步伐,高高兴兴的出街。
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熟络的向杨戈打招呼,还有那胆大的熊孩子见小黄戴了嘴笼子,嘻嘻哈哈的扑上来抓小黄毛绒绒的大尾巴。
吓得小黄夹起尾巴,死命拽着杨戈往前走,想要快点离开这里。
杨戈哈哈大笑着拖着绳子,不让它逃脱这些熊孩子的魔掌。
小黄落进熊孩子堆里,一身儿溜光水滑的皮毛都被挫炸毛了,狗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生无可恋。
柴门街附近的住户,原先都是以打柴为生的人家,日子过得大都比较清苦,但性子普遍都很淳朴,邻里关系也处得很是和谐团结。
先前杨戈重整小院儿,整天敲得呯呯砰砰的也没人上门指责过他,反倒是好几回他拉着沉重的木材和石料回来,周围的邻居们见了都主动来给他搭把手。
爷俩出了柴门街后,径直去了粮市。
果然如王大力所说的那样,粮市笔直的一条街,至少有三分之一的铺面都关着门。
开门营业的粮铺少了,来来往往的购粮人,却比往常多了一倍都不止!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家几口合力推着一辆载满粮食的独轮车,随着拥挤的人流慢慢蠕动的购粮人。
但更多的,是抱着西瓜那么大的一包粮食,满脸愁容的跟着人流往外走的购粮人……
莫名的愁绪,给杨戈发工资的明朗心情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往相熟的粮铺走去。
“杨小哥儿,您来了!”
相熟的粮铺店小二见了他,热情的招呼他往里走。
杨戈走进粮铺,晃眼一扫,就见往常经常购买的两个粮桶里,插着“十九文一斗”、“三十文一斗”字样的木牌。
十九文一斗的是粟米。
三十文一斗的是大麦。
大魏钧制,一石十斗、一斗合十二斤半。
“这,涨了得有一倍了吧?”
杨戈站在两个米桶旁边,震惊的问道。
他的震惊不是装的,要知道,先前他当店小二那会儿,一个月的工钱也才一百五十文。
而这个工钱水平,在路亭县绝对不算低。
由此可见,这回粮价的涨幅,到底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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