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这都找不出借口解释,武后的语气分明已是在问罪了。
“臣,臣有罪,愿领罪罚。”兄弟二人索性痛快认了。
魏国夫人看看武家兄弟,又看看武后,仔细咂摸之后,觉得此事与自己无关,于是安心坐在一旁当吃瓜群众。
沉默良久,武后叹了口气,道:“你们不愿沾本宫的光,又不愿履朝廷的职,何不去官而归,做个衣食无忧的富家翁?也免得你们的种种劣行连累本宫。”
武家兄弟垂头不语,不敢答话。
他们又不傻,做官当然比做富家翁强多了,叫他们辞官归去,呵,不可能的。
一番问答后,殿内气氛愈发凝肃。
良久,武后再次打破了沉默,长叹了口气后,似乎对武家兄弟的言行感到既无奈又不得不包容。
“罢了,此事容后再议,但愿你们日后能够谨言慎行,不违忠孝。”
武家兄弟松了口气,急忙伏身谢恩。
略过这个不愉快的话题,武后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听说你们今日进宫,还给本宫带了礼物?”
武惟良心头一松,急忙笑道:“是臣从并州故乡带来的几盒糕点,皇后深居后宫,怕是多年未闻乡音,未尝故乡美食,臣特意从并州买来,献给皇后品鉴,礼物正被宫人查验,稍停送来。”
臣子带东西进宫,尤其是与食物有关的东西,按照程序是必须经过宫人查验的,确认无毒之后才会送到宫中贵人手上。
武后点头,所谓并州美食的鬼话,她当然不会信,武家兄弟绝对不会对她如此上心,想必是从长安某个糕点坊随便买了几盒应付一下罢了。
没过多久,一名宫人捧着礼盒入殿,礼盒打开,倒确实是制作精美的糕点。
武后拈起一块糕点,嘴角勾起一抹微笑,突然眼波一转,对一旁久不出声的魏国夫人笑道:“本宫记得你颇喜美食,这糕点可是两位舅父从并州带来的,长辈心意难得,快来尝尝。”
魏国夫人见武后竟难得对她和颜悦色,眼中喜色一闪。
两人虽是情敌,但武后执掌后宫,魏国夫人也不想跟她的关系闹得太僵,否则以后她想见李治,连宫门都进不来。
所以此刻武后递来的哪里是什么糕点,分明是代表和平与不杀的橄榄枝呀。
于是魏国夫人急忙起身,小碎步走到武后面前,双手恭敬地接过她手中的糕点,谢恩之后当着她的面,优雅地小口吃了下去。
吃完后不管它味道如何,魏国夫人堆起笑脸夸赞好吃,尤其是皇后所赐,更是美味绝伦。
见她吃完了糕点,武后也笑了,笑得特别慈祥,这一刻,空气里终于弥漫着亲情的味道。
武家兄弟也笑了,这气氛就对了,多么温馨感人,一片祥和。
……
快入冬了,渭水河中正是鱼肥虾壮之时。
对一条不求上进的咸鱼来说,这种时候当然是钓鱼的好时节。
古代最大的优点在于,吃进嘴里的任何东西都是绿色环保无污染,无农药无添加剂无转基因。
大清早李钦载便在河边支起了钓竿,而且还是两根钓竿。
钓竿是请工匠精心打造的,取终南山之翠竹打磨去节,雕花上漆,选用最结实的鱼线,生拔最叛逆的大鹅羽毛做成浮漂,就连钓钩都是李钦载亲手制作而成。
不仅如此,旁边还有一个工具箱,里面几个小抽屉,不仅放着各种型号的钓钩,还有鱼饵盒,打窝米酒盒等等。
正应了江湖上那句话,越菜的人工具越齐全。
所谓“差生文具多”,“炮灰更氪金”,李钦载这半吊子钓友虽然水平不咋地,但工具一样都不能缺,不然显得不专业。
钓不上来鱼是水平问题,但工具不全是态度问题。
河边滩头,卵石杂堆,放眼处,秋水共长天一色,正是深秋凋敝好风景。
李钦载满足地叹了口气,又突然觉得美中不足。
下次钓鱼再带个小红炉,炉上温梅酒,再带个小茶几,几上置零食,腿上再搁一本伤风败俗的春GONG画册……
既吃大蒜又喝咖啡,雅俗兼具,老少咸湿,何其之雅。
第八百八十五章 变故骤生
钓鱼向来是一种心理上的运动,就像很多人喜欢旅游,喜欢看书,喜欢喝酒一样,钓鱼的根本目的是让人释放压力,暂离烦恼,寻求心灵上的短暂安宁。
它并不在乎结果,在乎的是过程。
当然,男人天性不服输,释放压力的同时,如果能够兼顾技术,多少钓起几条鱼给家里的婆娘交差,不被婆娘嘲笑是空军,那就更完美了。
很可惜,李钦载从大清早坐到快中午了,一条鱼都没钓上来。
所以现在的他别说解压,甚至有点高血压了。
稍微总结了一下没钓上鱼的原因,当然不是自己的技术不行,而是身边有个丧门星。
这个丧门星蹲在自己的身边,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发呆,间歇性长叹一口气。
文人就是文人,就连叹气都充满了忧郁的气质,像一朵被尿催熟的牡丹花,看似文雅,实则骚气。
丧门星姓骆,名宾王,李钦载家门不幸请回来的幕宾。
此刻的李钦载很想把这个幕宾扔河里,不要了。
“你再叹气我就把你扔河里去,今日不给我亲手逮两条鱼上来没完。”李钦载冷冷道。
骆宾王叹道:“李县侯,你不懂我……”
“我的人生太失败了,还不如效三闾大夫投河算了!”
李钦载冷冷道:“要死就死远一点,莫把我的鱼吓跑了。”
骆宾王神情更绝望了,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骆宾王的人生确实很失败,最失败的地方在于,他参加了今年的科考。
然而,阿宾的高考成绩并不理想……
不出意外的,他果然落榜了。
骆宾王确实有才华,但才华不一定能得到阅卷官的赏识,民间认同的才华,与官员认同的才华,绝对是两回事。
明算科的考试结果很透明,因为它是有标准答案的,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哪怕考生事后不服,李钦载都能坦然无惧地拿出试卷砸到他脸上。
但明经科不同,它的评判标准更多取决于阅卷官的主观喜好,尤其是策论题,同一篇策论文章,落在不同的阅卷官眼里,或许会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结果。
要么是精妙绝伦,要么是一派胡言。
总之,极有才华的骆宾王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落榜了。
写出令世人叹为观止的《讨武曌檄》,就连后来的武则天都认为如此英才未为国用,是朕的过失。
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才子,居然过不了科考……
李钦载当初听到这个消息时,感觉很荒诞,就像职业赛车手考科目二没过一样,他都忍不住替骆宾王怀疑人生了。
骆宾王呆呆地注视着河面,眼神空洞无光,李钦载见他这模样,不由暗暗担心。
这货该不会真跳河吧?
“要不你再耐心等两年,等下一次科考?”李钦载温言安慰道。
骆宾王悲戚摇头:“意气已尽,再无入仕之心矣。愿从此归隐山林,做个耕樵村夫,了此一生也罢。”
李钦载委婉劝慰道:“你冷静点,你去种田会饿死的,除了写文章,你真的没别的优点了,然而你唯一的优点还是没能让你考上进士……”
骆宾王身躯一抖,凄婉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哇地哭出声来。
李钦载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哎,刚才好像不是很委婉……
生平不懂如何安慰人,尤其是安慰男人。
李钦载钓鱼的心情也没了,措辞半天,硬生生挤出一句话来:“……至少你儿时所作的《咏鹅》不错,鹅鹅鹅,曲项向天歌,庄子里的幼龄稚童都会背。”
骆宾王不知为何哭得更大声了。
才华惊艳的大才子,唯一拿得出手的作品竟是幼年所作,安慰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见他哭得伤心,李钦载无奈了。
他知道骆宾王其实心高气傲,人家终究是历史上留名的初唐四杰之一,总不可能真的一辈子在甘井庄野鸡学校里当一个敲钟的教导主任吧?
跟所有的文人一样,骆宾王一心向往的仍是朝堂官场,那是从古至今所有文人的共识,一身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一个大男人在李钦载眼前哭得梨花带雨,非常挑战他的耐性。
许久之后,李钦载终于不耐烦了。
“给我憋回去!”李钦载怒斥道:“我帮你去求官,我亲自向天子求官,给你个官职,行了吧?”
骆宾王哭声顿止,擦泪起身拜伏,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多谢李县侯,在下今生但有寸进,皆拜李县侯所赐,日后容报。”
李钦载呆住,总觉得好像上了当……
上下打量骆宾王,李钦载好奇地道:“你刚才究竟是真哭还是假哭?”
骆宾王指了指自己的眼眶:“真哭,李县侯请看,这里,还有这里,如假包换的泪水……”
李钦载叹了口气,这货如果是自己的学生该多好,对他痛下杀手时就没什么顾忌了。
急匆匆的脚步从滩头传来,宋管事高一脚低一脚在河边奔跑,一脸的焦急。
“五少郎,请速回府,出事了!”
……
拎着钓竿回到别院,李素节正在门口等候,见李钦载回来,李素节迎上前,神情凝重地道:“先生,长安城出了大事。”
李钦载不慌不忙将钓竿递给宋管事,道:“啥事?”
李素节沉声道:“魏国夫人被武惟良武怀运兄弟毒杀,父皇暴怒,满朝哗然。”
李钦载大吃一惊:“魏国夫人死了?”
“是。”
使劲挠了挠头,李钦载努力理顺其中的关系。
武惟良武怀运两兄弟他听说过,是武后的堂兄,当然也是韩国夫人的堂兄,韩国夫人是魏国夫人的母亲,也就是说,魏国夫人被两位舅舅毒杀了?
关系真特么乱,都怪上流社会的人不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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