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你别怂 第439章

作者:贼眉鼠眼

天上的神仙那么多,人家都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呢,竞争很激烈的。

从贞观年入大唐布教开始,景教经过初期的蓬勃发展后,近年来的布教却不尽人意,除了关中地区颇为势大之外,再往外发展便显得有心无力了。

而关中的百姓,也没有景教想象中那么忠诚。每年入教的人不少,但脱教的人也多。

外来的宗教,终究还是小觑了华夏百姓,他们不知道,勤劳朴实的百姓在信仰这方面,其实是无比现实的。

给你个面子,信一信你,你自己想办法实现我的愿望,实现不了,便是这个神仙不灵,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果断放弃。

此时出现在甘井庄村口的景教教徒,大约是景教在关中的骨干力量了。

村口被封死了,而且还有将士们严阵以待。

教徒们聚集后,便被眼前的阵仗吓住了。

他们信仰景教,但不代表愿意为它而不顾生死,都是有家有老小,都是要养家糊口的人,拿了点小礼物不过是出于占便宜的心理,可不代表为了景教私底下送的那点东西就要抛头颅洒热血。

眼前这些披戴铠甲,手执刀戟的人,分明是官兵,平民百姓哪敢跟官兵叫板?

人群顿时出现了骚动,数千人在狭窄的村口小路上挤得黑压压一片,但已有很多人悄悄地转身逃走。

村口的鹿角拒马桩后面,一名将领按剑而出,圆睁双目大喝道:“何人胆敢闹事,速速散去,否则以敌奸论处,杀无赦!”

这声暴喝又吓退了大批人,转眼间又跑了上千人。

仍留在原地的还有两千来人,很多人也不是不想走,而是被人群里的景教管事强行留住。

虽然人没走,但也没人敢闹事,毕竟眼前数百将士的刀戟正指着他们,刀尖幽幽散发着寒光,若是真有人敢出来大闹,说不定那些刀戟便会狠狠刺入他们的身体里。

双方于是形成一种安静又诡异的对峙中。

许久以后,远处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众人扭头望去,却见数百将士护侍着一群衣着华贵的年轻人,匆匆打马驰来。

村口的小路已被景教的教徒堵得水泄不通,那群年轻人的马儿无法前行。

来人正是李素节等小混账,见教徒们堵住了路,李素节顿时怒了。

在李钦载面前,他们都是低眉顺目的乖宝宝,可是在李钦载的视线之外,这群小混账可是臭名昭著的纨绔子弟。

纨绔子弟被人堵了路,这得支棱起来呀,不然威严何在?

李素节也不说废话,当即便扬起了马鞭,狠狠朝堵在马前的教徒抽去,身后的众混账见状,立马有样学样。

狂风暴雨般的鞭子没头没脑抽在教徒们头上,身上,抽得教徒们哇哇惨叫,人群倏忽间给李素节等人让开了一条道。

李素节却仍不满意,一边策马前行,一边朝沿途的教徒抽鞭子。

“叫你们挡我路,叫你们挡我路!谁给你们的狗胆!”

“闹事!闹事!敢来庄子里闹事,你们谁是为头的?敢不敢站出来让我认识一下?”

伴随着声声惨叫,李素节一行人竟畅通无阻地进了村。

直到眼前突然一片空旷,部曲们恭敬地将他们迎进来后,李素节等混账仍觉得意犹未尽。

“先生的学识素节师兄怕是没学会多少,但先生的鞭法,素节师兄却已得了精髓,可喜可贺啊。”契苾贞咧嘴笑道。

李素节刚准备仰起高傲的头颅得瑟一下,然而咂摸咂摸嘴,又觉得不对味儿,一时也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好话还是骂人。

李显走过来,朝村口仍然聚集的教徒们扬了扬下巴,道:“这些人都不走,我们怎么办?”

李素节迅速瞥了他们一眼,道:“先进庄,拜见先生再说。”

小混账们策马来到李家别院,进门后便轻车熟路找到了李钦载。

众人很有礼数地先行礼,然后又主动地献上从长安城带来的礼物。

虽然过年时众弟子已送过礼了,但小别重逢,还是要再送一次礼,不然开学后如果犯了错,没送礼的人挨的鞭子一定会特别重。

欣见门下众弟子,李钦载很高兴,顺手接过他们递上来的礼单,嘴里虚伪地客气道:“都不是外人,来就来嘛,送啥礼,搞得我很贪财似的……”

弟子中又浑又憨的契苾贞愕然道:“先生换了脾性,不喜欢收礼了?要不咱们把礼物拿回去?”

话音刚落,契苾贞的屁股就被李素节狠狠踹了一脚,踹完后李素节鄙夷地瞥了他一眼。

不教而诛,不解释。

“踹得好!”李钦载脱口赞道。

甘井庄学堂教的仅仅是知识吗?不,还有人情世故。

李素节转过身,面对李钦载时又恢复了恭敬的姿态。

“先生,村口围着那些景教教徒仍不肯走,先生打算如何处置?”

李钦载笑了笑:“随他们去吧,只要不进我的庄子,我没打算处置他们,说是教徒,其实也是大唐百姓,打不得骂不得。”

李素节迟疑了一下,低声道:“先生,弟子听说您为了一个叛徒,跟景教结下仇怨,弟子很好奇,先生为何如此?何必为了一个叛徒,自惹麻烦上身?景教的势力说大不大,但也不可小觑。”

李钦载沉默一阵,缓缓道:“结仇便结仇,这么说吧,就算今日那些教徒冲进庄子烧杀抢掠,景教的那名叛徒我也绝不放。”

第六百七十六章 夜刺

李素节等人在长安时听说了李钦载最近发生的事,但只知道一个大概。

他们知道李钦载为了景教的一名叛徒,竟不惜与掌教杨树恩反目,接下来的朝臣参劾和教徒闹事,都是杨树恩的报复。

但究其原因,李钦载为何如此不理智地保下一个与他毫无干系的景教叛徒,李素节等人却一无所知。

而李钦载此刻,也不想把新粮种的秘密搞得人人皆知,在新粮种没到手之前,会给他增添许多不确定性的麻烦。

“景教那名叛徒……与先生是朋友?”李素节小心翼翼地猜测,而且逻辑很合理。

只有朋友关系,李钦载才会甘愿惹下这桩麻烦吧。

谁知李钦载却摇头:“非亲非故,而且,我也很讨厌那个叛徒,此间事了,我还是会把他交给景教发落。”

李显目光闪动,轻声道:“莫非先生有把柄拿捏在那叛徒手中?”

李钦载亲昵地扇了他一记大逼兜:“我的把柄向来只拿捏在女人手中……”

李素节苦笑道:“先生,到底是为啥啊?无缘无故的,您为啥非要保下这个叛徒,为啥非给自己惹一身麻烦?”

李钦载神色一正,肃然道:“前日我在梦中,遇到一位白胡子老奶奶,老奶奶告诉我,可保下景教叛徒的性命,此人有气运在身,保住了他,来日必发横财。”

“老奶奶让我发,我不敢不发,想必过不了多久,自有横财天降,那时我请诸位小可爱吃席。”

弟子们一片寂静,呆怔地看着他,就连最小的上官琨儿都露出无语的表情。

良久,李素节幽幽叹道:“先生若不想说,可以不说,何必拿我们当蠢货?您这理由,就算糊弄人,也实在太粗糙了一点。”

李钦载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诸位都是考试不及格之人,每次想到你们的成绩,总会情不自禁将你们当成蠢货,所以也就懒得编太合理的理由了。”

众弟子顿时露出屈辱却又无奈的表情,一声不吭地任由李钦载往他们的心口扎刀。

成绩不好,是真的备受歧视又毫无办法啊。

别人读书,就算再蠢,只要肯努力,终归还是有一点起色,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什么的,多少也算励志。

可他们学的是数学啊。

生活也许会欺骗他们,但数学不会。

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谈起成绩,伤害的是师生感情,李素节等人立马转移话题。

“呃,先生,弟子等人今日带了不少部曲随从,已将村口封死,不过弟子担心他们夜里会潜入村子,突袭您家府邸,还请先生务必小心。”

李钦载点头:“无妨,我家也有部曲,早已严阵以待。”

李素节不解地道:“按说数千人闹事,父皇也该得到消息了,这可不是小事,父皇为何毫无反应?”

李钦载笑道:“朝堂事,终归要谋而后动,你父皇不是没反应,而是事态还没严重,你父皇正在静观其发展,岂不闻‘郑伯克段于鄢’的典故?”

“事态犹如拔疮,只有让伤口严重脓肿,再一举拔之,方可事半功倍。”

李素节惊道:“父皇欲对景教……”

李钦载叹道:“此事过后,景教在大唐或许不会再风光了,动辄能煽动数千百姓闹事,你父皇能忍得了?”

……

当夜,果如李素节所料,李家别院潜入了刺客。

村口虽然封死,但对身负武艺的刺客来说,潜入进来根本不是难事。

三道黑影翻上别院的围墙,这三人白天就混杂在闹事的教徒中。

教徒闹事是幌子,这三个刺客才是真正的杀招。

可惜他们小看了权贵子弟的素质,权贵子弟并非酒囊饭袋,他们从小耳濡目染,见识过的阴谋比寻常人多多了。

尤其是那种经历过战争,在硝烟中九死一生归来的权贵子弟,区区刺客的把戏,实在上不得台面。

三名刺客翻入围墙,落地后便朝关押伊铎的屋子摸去。

他们的目标是伊铎,伊铎必须死。

刚跨入偏院,四周突然亮起无数支火把,拱门内,回廊下,屋顶上,齐刷刷地冒出许多部曲。

刘阿四披戴铠甲,冷峻的眼神盯着三名刺客。

刺客们慌了,他们立马意识到这是个圈套,白天教徒们闹事的时候,想必李钦载就已猜到他们夜里会行刺,于是早就布下了天罗地网。

逃走已来不及,后路已被悄无声息地封死。

刺客们正要跪地求饶,刘阿四突然暴喝道:“放箭,射杀!”

一阵箭雨后,三名刺客如同三只刺猬,死得不能再死了。

看着三人的尸首被抬走,刘阿四露出了冷笑。

“就这?”

……

第二天一早,李素节等人听说了昨夜行刺的事,众混账倒是没什么惊讶,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景教越来越猖狂了,难怪父皇已有除掉的心思。”李素节喃喃道。

李显点头:“等着听消息吧,长安朝堂近日怕是有动静,胆敢潜入当朝县侯的府邸行刺,父皇断不能忍,这不是处置几个蟊贼能对付过去的事,父皇若动,则雷霆万钧。”

李素节低声道:“先生堂堂正正之人,岂有千日防贼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