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半晌之后,金达妍又动了起来,将手摸向李勣的后脑,探查脑部受伤的部位。
李钦载紧张又焦急地道:“如何?可还有救?”
金达妍冷声道:“有点棘手,出事当时如果能及时医治,结果会好很多,现在说不准。”
“还请尽心医治,金……神医。”
“不必叫我神医,我只是凡人,只能医治不死病。”金达妍语气冷得像冰。
接下来金达妍让大夫端来沸水,烛台,和银针。
又让李钦载将李勣的身子侧翻过来,后脑朝外。
半尺长的一把银针在烛火上炙烤后,又在沸水里泡了一下,最后用洁巾擦拭干净。
手握银针,金达妍盯着李勣的后脑许久,深深呼吸几次后,银针缓缓探向李勣后脑受伤的部位。
李钦载站在她身后,攥紧了拳头,身子紧张得竟微微发颤。
他不懂中医针灸术,只见金达妍十几针刺入李勣的后脑,也不知刺进了什么穴位,银针留在李勣的颅内,再用手指微微弹了几下。
银针颤巍巍抖动,帐内李钦载和大夫们一眨不眨地盯着银针的部位,连呼吸都不敢,生怕干扰金达妍的救治。
金达妍却不慌不忙,浑然不管银针还留在李勣的颅内,反而一手搭上了李勣的脉搏,阖目蹙眉,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大约过了一炷香时辰,一名大夫失声道:“银针导出淤血了!”
李钦载凝目望去,却见李勣后脑的十几支银针颜色有了变化,变成了黑红,李钦载知道那是李勣颅内的淤血,经由银针排出来了。
淤血顺着银针一直往外流,一直流到银针的端头,凝聚成一滴,最后滴落下来。
李钦载大喜,望向金达妍的目光充满了感激。
金达妍却神色不变,也不看银针上排出的淤血,而是起身走到帐内另一头,在桌案上写下药材的名字和分量,一共写下两张药方,递给一名大夫。
“去熬药,一份内服,三碗水煎成一碗,另一份熬成膏糊外敷。”
大夫如捧至宝,匆匆出了帅帐。
李钦载表情有些激动,声音发颤:“救过来了?”
金达妍淡淡地道:“不知道。”
“啥意思?”
“我只做了我该做的,会做的,能做的,能不能活,看他的命数。”
李钦载皱眉,他知道金达妍说的是实话,但实话很不好听。
银针排淤血是个漫长的过程,看着一滴滴的淤血顺着银针滴落,李钦载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
不管怎么说,至少救治的过程是比较顺利的,李勣离鬼门关远了一步。
帐内所有人都在等待淤血排尽,气氛沉寂得令人窒息。
金达妍蹲在床榻前,纤手搭着李勣的脉搏,头也不回地道:“他是你的祖父,也是唐军的主帅吧?”
“你怎么知道?”
“这座营帐与别的营帐不同,应是一军帅帐,能住在帅帐里的人,不是主帅是谁?”
李钦载点头:“不错,他是大唐英国公,辽东道行军大总管,李勣。”
金达妍表情依旧淡漠,眼睛盯着李勣的后脑。
“你祖父的运气不错……”金达妍突然道。
李钦载心跳陡然加快:“何出此言?”
“受伤的部位虽是要害,但避开了要命的穴位,医治起来没那么麻烦,若能将淤血排干净,很大的可能会活下来。”
李钦载大喜:“真的?”
金达妍没理他,只是紧紧盯着李勣后脑的银针。
等了一个多时辰,仿佛一辈子那么漫长。
李钦载发现银针上的淤血几乎已不再往下滴落,显然颅内的淤血快排干净了。
金达妍仍然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闭着眼静静地等待。
又不知过了多久,李钦载双腿都快麻木了,终于,金达妍赫然睁开了眼,淡淡地道:“快了。”
话音刚落,床榻上的李勣突然发出一声闷哼,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
第一千零八十二章 劫关已过
一位老人的命,终于从鬼门关生生拉了回来。
李钦载蹲在床榻边睁圆了眼睛,眼中露出无比惊喜的光芒,眼泪止不住地从腮边滑落,嘴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旁边的大夫擦了把眼泪,突然大喊了一声:“活过来了!”
话音刚落,守在帅帐外的将领们蜂拥而入。
契苾何力一马当先蹲在床榻边,看着李勣眼皮颤动的样子,不由喜极而泣。
其余的将领们也喜上眉梢,想大声欢呼又怕惊吓了尚未苏醒的李勣,只好生生憋住。
“英公,英公醒来!”契苾何力在李勣耳边轻声呼唤。
李勣鼻孔里发出若有若无的哼声,眼睛仍未睁开。
但他对外界的环境已经有了反应,便是最好的现象。
帐内的将领们都是从死人堆里打滚多年的,对活人和死人的区分,自然一眼便能看出来。
契苾何力薛仁贵等人观察良久,互相对视一眼。
“确实活过来了。”契苾何力点头,郑重地做出了结论。
薛仁贵擦了擦发红的眼眶,笑道:“不错,天可垂怜,英公大难不死,后福绵延。”
将领们又将目光望向李钦载。
所有人都清楚,李勣这次捡回一条命,全靠李钦载数百里奔波请来了名医,这份孝心确实令人赞叹。
“小子,干得不错!这比立军功更光彩,英公没白疼你这些年,哈哈!”契苾何力重重拍着李钦载的肩膀大笑起来。
李钦载却朝默默站在帅帐一角的金达妍看了一眼,苦笑道:“契苾爷爷莫夸错人了,救回爷爷的是这位女神医。”
众人这才想起确实是女神医救的人。
契苾何力想到在帅帐外对金达妍的怀疑猜忌之辞,不由老脸一红,仰天打了个哈哈,朝金达妍道:“女娃也不错,医术高明得很,等英公醒了,你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金达妍面无表情,对契苾何力的话置若罔闻,毫无回应。
待众人喜悦的情绪差不多发泄过后,金达妍走到床榻前,冷冷地道:“帐内不宜留太多人,都出去,我要继续诊治了。”
相比刚才对她的猜忌,现在金达妍说话无疑有了权威。
契苾何力等将领忙不迭陪笑退了出去。
李钦载仍留在帅帐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李勣的反应。
金达妍小心地将李勣脑后的银针取出,又在脖子脸颊等各处再次入针,银针拈在纤细的手指间,轻轻地弹动旋转。
最后仍让银针留在穴位中,金达妍神情已有些疲惫,淡淡地道:“再过两个时辰,约莫能醒了。”
李钦载小心地道:“有没有后遗症?伤处毕竟是在后脑,我祖父年纪又那么老了,不会醒来变成白……嗯,那啥,你懂我意思吧?”
金达妍淡然道:“还是那句话,看命。”
李钦载一颗心又悬了起来。
若李勣醒来后变成了痴呆,那么究竟算活着还是已经死去了?
大夫熬好了药送进帅帐,金达妍让李钦载掰开李勣的嘴,一勺一勺将药汤送进李勣的嘴里,然后又将黑乎乎的药膏均匀地涂抹在李勣后脑的伤处。
最后取下李勣脸颊脖子上的银针。
银针刚取出,李勣的反应更大了,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了几句胡话,眼皮在努力地试图睁开,手脚也微微颤动。
李钦载耐心地守在床榻边,等候李勣真正醒来。
金达妍盘腿坐在一旁,仰头望着帅帐的顶部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两个时辰,二人几乎不言不动。
终于,床榻上的李勣发出“啊嗬”的声音,眼睛也奋力地睁开了。
李钦载急忙凑到床前,惊喜地唤道:“爷爷,爷爷!快醒来!”
金达妍上前将李钦载掀到一边,然后仔细看了看李勣的瞳孔,又搭脉半晌,最后缓缓道:“应无大碍了,神智尚未恢复很正常,今夜子时以后再看看能不能恢复。”
李钦载惴惴地道:“若不能恢复呢?”
金达妍叹了口气:“若不能恢复,那就永远不能恢复了。”
李钦载抿了抿唇,沉默半晌,道:“多谢金神医,无论什么结果,我保你活着离去,不会有任何人害你。”
金达妍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道:“你怀里还藏着匕首,教我如何信你?”
李钦载从怀里掏出匕首,笑了笑,随手便将匕首扔出了帅帐外。
……
夜半,子时。
帅帐内外仍站满了人,契苾何力等将领都围在帐外不肯离去。
大营内外的戒备愈发森严,在外巡弋的唐军将士更是弓上弦,刀出鞘,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严防敌军的袭营。
李钦载蹲在床榻边,安静地守着李勣。
金达妍一手撑着额头,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打盹儿。
不知过了多久,床榻上的李勣眼睛再次睁开,这次他的眼睛里有了光彩,眨了几下后,眼珠转动起来,首先便看到床榻边衣不解带的李钦载。
李勣的目光里透出几分慈爱,想抬手,但胳膊抬到一半又重重放下。
他太虚弱了。
轻微的声音却惊醒了李钦载。
李钦载俯身上前,见李勣又睁开了眼,而且这一次他分明看出李勣的眼神不再涣散,已然有了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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