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李钦载领旨谢恩,起身给宦官悄悄塞了一块银饼,宦官笑得眉眼不见,毕恭毕敬道贺了几句后,兴高采烈地离开。
李钦载双手捧着圣旨,半晌没动弹。
小混账们沉寂许久,李素节突然大笑道:“恭贺先生,爵封县公,先生盖世之功,晋爵实至名归!”
其余的弟子们异口同声道贺。
每个人眼睛都亮晶晶的,在场的大多是权贵子弟,他们很清楚朝廷的规矩,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被封公,实在是不可思议,说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也不为过。
李钦载嘴角扯了扯,算是表达了一下高兴的意思。
内心里却实在有些抗拒,早在当初番薯第一次收成时,李钦载便当面拒绝过李治晋爵的好意。
二十多岁的县公,看起来风光无限,实则已是木秀于林,对李钦载这种毫无野心,一心只想当条咸鱼的人来说,晋爵不一定是好消息。
它也代表着以后可能会遇到的莫名其妙的麻烦。
朝堂无数双眼睛都会注视着他,尤其是那些守旧腐朽,一辈子都没混上爵位的老臣子,暗地里恐怕更是嫉妒到眼红。
随着这道圣旨,李钦载无形中已树下许多敌人。
然而圣旨既然已下,便代表着不可能更改,此刻自己的名字和爵位,想必已在吏部造了名册,甚至写进了史书。
李钦载苦笑几声,叹了口气。
好吧,圣旨都下了,张开腿默默享受吧。
看着弟子们兴高采烈的样子,李钦载幽幽地道:“你们都为先生高兴吗?”
李素节喜滋滋地道:“当然,先生如此年轻便已封公,可见先生对大唐社稷来说是国之重器,我等门下弟子与有荣焉,不胜欢喜。”
李钦载叹道:“你们高兴得太早了……”
李素节等人笑容一滞,不解地看着他。
李钦载只好耐心解释道:“先生又逢一桩大喜事,固然可喜可贺,但,骚年们,这个世界是很现实的,先生的每一桩喜事,意味着你们钱袋的每一场浩劫……”
“今日浩劫又来了,你们准备好渡劫了吗?”
李素节等人恍然,神情果然浮起苦涩。
上次先生喜添麟儿,弟子们送礼送到手脚发软,充满铜臭味的余韵还在空中飘散未退,今日先生又有了喜事……
所有弟子开始默默计算自己的钱袋余额……
多乎哉,榨干矣。
李钦载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道:“一个个苦着脸干啥?先生晋爵是大喜事,你们一副给我出殡的表情多晦气,乖,都笑起来。”
众人努力挤出笑容。
李钦载摇摇头,还是很晦气,还是像出殡,而且是喜丧。
……
晋爵大喜,声传四方!
宣旨的宦官离开后,得到消息的李家部曲们按捺不住,早就飞奔游走,广而告之。
没过一会儿,整个甘井庄的庄户们都知道了。
李钦载回到别院,离大门还有老远,便见黑压压的聚着一大群人,挤得门前的空地水泄不通。
李钦载愣了,虽然是自家门口,但也不影响他想看热闹的好奇心。
站在人群外围踮脚看了许久,不见动静,更不见热闹。
李钦载不耐烦了,轻轻踹了前面庄户一脚。
“喂,看啥呢?我家的猪在天上飞?”
被踹的庄户大怒转身,见到李钦载后不由一惊,接着欢喜大呼道:“五少郎回府了!”
人群轰的一声围上来,纷纷朝李钦载躬身道贺,嘴里说着吉祥话。
李钦载这才后知后觉,发现原来自己就是那个热闹。
真不是他矫情,实在是他根本没把晋爵当回事,县侯变县公,吃饭的碗难道比以前大一些?完全没区别的好吗。
庄户们的想法显然跟他不一样。
庄子的老主人是国公,他的孙儿才二十多岁便晋了县公,照此下去,再过一二十年,五少郎被封个郡王什么的,想必也不是那么遥不可及,可以期待一下。
主人和少主人都如此了得,李家的家业也好,庄子的前景也好,百十年内当然是一派欣欣向荣,大家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见庄户们道贺既诚挚又热情,李钦载当然不会拂了他们的好意,含笑朝他们一一道谢后,大手一挥,庄子摆流水席大宴宾客,宾客就是全庄的庄户和老少妇孺们,流水席连摆三天,随到随吃,主家请客。
庄户们再次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李钦载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发现自己的这个决定好像有点冲动……
没关系,最近运气好,冤大头特别多,不但两位老丈人在府里,还有一群排队送礼的弟子,路子这不就走宽了吗。
人群让开一条道,李钦载和部曲们终于回到别院内。
刚绕过照壁,便见崔婕和金乡等在院子里,笑吟吟地一齐朝李钦载行礼。
“妾身恭贺夫君晋爵,咱家子孙公侯万代。”
李钦载宠溺地伸出双手揉了揉她们的头发,柔声道:“走,准备一下,吃我的席去。”
第九百二十一章 谢恩
整天都如同活在梦里,李钦载的耳朵嗡嗡响,直到夜晚,一家人团坐饭桌前,他的耳朵里仿佛还在回荡着部曲和庄户们的道贺声。
今日李家大喜,李钦载还是吩咐下人关上府门,与家人坐在一起安静地吃顿饭。
对他来说,晋爵没什么好庆祝的,泼天的富贵,不如妻子为他亲手做的一碗面。
——只是个比喻,事实上两位妻子亲自下厨的成品很难吃,还不如金莲给大郎熬的药。
未成亲以前,两位妻子也是富贵闺秀,衣食住行都有人侍候,纤手做羹汤这种事还是不要指望了。
她们不是没做过,李钦载唯一能给的评价就是,烧得一手好厨房。
荞儿今晚很活跃,知道李钦载晋爵的消息后,荞儿大约也听到无数道贺,结果当爹的没飘,当儿子的好像有点飘了。
“爹,县公跟县侯有啥不同?”荞儿咬着筷头问道。
李钦载想了想,道:“每顿饭能多加一只鸡腿……”
荞儿睁大了眼睛:“就这?”
“你觉得有何不同?”
荞儿皱眉,小模样很严肃:“孩儿觉得,爹晋了县公后,至少能多娶两个姨姨,天子赐爵总要给点好处吧,不然白当了。”
李钦载噗的一声,急忙望向崔婕和金乡。
算了,来不及挽回了,二女已是满脸寒霜瞪着荞儿。
李钦载叹了口气,抚了抚他的狗头:“孝心可嘉,但不提倡作死。”
荞儿好像也依稀觉得自己应该说错了话,立马乖巧地埋头刨饭。
然而,终究还是躲不过去。
崔婕冷冷道:“荞儿,饭后回房,今日练魏碑,多写二百字,睡觉前我要查看。”
荞儿有气无力地应了。
饭后,李钦载来到后院厢房,两位老丈人正坐在院子的石桌旁。
李钦载上前行礼,关心地道:“二位丈人,宿醉还难受吗?”
二人闻言脸色顿时一绿,情不自禁张嘴想吐,却吐不出来。
昨日醉酒,二人大约连苦胆都吐了,后院厢房一片狼藉,直到今日入夜了,他们的酒还没醒,脑袋疼得快炸了。
李钦载顺势坐了下来,叹道:“以后两位丈人可以跟荞儿坐一桌……”
见二人横眉,李钦载急忙解释道:“荞儿也算是你们的外孙,不可厚此薄彼,虽不是亲的,多少也要呵护一下。”
崔林谦哼了一声,道:“昨日一场大醉,虽然有点难受,但却喝得酣畅淋漓,老夫很久没这么痛快过了。”
滕王也不甘示弱地道:“本王昨日风尘仆仆刚从南方回到长安,长途奔波,难免影响酒量,若换了平时,呵呵,再饮十斗又何惧耶。”
见二人又吹上了,李钦载急忙打圆场:“二位丈人,还记得昨日你们是怎么醉倒的吗?”
滕王挠了挠头,道:“依稀记得,昨日在堂上,见到两只青面獠牙的恶鬼袭来,本王吓了一跳,于是晕过去了……”
崔林谦大惊道:“你也见着那两只恶鬼了?老夫还以为是错觉呢,记得那两只恶鬼还在老夫面前扭扭摆摆,不知给老夫施了什么法术,老夫见它们实在太过丑陋,大约也是被吓晕过去了。”
李钦载眨了眨眼。
很想告诉他们,那两只恶鬼是我府上的丫鬟,丑是丑了点儿,但人家干活可勤快了,现在还在后厨烧火呢。
崔林谦揉了揉额头,显然宿醉又开始折腾了。
叹了口气,崔林谦望向李钦载,道:“听说你晋爵县公了?老夫倒是忘了恭喜你,二十多岁的县公,当今天子真是不拘一格。”
滕王笑了笑,道:“贤婿莫忘了明日回长安进宫谢恩。天子对贤婿之恩宠,委实让本王开了眼界,贤婿以后要愈发谨言慎行,莫辜负了天子圣恩。”
李钦载含笑应了,迟疑了一下,忍不住想提一个不情之请。
谁知滕王仿佛看穿了他的心肝脾肺肾,李钦载刚张嘴,滕王立马道:“晋爵归晋爵,欠本王的钱一文不能少!想要赖账,本王这就跳你家的井里,夜夜出来索你的命。”
李钦载尴尬地笑了笑,暗暗决定今晚再撺掇两位老丈人拼酒,喝到八九分醉意时,再把昨日那俩丑丫鬟叫出来给他们跳舞助兴。
跳个热舞,俩人手掌对手掌一起摇摆,“集美们,让我们一起来擦玻璃,擦玻璃……”的那种。
吓不死也要恶心死他们。
陪着两位老丈人聊了一会儿,天色不早,明日还要进长安,李钦载便起身告辞。
临走之前,李钦载附在崔林谦耳边悄声道:“丈人,昨日你与滕王饮酒,他说你不行啊,还说你是老趴菜……”
崔林谦愕然:“‘老趴菜’是何意思?”
李钦载想了想,正色道:“可能是夸您酒量好,人品正直吧……”
崔林谦脸都绿了,虽然不明白意思,但可以肯定,这绝不是什么好话。
李钦载说完轻飘飘地离开。
身后,崔林谦重重拍桌子:“元婴老趴菜,今晚可敢与老夫再战三百回合?”
“你疯了?战就战,本王岂惧你!……慢着,‘老趴菜’是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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