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突然从怀里拔出一柄精巧的匕首,猛地朝自己的心窝狠狠一戳,臣子浑身颤动几下,重重扑倒在地。
殿内宾主大惊,短暂的沉寂之后,顿时大哗起来,许多臣子匆忙跑出了大殿,国主中大兄吓得面无人色,浑身瘫软在李钦载身侧,脸色苍白,嘴里不知喃喃念叨着什么。
李钦载的脸色已是一片铁青,盯着大殿中央那名自戕的倭国臣子,许久不曾挪开视线。
酒宴上变故突发,出了人命,掌管宫禁的唐军将士匆忙赶来,同时入殿的还有刘阿四等部曲。
见殿中央一人倒在血泊中,刘阿四眼中瞳孔剧烈一缩,然后一挥手,部曲们上前将李钦载围住,几柄横刀立马架在国主中大兄的脖子上。
中大兄仿佛失了魂一般,对脖子上的刀毫无所觉,浑身瑟瑟发抖。
良久,李钦载冷冷地瞥了中大兄一眼,对刘阿四道:“下令刘仁愿,封锁王宫,国主受惊,着人将他请进寝宫安歇,任何人不得允见。”
“你们护送我出城回营,召百骑司所属入王宫查缉,明日将前因后果禀于我。”
说完李钦载不与中大兄招呼,袍袖一拂,昂然走出大殿,出宫而去。
第九百九十章 真相表象
王宫酒宴,当场自戕,事件很严重。
往严重了说,唐军可以怀疑倭国国主中大兄有谋刺唐军主帅之心,往轻了说,也是对初来乍到的李钦载的羞辱,用一条人命来恶心他。
事情不可能不查,大唐要彻底掌控倭国,就不能容许任何事件超出大唐的意料之外,如果有,必须查清楚前因后果,该杀的杀,该办的办。
酒宴不欢而散,国主中大兄当即被唐军软禁起来,在场所有的倭国臣子都被严密监察。
幸好有百骑司所属随军而来,战时百骑司充当了敌后侦查搜集情报等工作,今日酒宴的突发事件交给百骑司查缉,李钦载很放心。
回到飞鸟城外的唐军大营后,李钦载和部曲们才松了一口气。
事发之后,刘阿四等人一直悬着心,从王宫到出城这段路,众人如履薄冰护侍着李钦载。
纵有刘仁愿所部唐军护送,刘阿四也不敢放松警惕,毕竟这里是敌国都城,王宫发生如此严重的变故,很难说对方没有安排下一步。若是半路杀出一群刺客,情况就更危险了。
直到进入大营,看到连绵不绝的将士营帐,李钦载和刘阿四终于放松下来。
李钦载当然也害怕,没人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不管是突发的意外还是另有图谋,回到自己的大营才是最安全的选择,被一万将士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美美哒。
将李钦载送回帅帐,刘阿四抱拳沉声道:“五少郎请歇息,小人这就带人进城,连同百骑司查清此事。”
李钦载沉默一阵,缓缓道:“今日自戕那个臣子,先查清他的身份,然后找出与他有关联的同僚,杀几个。”
刘阿四一愣,不明其意。
李钦载冷冷一笑,道:“株连蔓引,很难理解么?不管他为何自戕,不管被株连的人是否冤枉,我既初来乍到,当然要给倭国人立个威,不然别人以为我软弱好欺,一个个排着队来我面前自戳一刀,多影响我的心情。”
刘阿四抱拳道:“小人明白了!”
说完刘阿四转身走出帅帐,一脸杀意地召集了百余部曲,骑马离开大营,直奔飞鸟城而去。
帅帐内,李钦载独自呆坐,看着案上的烛火怔怔不语。
这几年倭国是什么情况,李钦载其实并不太清楚,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以李钦载的德行,当然不会主动给自己找事干。
但从今日酒宴的突发事件看来,刘仁愿驻军这几年,显然对倭国国主和臣民太客气了,统治政策不够高压,这才导致李钦载今日被人狠狠来了一记下马威。
国主也好,臣子权贵也好,哪怕权力被剥夺,连自由都受到了限制,他们仍没有死心,仍不甘心失去所有的一切。
随着李钦载来到飞鸟城,许多针对他和唐军的阴谋大约也开始启动了,今日酒宴的事件,估摸只是一道开胃菜,硬菜还在后面。
打了个呵欠,今晚李钦载饮了不少酒,刚刚又一路紧张回到大营,此刻已有些困倦了。
正要吹灯睡觉,鸬野赞良突然闯进了帅帐,一脸惶急地望向李钦载。
李钦载也看着她,见她紧张担忧的模样,不由笑了。
“你是在担心我,还是怕我出了事,唐军会迁怒你爹?”
问得很不客气,尽管前日她侍候自己泡澡,算是一泡之缘,但两人除了搓澡与被搓,啥都没干,鸬野赞良连裤子都没脱,当然算不上穿上裤子不认账。
鸬野赞良见李钦载安然无恙,不由松了口气,垂头低声道:“奴婢当然是担心五少郎有事。”
李钦载轻松一笑:“我没事,连根毛都没掉,但今日却闹得很不愉快。”
鸬野赞良心头一紧:“奴婢刚刚听说了,但奴婢敢对天发誓,我的父亲是冤枉的……”
李钦载挥了挥手,道:“我现在离你很近,你不要乱发誓,雷劈下来会连累我的。”
鸬野赞良加重了语气,道:“奴婢是认真的,父亲大人必不知情,那人在您面前自戕,对奴婢的父亲没有任何好处。”
李钦载悠悠地道:“你离开倭国数年,期间与你爹连封信都没通过,你确定还了解你的父亲?”
鸬野赞良一滞,沉默片刻,咬牙道:“听说事发之后,奴婢的父亲被软禁起来了,不知五少郎打算如何处置?”
李钦载冷笑道:“出了事当然要杀人啦,不然咧?当年我灭了倭国,如今我再让他们尝尝灭家的滋味儿,几只猢狲上蹿下跳,以为能拿捏我,我麾下的大军是吃干饭的?呵!”
鸬野赞良脸色一白,急忙道:“奴婢的父亲是清白的……”
“清不清白,等我查清楚再说,若证实你爹也参与其中,就莫怪我翻脸了,倭国的国主要不要换人,我说了算。”
……
第二天一早,一名百骑司所属便来到唐军大营,求见李钦载。
李钦载没醒,部曲们不敢放人进帅帐,直到日上三竿,李钦载才懒洋洋打着呵欠走出来。
百骑司所属上前见礼,并禀报昨夜的调查结果。
自戕那名臣子名叫大江智,是一位高官,官名叫“大纳言”,大约相当于大唐官制里的“御史大夫”,算是朝堂言官之首。
这位名叫大江智的臣子昨夜自戕之前,当着李钦载和国主的面说了一串听不懂的话,百骑司查访之后也翻译出来了。
大江智昨夜说,倭国名为大唐藩臣,实为大唐奴隶,国主常年软禁,国境内军政皆废,民不聊生,而致天下分裂,盗贼叛逆四起,无数百姓流离失所,国已不国。
所以大江智请求李县公上奏大唐天子,还政于倭国国主,今日他言语冒犯上国县公,自是死罪不赦,愿一死相赎。
说完大江智便戳了自己一刀,领盒饭了。
李钦载听完后久久不语,眉头拧得紧紧的。
如果只听这件事的表象,那么这位大江智算是一位忠臣,忠臣死谏,以性命为代价,请求大唐还政于国主,尽管双方立场不同,李钦载还是颇为钦佩这位忠臣的。
然而,这只是事情的表象,李钦载根本不信有人说几句实话就二话不说自戕。
作为上国县公,他还没表示呢,大江智便如此迫不及待地戳了自己一刀,干啥?赶着去投胎吗?下辈子有皇位要继承?
第九百九十一章 凶神立威
凡事有果必有因,大江智为何在王室给李钦载接风的酒宴上冒死直谏,为何决然自戕,终归是有原因的。
表面上看,大江智忠心倭国王室,以性命为代价,代王室直谏,请求大唐还政,其风骨与言行像极了大唐贞观年间有名的谏臣魏徵。
可是凡事就怕被深究,魏徵多次直谏太宗,其名流芳千古,是因为他向太宗先帝直谏的每件事都无关私利,是真正为社稷和子民打算。
大江智呢?
李钦载不相信倭国也有这样的圣人。
见李钦载久不出声,百骑司所属继续道:“下官后来又查到了大江智的家眷和亲朋,发现早在三日前,大江智的府邸已迁移一空,所有的家眷皆消失不见,府邸内只留下了几名打扫的下人和厨子。”
李钦载眉梢一挑:“三日前,我还没到飞鸟城,也就是说,大江智已提前将家眷转移走了?他早已打算在酒宴上自戕?”
“不一定是他转移走的,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更像是家眷被人挟持,逼得大江智不得不在酒宴上直谏之后再自戕。”
李钦载皱眉:“谁会挟持他的家眷?这位可是倭国的大纳言,算是咱们大唐的御史大夫,正三品大员了,谁有这本事敢挟持三品官的家眷?”
“除非是身份官位比他更高的人,比如……国主?”
李钦载沉思许久,挥手令百骑司所属退下,然后召刘阿四进帅帐。
刘阿四很快进来,李钦载淡淡地道:“大江智的亲朋和朝中同僚都查清楚了吗?”
“查清楚了,与大江智来往过密者,亲朋约百人,朝中同僚三十余人,分任不同官职。”
李钦载点点头:“你亲自带部曲将这些人都拿下,传令刘仁愿所部遣两千将士协助你拿人,拿下之后不需审问,一律在王宫前斩首示众。”
刘阿四有点吃惊:“全杀了?”
“全杀了,一个不留。非我族类,无需悲悯,我正好需要立威,他们倒主动送上门了,那我还客气什么?”
刘阿四起身抱拳应命,转身大步离去。
李钦载轻松地瘫软在帅帐内,翘起了二郎腿。
有件事可能倭国国主和那些臣子们都错估了。
李钦载来倭国可不是为了查案的,无论这个叫大江智的是被人指使,被人逼迫,还是个人所为,李钦载都没有兴趣派人侦缉,更不存在不枉不纵。
什么天日昭昭,什么是非曲直,对李钦载来说都不重要,从登陆倭国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将所有的倭国人当成了他的假想敌。
反正是敌人干出来的,出了事只管杀人便是,管他们谁是清白的谁是有罪的,先杀了再说,杀一批立了威,再来聊正事儿。
至于昨晚酒宴的那点小阴谋,无所谓,碾压过去便是。
……
李钦载来到飞鸟城的第二天,倭国人便充分尝到当年灭倭国的凶神手段是何等的残忍。
当日下午,一百余人被唐军将士反绑双手,押到王宫门前,刘阿四一声令下,百余监犯分作几批跪在宫门前,在围观的倭国百姓一阵惊呼中,刽子手的大刀挥下,人头落地。
围观人群惊骇地往后退,紧接着,第二批监犯被押上来,跪在满地的血泊中,继续被一刀断头,然后便是第三批,第四批……
灭国凶神的名号不是浪得虚名,数年平静的生活后,李钦载这尊凶神再次率军登陆倭国,刚来到飞鸟城便杀了一百多人。
王宫的宫门紧闭,浓郁的血腥味透过厚重的宫门,飘散到王宫内。
无数宫人宫婢躲在宫门后瑟瑟发抖,而倭国国主仍被软禁在寝殿内。
那些侥幸躲过此劫的臣子们,也混在宫外看热闹的人群中,面无人色地看着满地无头尸首被唐军抬走。悲愤,哀恸,敬畏,无奈,亡国之臣的心情不一而足。
倭国王宫门前公然行斩,这是李钦载对倭国王臣的立威。
以德服人需要一个长久的过程,而且效果不一定好,但以威服人却可以立竿见影。
一百多人被斩首后,刘阿四环视四周,从围观人群敬畏惊骇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他们比以往更恭顺了几分。
五少郎没说错,倭国人的爱好奇特,人家就喜欢被征服,被杀戮,杀得越狠,人家越服气。
该杀的人都杀了,刘阿四挥手下令收队。
满地的鲜血就不必管了,王宫里自然有人出来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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