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一席话更令家主们惶恐不安,大家的脸色都很不正常,除了陆松溪。
陆松溪左右环视一圈,立马起身道:“李郡公,此事与我吴郡陆氏毫无关系,陆某以列祖列宗的名义发誓,陆氏上下绝无不肖子弟参与密谋此事,否则人神共戮之!”
李钦载微笑颔首。
情报其实早已掌握,当初在顾氏祖宅参与密谋的人,确实没有陆氏。
陆松溪刚说完,其余的家主仿佛获得了灵感,于是急忙起身辩解。
“我会稽虞氏只是听说过此事,尚无明证,故而未禀报李郡公。”
“我吴郡张氏也只是听说,未曾参与,李郡公明鉴!”
“我会稽孔氏也只是听说……”
“俺也一样!”
在座的人纷纷自辩,唯独顾成章脸色愈见苍白,眼神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大家明明在一起商量的阴谋,现在一转身就把自己摘干净了?
果然,在巨大的利益面前,节操比恩客和娼妓的爱情还脆弱。
李钦载哈哈一笑,道:“诸位不必如此,我只是开个小玩笑,我相信此事是个误会,冤有头债有主,此事我只究首恶,不会株连。”
众人闻言终于松了口气,脸上还带了几许心虚。
密谋呢,他们确实参与了,但也只是密谋,事实上他们除了密谋,基本没干别的了,散播谣言,激起民变这些事情都是顾成章做的。
说自己与此事无关,大约也算是实话……吧?
李钦载不动声色,脸上的表情一直保持友善亲切。
民变若是真要追究到底,在座的人除了陆松溪,一个都跑不掉。
可李钦载虽是钦差,却也没牛逼到把江南望族全干掉,真这么干的话,莫说他这个钦差,就连李治的位置怕是都坐不稳当了。
天下世家唇亡齿寒,是不会容许朝廷对江南望族赶尽杀绝的。
所以,当然是选择原谅啦。
不过,原谅归原谅,此事的主谋却不能放过。
李钦载迅速瞥了顾成章一眼,含笑朝旁边的部曲道:“民变的主谋容后再说,退下。”
部曲恭敬退下。
李钦载朝众人笑吟吟地端起酒盏,道:“今日咱们谈正事,接下来还有许多事要商议,诸位,先满饮一盏,我敬诸位家主。”
……
距姑苏城外大营西北五十余里,正是太湖之畔的一片低洼地,此地无名,土地肥沃,水草丰盛,湖畔杨柳依依,四周鸟语花香,正是典型的江南风景。
民变聚集者近万人,连夜从江宁步行至太湖之畔,此时正停驻在这片低洼之地暂时休憩。
民变为首者名叫孙厚生,是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原本是江宁城郊一个村庄的小地主。
“小地主”的意思是,家境殷实,但也算不上富裕,天灾来临时家中有存粮,一家老小不至于饿死。
孙厚生的名下拥地大约三百来亩,佃户二十余,在当地属于村霸一类的人物,出了村庄就不管用了。
这次民变是孙厚生煽动的,因为江宁城的官员来他家丈量土地,而他名下的土地曾经瞒报了近百亩,当初瞒报土地只需要向官员行贿一点钱,官府造的册子就能瞒过去,没人会追究。
谁知这次李钦载下令重新丈量土地,有百骑司盯着,官员们不敢再弄虚作假,孙厚生使钱都没用了,这就意味着他每年要多支出许多钱粮,白白交给官府充赋税。
于是孙厚生心中很是不满,附近方圆的小地主们聚集时发了几句牢骚,然后他发现小地主们对他的牢骚颇为赞同,于是牢骚越来越多,用辞也越来越激烈。
前几日的夜晚,一个神秘人物找到了他,许给他一千亩良田的好处,而孙厚生要做的,是把附近的地主和农户聚集起来,再煽动几句,大家一起向江宁刺史请愿,请求朝廷停止丈量土地,减免农田赋税。
一千亩土地,对孙厚生来说是巨大的利益,实在无法拒绝。
冲动之下,孙厚生答应了。
然而,当附近的地主和农户被煽动起来后,孙厚生渐渐发现事态不妙,整件事已不由自己控制,也不知为何,莫名其妙竟聚集了近万百姓,仿佛背后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帮他迅速扩充势力。
当地主和百姓们集结起来,人群中有人高呼向姑苏城进发,面见天子钦差请愿后,孙厚生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亲手酿起了一场民变。
民变啊,相当于公然谋反,要诛九族的。
孙厚生扛不住事,他想带着一家老小逃命。但他发现自己已逃不了了。
随着民变队伍朝姑苏城进发,而他的周围也莫名多了一些神秘的人物,一刻不停地盯着他,一家老小也与他分开,不知被谁看管起来。
事情发展到如今,孙厚生已完全不由自己了。
他莫名其妙成了这场民变的领袖人物,当然,他更清楚,朝廷一旦镇压,他是第一个挨刀的。
队伍行进到太湖之畔时,孙厚生赫然发现转机来了。
一名陌生的披甲骑士奔来,向他转达了一个消息。
当今天子的四皇子郇王殿下已亲至,此刻正在民变队伍前方十里。
郇王殿下要与孙厚生见面,殿下以天家名义发誓,绝不伤孙厚生分毫。
第一千四百一十八章 兵马合围
当今皇子要面见孙厚生,答不答应?
傻子才不答应!
孙厚生身陷泥沼,正是难以脱身之时,这场民变归根结底,他不过是被强行推出来的傀儡人物,事实上一切都是背后不知名的神秘人物干的。
孙厚生有什么错?
他只是智商比较低,稀里糊涂被人利用了而已。
作为民变的领袖人物,当今皇子要见他,本来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毕竟他是名义上的谋反首恶。
但孙厚生却觉得这是自己的转机。
事态发展至今,他已完全无法控制,必须另寻办法脱身保命。
而皇子的召见,对他来说就是机会。
仍是太湖之畔,距离民变队伍大约十来里的一片平地上,临时建了一座行营,郇王李素节便暂时落脚在行营里。
两个时辰后,孙厚生来到了行营,见行营外千余披甲将士正列阵以待,那黑色的盔甲,骏健的战马,散发着寒光的刀戟,还有将士们冰冷淡漠的眼神……
孙厚生还没进行营,腿脚已发软了。
自己到底干了什么,怎么敢招惹朝廷!
仅仅只是眼前这千余将士,都让他生出一股面对巍峨高山的无力感,自己究竟怎么想的,当初居然望向撼动这座高山。
李素节在行营帐内见到了孙厚生。
孙厚生不是一个人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魁梧大汉。
这几个人刚进帐内,李素节便敏感地发现到不对劲。
孙厚生入帐后五体投地式行大礼,一脸惶恐不安地跪伏于地,连头都不敢抬。
而他身后几名魁梧大汉却面无表情,虽然也一样跪拜,但看不出有多少敬畏。
李素节盯着孙厚生默不出声,他在观察孙厚生的表情。
越观察越觉得奇怪,此刻孙厚生一脸惊惶,微胖的身躯瑟瑟发抖,跪拜的姿势也是非常的虔诚。
这样一个对皇权无比敬畏的人,怎么可能煽动百姓民变?
很不合理!
良久,李素节语气淡漠地开口:“江宁民变是你煽动的?”
孙厚生浑身一颤,冷汗瞬间布满额头:“我……小人,我……”
说话间,孙厚生忍不住扭头看了看身后几名魁梧大汉的脸色。
扭头这一眼,李素节已明白了很多。
砰!
李素节狠狠一拍桌案,喝道:“来人!”
几名李家部曲冲入帐内。
李素节指着孙厚生身后的几名大汉,喝道:“将这几人拿下,斩了!”
几名大汉大惊,还没来得及反抗,李家部曲便冲上来将他们摁倒,三下五除二便绑了起来,押出了帐外。
帐内只剩李素节和孙厚生,孙厚生身躯颤抖得愈发剧烈,脸色也苍白得可怕。
李素节换上和颜悦色的笑容,道:“你莫怕,该死的人已死了,现在你我不妨坦诚相对……”
顿了顿,李素节又道:“当然,你若还是不肯坦诚,我也不在乎,哪怕朝廷不调遣兵马镇压,仅只行营外这千余人马都能迅速将民变荡平,想必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吧?”
孙厚生再也扛不住了,肥硕的脑袋狠狠磕在地上,大哭道:“小人无辜,是被人裹挟的!求殿下救我!”
李素节露出和煦的微笑,那笑容简直跟李钦载一模一样。
“来,咱们好好聊聊,到底是怎么回事。”
半个时辰后,李素节已清楚了这场民变的前因后果和所有内幕。
孙厚生仍跪在他面前,忐忑不安地看着他。
李素节却在沉思。
这是先生交给他的任务,他不仅要顺利完成,而且要完成得干脆漂亮,才不负先生之托。
正在思考时,一名李家部曲入帐禀报,薛仁贵大将军已领军赶到,麾下已集结兵马万余,正在五里外扎营,随时可平民变。
李素节闻言大喜,起身便走出了帐外。
“请薛大将军马上领兵,对民变百姓形成合围之势,但不可妄动刀兵,先生说过,只究首恶,余从放过。”
……
姑苏城外大营。
李钦载与诸位家主正聊得热烈。
事关朝廷和各大望族的切身利益,谈判是不可能短时间内谈妥的,一些细节问题大家都讨价还价,有时候围绕一个小问题,你来我往谈几天都很正常。
从江南土地的赋税政策,到新大陆的拥兵数量等等,谈完一轮又一轮,谈得李钦载越来越没耐心,好想掀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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