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你别怂 第484章

作者:贼眉鼠眼

崔婕粉嫩白皙的胳膊搭在他的胸膛上,迷迷糊糊地问道:“夫君作甚去了?”

李钦载温柔地拂起她鬓边的乱发,笑道:“爷爷见你有了身孕,我一个男人无处排解,于是送来了一百个美女,正在院子里撅着呢。”

“我选了个最大最圆的,让她坐在磨盘上,给咱家磨豆浆,乖,明早就能喝上了……”

崔婕赫然睁眼,呆萌地眨了半天,随即软弱无力地捶了他一下:“夫君大半夜还胡说八道,你这张嘴真是……”

第二天,快到中午时李钦载才起床。

伸着懒腰走出房门,丫鬟侍候梳洗后,后院便渐渐热闹起来,仿佛随着李钦载的起床,整个府邸按下了喧嚣的按钮。

没办法,现在全府上下都深知李钦载的睡眠多么重要,以前有不知死活的家伙,在李钦载睡觉时发出的动静大了点儿,结果真被绑在门口的旗杆上,差点当成牲畜供品祭天了。

从此府内上下在李钦载睡觉的时候都小心翼翼,连放屁都努力夹着腚,不敢高声放,恐惊梦中人。

直到李钦载起床,府里才恢复了生机勃勃热闹喧嚣的模样。

一家之主,就是这么有排面。

起床后至少还要眯瞪一会儿,这是惯例。

丫鬟侍候梳洗后,李钦载梦游般来到院子,丫鬟端上米粥和腌咸菜,还有一个煎得半生的荷包蛋。

稀里哗啦一阵吃完后,李钦载这才彻底醒过来。

“又是美好的一天……”顿了顿,李钦载发现此时已是中午,于是面不改色地改口:“……半天。”

今天的行程安排好了,下午去学堂转转,给弟子上两节课,教授一点新知识。

那群货如今的数学水平大约才到小学六年级水平,大约能算圆的面积,正方体长方体的体积,分子分母的运用,一元一次方程等等。

今日李钦载打算教他们开平方和开根号。

没兴趣在朝堂上发光,更没指望自己能干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李钦载估摸了一下自己的能力,大约能在中国古代数学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就不错了。

一切现代科学的奠基学科,便是数学,李钦载不过是历史上一块比较重要的垫脚石而已。

决定了,崔婕将来生出的娃儿,不管是男是女,都取名叫“数学”。

后人史书上提到他,理直气壮的“数学之父”,就问谁敢不服。

不过说服崔婕同意给娃儿取这个名字,可能要费一点口舌,或许还会挨几锤……

吃饱喝足,正要出门,宋管事匆匆跑来。

“五少郎,门外聚集了很多人,都说要见您……”

李钦载眼睛一眯,目露杀气:“好狗胆,真当我是泥捏的,没脾气是吧?召集部曲,管他什么来路,先打了再说!”

宋管事尴尬地道:“这……真不能打,都是附近乡县的庄户家眷。”

李钦载一愣:“他们来干啥?”

神情忍不住浮起几许心虚:“我当年敲遍了附近乡县的寡妇门,还是挖遍了附近乡县的绝户坟?”

不省心的前身,还不知道给自己留了多少坑,李钦载实在没有理直气壮的勇气面对突发事件。

宋管事苦笑道:“您……太谨慎了。五少郎,附近乡县的妇孺老人们都来了,好几百人站在门外呢,说是感谢您劝谏天子封禅,给他们家挣了一条活路。”

李钦载神情一紧:“出去看看。”

别院侧门打开,李钦载刚跨出去便被吓到了。

黑压压的一大群人静静地站在门外,每个人神情局促,不安地捏着衣角,在这座富丽堂皇的别院前,贫苦人家出身的他们难免感到自卑。

扫视人群一圈,李钦载发现这些人大多是妇孺老人,基本很少见青壮。

见李钦载走出来,人群中为首的一位老人颤巍巍地转身,对众人喝道:“恩人现身矣,李家少郎君有大恩于我父老子民,诸位当以大礼拜谢!”

说完老人当先便朝李钦载双膝跪了下去,身后的妇孺老人也纷纷跟着跪拜。

李钦载吓了一跳,下意识横移几步避开,又慌忙上前将老人搀扶起来。

“老人家,乡邻们,不必如此,快快起来,莫折了我的寿……”

老人仍执拗地跪在地上,泣道:“当初天子一道敕令,关中数十万青壮丢下农活,背井离乡三两年不得还,眼见农田荒芜,留下妇孺老人无力耕种,各家即将苦撑灾年。”

“多亏李少郎君直谏天子,废止各地工期,遣归各家青壮,官府还补偿咱们耽误的春播,李少郎君给咱们黎民百姓挣出了一条活路,不行大礼,无以报答我等对少郎君的感激之情。”

“您对我关中百万苍生有活命之恩,请受我等三拜!”

第七百五十三章 你有毒吧

苍生如草芥,春风吹又生。

这大抵便是权贵对普通百姓的看法。

可对李钦载来说,苍生不是草芥,他们是强大且隐忍的。

改朝换代的大事,起初都是一群活不下去的草芥,索性豁出一切,登高一呼,于是大势已成,无坚不摧,旧的王朝轰然倒下。

李钦载从来不敢把百姓当成随意踩踏的草芥,相反,他永远对底层百姓心怀敬畏,哪怕地位再高,权势再重,也当执礼甚恭。

他很清楚,承载自己地位和富贵的,正是这些任劳任怨的百姓。

莫说什么爱民如子之类的虚套话,人家辛苦劳作,交出粮赋养活你,不管怎么说,你对人家客气点没错吧?

如果能在人家艰困之时,尽其所能伸手帮他们一把,也不算过分吧?

李钦载直谏的初衷,大约便是如此。

说不上伟大,也没那么纯粹。直白的说,一是看不惯李治得瑟虚荣的嘴脸,二是看不惯君臣无缘无故给百姓增加负担的行为。

你在宫里翘着二郎腿剔着牙,云淡风轻说一句朕要封禅,下面的百姓就得背井离乡妻离子散,凭啥?

皇帝也要讲道理吧。

只是李钦载没想到,自己冒着风险的付出,终究还是有回报的。

纯朴的百姓们其实比皇帝更能分辨忠奸。

面朝李钦载的这一跪,李钦载收获到比官爵更有意义的东西。

民心,从来都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

数百人的拜谢,李钦载头一次感到手足无措,他不知如何回应百姓们这满满的感激。

扶起一个又跪倒另一个,李钦载手忙脚乱,最终还是生生受了百姓们的跪拜大礼。

百姓们没有空手来,都带了点礼物,有的是几个鸡蛋,有的是半块肉干,还有的索性采了一大筐野菜。

朴实又穷苦的人们,实在不知如何表示自己的谢意,只能尽其所能,努力让自己送给恩人的礼物显得不那么寒碜。

李钦载本打算拒绝,可话刚出口,人们又是一言不合要下跪的架势,李钦载只好勉强收下。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百姓乡民,李钦载看着门外堆积的礼物,苦笑着叹了口气。

如果李治刚才也在场,看到这一幕,想必根本不会浮起封禅的念头吧。

民心不可欺,天子若不能明白这个道理,他的位置怕是不太稳固。

下午,李钦载去了学堂,给弟子们教了新知识。

结果……当然是一如既往的不尽人意,不然呢?指望这群货突然变成举一反三的天才吗?

面带微笑去上课,李钦载满心温柔,毕竟弟子们在自己上朝一事中的表现,让李钦载感到很温暖,很欣慰。

然而课上到一半,李钦载的满心温柔渐渐化作满腹怒火。

上辈子究竟造了什么孽,自己竟要教这么一群比猪还蠢的东西,如果我有罪,请上天降一道神雷给我来个痛快,何必如此折磨我……

幸好,课堂里还有宣城公主和荞儿两位学霸,这算是李钦载教学生涯唯二的安慰了。

檀板敲响,李钦载松了一口气,下面的弟子们也松了一口气,从令人窒息的低气压中活过来了。

“再见!……不,最好再也不见!”李钦载扔下一句话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出了学堂,李钦载没回家,而是照例去地里巡视一番。

番薯种下去已有月余,如今地里的绿芽已变成了巴掌大的绿叶,绿叶下根茎粗壮,几名老农战战兢兢眼都不眨地盯着地里,仿佛这几片绿叶是他们祖宗十八代传下来的身家性命。

禁卫们仍然恪尽职守围在四周,照例,天空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过去。上千名禁卫中,也不知其中有多少神射手,正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天空,手里扣着弓箭和箭矢,一旦有鸟飞过,嗖啪一声,千山鸟飞绝。

李钦载身份特殊,重重禁卫对他不设防。

走进地里,禁卫们自动让开,李钦载蹲在几株绿叶前,凝神细心观察它们的长势。

长势喜人,从粗壮的根茎来看,显然营养也够充分,过不了多久,这些番薯便成熟了,它们的收成……必将震惊天下。

身后传来脚步声,然后一道身影来到李钦载的身旁,李钦载扭头,赫然发现竟是李治。

李钦载吃了一惊,事前没人通禀,当今天子就这样无声无息离开太极宫,大老远又跑来了?

今日的李治穿着寻常的紫衫,打扮很朴素,身上也不见什么华贵的饰物,就连固定发髻的簪子都是寻常的铁簪。

李钦载急忙起身打算行礼,却被李治重新拉了回来,君臣俩面朝绿叶,并肩蹲在地里,仔细地观察番薯的长势。

“再过三两月,约莫能收成了吧?”李治缓缓地问道。

李钦载想了想,道:“或许吧,四五月也有可能。”

李治不满地道:“东西是你发现的,你咋没个定数呢?错过了收成,番薯烂地里了,谁再给朕找种子去?”

李钦载苦笑道:“陛下,东西是臣发现的,又不是臣生的,臣也是在摸索中寻求真理呀……”

李治嗯了一声,没说话了,眼睛继续盯着面前的番薯叶。

有点尴尬,但又不完全尴尬。

君臣前几日在朝堂上还对峙得无比尖锐,李钦载差点惹下杀身之祸。

可是今日李治无声无息到来,君臣二人像没事人似的蹲在一起。

孩童闹了别扭,还会说一句“我以后不跟你玩了”,以后若遇到,记仇的孩子或许还会奶凶奶凶地发出一声怒哼。

但李钦载和李治都是成年人了,成年人闹了别扭,又打算和好,怎么操作?

大约便如此刻一般,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蹲在一起算计番薯。

挺好的,不用给台阶,也不用陪笑脸。

“这玩意儿是粮食,听你说过味道好像还不错,它……真的好吃吗?”李治嘴里嘟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