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现在李钦载已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李治果然也是想保下上官父子性命的。
于是李钦载顿时有了底气,出了宫便急匆匆回府。
回到府里,李钦载当即叫来了冯肃,传令调动李家部曲二百人,披甲执戟,明日护送上官父子出城南行。
李钦载下令时表情很严肃,他告诉冯肃,路上几乎肯定会有刺客刺杀上官父子,不管谁来行刺,干就完了。
冯肃抱拳应命,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李钦载心情稍微松缓了一些,上官父子的命应该能保住,除非对方敢调动军队在路上堵截上官父子。
若是调动了军队,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在李治对江南八大望族兼并土地一事没有表态的前提下,没人会干出这么愚蠢的事。
在八大望族的眼里,上官父子当然该死,尤其是上官庭芝,敢在金殿上点名道姓参劾他们的罪状,这是不死不休的大仇了。
但天子的态度很重要,上官庭芝上疏参劾后,天子不但没有采纳他的奏疏,反而当廷将他们父子流放琼州,说明天子也不想触动江南八大望族的利益,事情应该是被压下去了。
朝堂事归朝堂事,江湖事归江湖事。
不得不承认,上官庭芝的奏疏尽管被天子压下去,但在朝堂已掀起了惊涛骇浪,八大望族在朝中也有许多族人门生当官。
经此一事,望族门下的党羽们在朝堂上必须低调了,最好少在天子面前露脸,不然怕勾起天子不愉快的记忆。
江湖事呢?
该杀的人必须杀。
上官父子不死,待他们平安到达琼州后,不知还会向朝廷上多少奏疏,例举多少证据,将江南豪族兼并土地的事彻底捅翻,此二人不能让他们活着。
一个强权集团的利益被触动,后果是非常可怕的,上官家族无疑已陷入了风暴之中,只待父子二人明日离开长安去琼州,路上便有无限杀机等着他们。
……
第二天一早,刑部大牢的门打开。
上官仪和上官庭芝父子穿着脏兮兮的囚衣,一步一步从大牢走出来。
幸运的是,由于事情牵扯太深,刑部的官员没敢对父子二人用刑,上官父子除了换一身囚衣,在牢里吃得差了点儿,基本没受过别的折磨。
刑部大牢外站着许多人,见父子二人出来,顿时传出一片哭泣声,许多人高呼“家主”“郎君”,想冲上去却被官差拦住。
这些人都是上官家族的妇孺老弱,上官庭芝被罢官,父子被流放,上官家的天都塌了,今日父子要离开长安,远赴琼州,家中妇孺老弱纷纷等在刑部大牢外送行。
上官父子脸上却毫无悲伤之色,反而朝不远处的亲眷们颔首微笑。
四名官差面无表情地跟在父子身后,他们奉命押送上官父子,对他们来说,这当然不算什么美差,倒了八辈子霉才碰上这么一桩差事。
从长安到琼州,人送到了官差们还得回程,一来一去大半年过去了,升官发财啥机会都捞不着,还要忍受路途的辛苦,官差们的心情怎会好?
李钦载领着上官琨儿和上官婉儿,三人也在送行的人群中。
俩娃儿看着远处穿着囚衣的爷爷和父亲,忍不住嚎啕大哭。
上官父子也看到了李钦载和俩娃儿,父子顿时眼眶一红,本来平静的心情,此刻已被搅乱。
“爷爷,爹——”上官琨儿凄然大呼。
想冲到上官仪面前,俩娃儿却被李钦载紧紧按住了肩头。
“别过去,就这样送别吧,放心,一切皆有安排。”李钦载低声抚慰道。
俩娃儿这才停止了挣扎,继续大哭。
人群中,上官仪与李钦载的目光相触,李钦载朝上官仪露出一丝微笑,然后缓缓点头示意。
二人未说一言,但精明如上官仪者,立马便明白了李钦载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气,也朝他点头笑了笑。
从刑部大牢到长安城门,四名官差押送一路,人群默默跟随一路,一直到出了城门,远行十里地之后,在上官仪的呵斥下,上官家族的妇孺老弱们才停步,看着父子渐行渐远,亲眷哭声震天。
正式开始流放的行程后,父子二人的表情没有轻松,反而愈发凝重。
当上官庭芝不知第几次不安地回首张望时,上官仪突然笑了,低声道:“吾儿放心,李郡公已有安排。”
上官庭芝一愣,仿佛明白了什么,苦笑叹道:“我上官家与李家素来交浅,没想到李郡公竟会伸出援手……”
上官仪低声道:“世间一切自有缘法,你啊,还是要感谢老夫当年一时兴起,将琨儿送到李郡公门下求学。”
“这层师生关系,才是李郡公愿意伸出援手的重要原因,当然,也要感谢你生了婉儿如此可爱伶俐的女儿,让李郡公心生喜爱,有了两家结亲的心事,不然……如此弥天大祸,李郡公又不傻,怎么轻率出手?”
上官庭芝叹息道:“总之,能在此时伸出援手,上官家欠了李郡公太多,是孩儿太冲动,给家族惹了大祸……”
上官仪摇摇头:“罢了,事都做了,老夫何必再苛责你,你人已中年,但为官还是太稚嫩,若能平安度过此劫,你多学学吧。”
父子二人一边行路一边低声聊天,殊不知身后的路途上,浓浓的杀机已渐渐弥漫。
自与家族亲眷分别后,一队十余人的队伍悄然跟上了上官父子。
这支队伍乔装成商队,但队伍里的人却皆是面露狰狞,杀气腾腾,怎么看都不像是干正经买卖的商家。
上官父子前脚出了城门,这支商队后脚便从城外一条岔路上拐进了大道,远远地跟在上官父子后面,两者相距不过三五里。
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铩羽而归
豪族杀人的决心很坚定,上官父子已在他们的必杀名单之内。
而且他们杀人的执行力也非常高,上官父子刚出了城门,乔装成商队的刺客们便已远远跟上了。
长安城外的道路还算比较平坦,上官父子和四名官差走得很轻松,只是上官仪年已古稀,又养尊处优多年,行了数里之后便有些乏累,行路的速度不得不缓了下来。
四名官差的表情很不耐烦,出了城门之后,他们对上官父子的态度就变了,变得有些凶戾冷漠。
上官仪在出城之前,清楚地看到自己的家人偷偷给四名官差塞了银饼,而且分量不轻,官差们也笑纳了。
收了钱态度还这么差,上官仪仿佛明白了什么,暗暗叹了口气。
若非李钦载已有了安排,莫说路途上的刺客索命,就是这四名官差,恐怕也早就被买通,等着要他们父子的命。
路途艰险,杀机重重,这条流放之路根本就是通向鬼门关啊。
清晨出发,到中午时才行了十来里,上官仪累得老脸苍白,靠着上官庭芝的搀扶才能勉强走下去。
乔装成商队的刺客在后面慢慢跟着,他们不慌不忙。
此地刚出长安城,还没到动手的时候。
若是上官父子刚启程,就在长安城外被杀了,天子和朝廷那里交代不过去,江南的豪族们等于是在挑衅朝堂,本来天子不想动他们的,都必须要拿他们开刀了。
刺客们的计划是,一直跟到上官父子出了关中,最好过了长江,那时再动手,他们杀了人之后会制造成意外现场,比如意外掉落山崖,乘船时意外落水溺亡等等。
当地官员勘察后,定案上报朝廷,这件事就算完美解决了。
现在还很早,刺客们要做的只是跟着。
然而走出十里之后,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一支披戴铠甲,手执长戟的骑队,在道路中央静静地停驻。
这支骑队装备精良,只是安静地停驻在路中央,却散发出一股泰山压顶的威势,仿佛一座无法撼动的大山,那该死的压迫感令人喘不过气来。
乔装成商队的刺客们顿时停步,与这支骑队隔着数丈遥遥相望。
刺客们表情慌张,心生惧意,虽然双方未发一语,但刺客们知道,意外来了。
这支装备精良的骑队,一看就是经历过真正的战场厮杀的,论武力论厮杀经验,刺客们在真正的战阵面前不可能有还手之力,无论如何拼命,都只能是被碾压的下场。
而这支骑队停驻在大路中央,很明显是冲着刺客们来的。
双方对峙良久,为首一名刺客小心翼翼地上前,此时他还没忘了自己的身份,他是这支商队的掌柜。
“这位将军,敢问……”为首的刺客刚起了个头儿,却被骑队领头人打断。
“我等奉辽东郡公之命,沿途护送上官父子赴琼州,尔等要么原路退回,要么与我等一战,你自己选。”
骑队为首之人是英国公府部曲的一名副队正,冯肃的副手,这次保护上官父子的使命由他负责。
刺客们一惊,商队顿时出现躁动。
辽东郡公……李钦载?
他掺和进来了?
副队正说话很不客气,而且直接开门见山,说明人家早已看穿了刺客们的身份和目的,双方索性明牌了。
为首的刺客皱了皱眉,也懒得遮掩身份了,沉声道:“阁下果真奉了李郡公之令?在下敢问一句,李郡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副队正眯起了眼,露出嘲讽的笑容:“你在威胁我家郡公?”
看着副队正脸上和蔼的笑容,刺客却分明感到一股凉意和杀机。
刺客们是江南望族豢养的,他们很少与军伍之人打交道,但他们知道军伍汉子向来废话不多,一旦动了杀心,他们是说动手就动手,出手便是你死我活。
刺客急忙道:“不敢,在下绝无威胁之意,我等亦不过听命于人,所以想请阁下给一句准话,我等才好回去复命,辽东郡公是否真的要保护上官父子?”
副队正骑在马上,直起了身子,眼神冷漠地盯着他。
“没错,我家郡公说了,从长安到琼州,上官父子一根寒毛都不能少,这是我家郡公的意思,尔等可回去复命,一字不差地告诉你家主人。”
两百人的骑队在前,刺客们当然没胆子跟他们厮杀。
于是刺客果断抱拳,道:“有阁下这句准话就好,我等原路退回,告辞!”
副队正似笑非笑道:“告辞,但愿莫再相见,否则便是你死我活之时。”
刺客不敢多言,数十人拨马便朝长安城方向疾驰而去。
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副队正才收回了目光,道:“即刻行军,赶上上官父子,那四名押送的官差也有问题,必须给他们下马威,让他们路上老实点儿。”
两百名部曲轰然应是,众人纷纷打马朝前路狂奔。
……
随着刺客们半路铩羽而归,将重要的消息告之主人,长安城常驻的江南豪族主事们顿时震惊了。
辽东郡公李钦载亲自下场,扬言要保护上官父子,原本毫无悬念的行动计划,瞬间变得复杂起来。
豪族主事们聚在一起商量许久,众人心情凝重研判李钦载的用意。
这个意外是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辽东郡公的出身,他的地位,他的分量,都不是一对上官父子能比的。
随着李钦载的公开下场,事情已变得很复杂,摆在江南豪族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选择放弃刺杀上官父子,要么跟李钦载硬刚,赌他不敢将江南八大望族得罪太死。
一群人围绕李钦载的用意,心情忐忑地商量研判时,李钦载却在国公府里陪伴四个孩子玩耍。
后院花园旁一块土地被下人们夯实,然后李钦载在地上挖了几个小坑窝儿。
包括李钦载在内,每人手里握着五颗陶土烧制的小弹珠,李钦载领着孩子们趴在地上,教他们玩弹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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