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改朝换代之后,新的利益阶级产生,天下的百姓暂时得到了土地,然而新的一轮土地兼并又渐渐开始……
历史,就是这么一个又一个的怪圈,这些怪圈周而复始,华夏上下数千年历史,出了那么多圣贤和明君,他们难道不知土地兼并的危害?
他们当然清楚,但他们无可奈何。
因为这是整个阶层的利益,纵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敢轻易触动,一旦被既得利益者察觉有人要对他们动刀,他们会疯狂反扑,将触动他们利益的人撕成碎片,皇帝也不例外。
李钦载很清楚前世的历史,大唐国运走下坡路,最初是因为府兵制的衰亡,而府兵制为何会衰亡,根源问题还是由于土地兼并。
为国厮杀,为国戍边,熬到退役归乡,发现自家的土地没了,被权贵们以各种合法或不合法的手段强行买去或是侵占,谁还愿意当府兵,谁还愿意为这群侵占了自家土地的仇人上战场厮杀拼命?
大唐的府兵多数是农户世袭的,父传子,子传孙,他们当府兵的基本前提是,他们是农户。
如果土地都没了,农户沦为流民,携家带口四处流浪,朝廷官府上哪儿召集府兵去?
这便是大唐府兵制衰亡的根本原因。
后来大唐改府兵制为募兵制,兵仍然是兵,但他们上战场厮杀的动力不再是为自己挣永业田,而纯粹是为了当兵吃粮,这样的兵能有几分战力?
大唐国运渐衰,藩镇节度使各自拥兵自重,历史上最耀眼的朝代终究难逃亡国的命运。
很不幸的是,历史上大唐的土地兼并问题,府兵制衰落问题,就是从李治和武后开始的。
李钦载以为自己大约要到中年以后,这些问题才会渐渐浮出水面,没想到上官庭芝已经发现了危险的苗头。
现在李钦载终于明白为何老爹说帮不了上官庭芝。
确实帮不了,因为上官庭芝捅了马蜂窝。
这种事是不能拿到台面上说的,朝堂上的文武官员们屁股底下都不干净,只要当了官的,或多或少都会用各种手段买下民间的土地农田。
包括崔婕在内,当初李钦载在高句丽时,与薛讷合作买卖收到了红利,崔婕都拿出了大半去买地。
不仅是渭南县,不仅是甘井庄,崔婕得意洋洋地告诉过他,关中好几个州县附近,她都花钱买了不少土地。
李钦载自家尚且如此,别的官员权贵家可以想象是何等的严重。
上官庭芝公然上疏,提出土地兼并问题,事情确实很严重,这一道奏疏平白为他增添了无数敌人。
想救上官庭芝,怎么救?递绳子还差不多。
昨日听到浔阳侯之子说,上官庭芝可能会被调离长安,任歧州刺史,李钦载现在想来,恐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有人对上官庭芝起了杀心,长安城里无法除掉他,影响太大了,但调离了京城,到了歧州那个地方,或许便有许多要命的圈套等着他了。
不一定是刺客暗杀,更要命是辩无可辩的构陷栽赃。
韦小宝在平西王府是怎么干的?
地里挖个坑,埋上金刀玉玺,吴三桂吓得差点上吊。
上官庭芝也是如此,很难说别人会不会用这么下作的法子对付他,只要给他安一个无法辩白的罪名,上报到长安,上官庭芝这条命怕是要交代了,整个上官家族都会被卷进去。
想通了此节,李钦载叹了口气,上官婉儿她爹要炸了。
严重一点的话,李钦载的未来儿媳妇可能都要炸了。
看着李钦载纠结的脸,李思文冷哼一声:“现在,你还想救上官庭芝吗?”
李钦载叹了口气:“想,但不敢救。”
“你惹得起那些权贵和地主吗?”
李钦载表情愈发苦涩:“说实话……孩儿惹不起。”
李思文冷笑:“你这些年上蹿下跳,居然也有你惹不起的人。”
李钦载叹道:“说到底,孩儿的翅膀还不够硬。”
确实惹不起,穿越者也没牛逼到不在乎与天下人为敌。
李思文嗯了一声,表情顿时严肃起来:“钦载,老夫知道你长大了,有本事了,也有自己的主见了,但这件事,老夫劝你莫沾身,太危险了,一不小心我整个李家都有灭顶之灾。”
“土地兼并之事,早在贞观年间便已见端倪,朝堂君臣大多是睁只眼闭只眼,天子亦知土地兼并的危害,可他实在没有法子解决,只能下旨将上官庭芝的奏疏封存,说来也是为了保护他。”
“殊不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上官庭芝的奏疏从递上尚书省那一刻开始,便已瞒不住了。”
李钦载认真思考了许久,不得不承认,如今的他确实没有能力解决如此大的难题。
数千年来的良臣贤相都解决不了的事,凭什么一个穿越者能解决?这个穿越者前世不过是坐在办公室里,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社畜,哪来的能力解决土地兼并问题?
第一千二百五十四章 趋利避害
不愿树太强大的敌人,这是人的本性。
趋利避害,无可厚非。
当李钦载知道上官庭芝的奏疏如此要命后,顿时生了退避之心。
惹不起惹不起,亲家都没法帮,上官家族可以不要命,李家不行。
无可讳言的是,如今的李家已成了世家门阀之一,尽管李钦载的立场仍站在寒门一边,可随着李勣和李钦载祖孙的表现,李家确实已成了新兴门阀,家族的根本利益与其他世家没什么不同。
李思文与李钦载父子俩难得心平气和地坐在一起,而且互相达成了共识。
上官家的麻烦,李家莫沾,会惹大祸。
李钦载与上官家其实没什么交情,上官家是死是活,对他来说没什么情绪起伏。
唯独心底里不大舒坦的是,上官婉儿那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
她是李钦载内定的儿媳,性格和容貌都十分可爱,如果幼小的她被牵连进家族的灾祸里,李钦载实在有些不忍心。
李思文对李钦载的想法当然也清楚一二,当日上官仪带着孙女登门,李思文便有些明白上官仪的用意了。
拍了拍李钦载的肩,李思文沉声道:“好好当你的咸鱼,懒散也好,不求上进也好,李家走到今日,要的是守成,而不是开拓,你这条咸鱼想怎么晒都没关系,只要圣眷不失,李家可保百年昌盛。”
“但是别惹祸,别主动给咱李家找麻烦,如同船行大海,明知眼前是暗礁,你不信邪非要撞上去试试,结果当然只能是船毁人亡。钦载,你不要干这种蠢事。”
话不好听,李钦载忍不住辩驳:“孩儿偶尔还是很上进的……”
李思文冷笑:“你上进是因为想翻个身,换一面继续晒,装啥呢?”
李钦载张了张嘴。
这沉甸甸如同泥石流把人活埋的父爱,感受到了。
……
答应上官婉儿解决她爹的麻烦,但跟李思文深聊之后,李钦载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不到,可能要食言了。
心里有点愧疚,这两日上官婉儿来家里串门,李钦载都没好意思出后院,有意无意地躲着小丫头。
虽说活了两辈子,脸皮已足够厚了,但对几岁的小孩子食言,李钦载的老脸还是会红一下的。
数日筹备后,位于延康坊的医馆开张了。
最兴奋的当属金达妍,常年淡漠的表情终于看出了几分喜色,这几日都是喜气洋洋,逢人就笑,有时候还倚在后院厢房的门框上笑……
李钦载很想提醒她,女人最好不要倚在门框上笑。
但这位医术高明,人情世故却基本等于零的女神医似乎根本不懂。
李钦载只好告诉她,在自家可以倚门框,爱怎么笑就怎么笑,但在你的医馆,千万不要挨门框,更不要对过路的路人露出笑容,别人若上前问价,很容易爆发流血冲突。
医馆开张,半个长安城的纨绔们都惊动了,冲着神医的医术也好,冲着李钦载的面子也好,纷纷亲自登门道贺。
名人效应不管在古代还是现代,都是非常有用的。
李钦载和纨绔们在金达妍的医馆里坐了半天,延康坊无论坊官还是巡城的武侯,以及周围的商贾和百姓,都知道延康坊开了一家医馆。
医馆的医术如何暂时不知,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家医馆的主人很有背景,惹了她基本等于惹了全城权贵的那种。
开张当日,李钦载等纨绔离开后,附近的商贾百姓怀着好奇心,迟疑地登门。
金达妍对来看病的病人很和气,诊脉也非常专业准确,三根手指一搭脉,简直能说出病人的前世今生,方子一开,阎王退避。
医馆开张的当天,金达妍用自己的实力,迅速将医馆的名气打响了,附近的商贾百姓纷纷趋之若鹜,甚至门口排起了长队。
李钦载表示很欣慰,神医就是神医,自己有本事,无论在哪儿都吃得开。
看着金达妍忙里忙完,额头上香汗淋漓,但俏脸蛋儿却散发着生机活力的样子,李钦载暗暗点头。
对这位救命恩人,暂时只能这样报答了。
抛开金达妍高绝的医术,仅看她的脸蛋身段儿,李钦载当然也有过动心。
男人看到美女,不动心不可能,每个男人都有人性的阴暗面,看到美女就想睡,如果是绝色美女,恨不得连蛋都塞进去。
别否认,请正视自己的内心。
但金达妍淡漠的性格令李钦载不得不止步,他知道金达妍对他并无男女之情,在她的眼里,李钦载是一个由二百零六块骨头以及血肉筋脉组合起来的生物个体,仅此而已。
如果这个个体某个地方出了毛病,她能修。
但她不会对这个个体产生别的念头。
修车工人一辈子修那么多汽车,没见哪个修车工人日过排气管。
换到金达妍和李钦载身上,也是同样的道理。
国公府今日来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老实说,这位客人李钦载不大想见,可不见不行。
是的,上官婉儿又来串门了,带着她来的不是上官府里的下人,也不是上官仪那老头儿,而是她的亲爹上官庭芝。
上官婉儿进了李家便自动触发宾至如归技能,撒开亲爹的手便窜进了后院,找荞儿兄长玩耍去了。
上官庭芝被吴管家领进前堂,独坐一会儿后,李钦载出来待客。
这是李钦载第一次见上官庭芝,这几年他在朝堂上并不活跃,基本游走于权力中枢之外,很多朝臣他都没见过。
见到上官庭芝后,李钦载先行礼,两人的辈分不大好称呼,他叫上官仪“爷爷”,但上官仪的孙女又跟李钦载的儿子有结亲的可能,所以李钦载见到上官庭芝后,不知该叫上官叔叔,还是上官兄。
于是李钦载只好嘿嘿笑,言语含糊地将称呼一语带过。
上官庭芝看出李钦载的尴尬,于是哂然一笑:“下官之女婉儿与令郎年纪相仿,犬子琨儿又是李郡公的弟子,李郡公不如以儿女为准,你我兄弟相称便是。”
李钦载急忙拱手:“上官兄,久仰久仰。”
上官庭芝回礼,随即严肃地道:“犬子琨儿这几年多蒙景初贤弟悉心教育,算学一道虽说不大出众,但已比同龄孩子强上太多……”
“不仅如此,贤弟还教导琨儿为人处世之道,琨儿这几年变化太大,家人长辈惊诧赞许,此皆拜贤弟之赐,愚兄代上官家感谢贤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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