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你别怂 第35章

作者:贼眉鼠眼

李钦载舒服地窝在躺椅里,茶几上摆着一些肉铺果干之类的零食,还有一碗醪糟。

这种类似于前世南方名叫“甜酒”的东西,在大唐属于酒精类饮品,味道酸酸甜甜,依稀带点酒味,算是中下阶层的百姓唯一喝得起的一种酒类了。

有吃有喝,没有上班压力,不需看上司脸色,大好的青春年华里,瘫在躺椅上晒太阳。

试问这样的废物生活谁不喜欢?年轻人躺平的资本,李钦载都有。

没有带着狗腿子上街调戏妇女,没有给英明神武的大唐皇室和官府制造社会不安定因素,而是选择在自家院里蹉跎岁月,李钦载觉得自己已经算是为国为民做贡献了。

想想都觉得很伟大,快把自己感动哭了,不争气的口水快从嘴角流下来了……

流口水自然是缺少食物,茶几上的肉铺果干不可辜负。

李钦载闭着眼,伸手拿身旁茶几上的果干。

手臂伸到最长,还没够着。

丫鬟做事不细心,摆好躺椅和茶几的位置后没有测试五少郎是否伸手能够着茶几。

细节决定成败,那个丫鬟在李府怕是不可能升职加薪了,同时也失去了给五少郎做小保健赚外快的殊荣。

李钦载仍努力伸展手臂,够不着茶几没关系,继续够。

躺在躺椅上,李钦载身子没动弹,手臂却无限伸长,伸长,与茶几的距离仍然未变,可李钦载还未放弃,一直伸着手,仿佛在等着手臂能够突然发育变长……

吃奶的力气都用上了,李钦载就是死活不愿动一下身子。

这种感受,懒过的人都懂。

就在李钦载的手臂与茶几较劲时,老爹李思文像鬼一样悄无声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李思文一脸嫌恶,目光冰冷地看着这个不争气的孽畜拼命够茶几,那笨拙又努力的样子,像给儿子买橘子手刨脚蹬爬栏杆的父亲……

越看越生气,一个人怎能懒到这种地步?你动弹一下身子会死吗?

有的儿子生出来像叉烧,李钦载就厉害了,他生出来像个打火机,无论何时何地,无论在做什么,都能成功点燃李思文的满腔怒火。

良久,李思文看不下去了,这逆子到底要够多久?

孽畜够着茶几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孽畜,你够了!”李思文暴喝。

李钦载吓得浑身一激灵,差点一命归西。

脸色苍白地站起来时,仍能感受到自己的三魂六魄还未归位。

特么的,背后吓人,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爹,孩儿做啥了?”李钦载一脸茫然。

这次是真不知道自己犯了啥错,没招谁没惹谁的在院子里晒太阳,这也不行?

李思文冷冷道:“你没做啥,但老夫见你这无所事事的浪荡样子就来气,咋?”

说到这个,李钦载未免有些不服了,抗声道:“孩儿怎会无所事事?孩儿弄出了神臂弓和马蹄铁,被天子封了果……嗯?果啥校尉来着?反正封了个姓果的官儿,很厉害的。”

李思文愈发怒不可遏:“你还敢顶嘴?”

李钦载不说话了。

他突然明白了一个真理,其实爹这种生物跟女人一样,跟这两类人吵架都非常的不理智。

因为决定输赢的因素不在道理上,而在别的方面,比如威严,以及爱不爱我。

第四十八章 原来世上的惹祸精不止我一人

不知以前的李钦载究竟造过多少孽,才让这位父亲对他如此看不顺眼。

李钦载也不敢问,因为答案可能让他这个正直青年无法接受。

一个来自千年后的底层青年的灵魂,与一具古代纨绔子弟的身体融合,本身就处处充满了矛盾。

坏人变成了好人,偶尔还能拿点东西震撼一下周围的人。

但大部分时候懒懒散散无所事事,那么,这样的人究竟算人才还是米虫?

李钦载的定义可能和李思文不一样,父子二人大约是前世的冤家,不共戴天的那种。

没有野心的人对自己的要求不会太高,他绝不可能以圣人的标准要求自己。

李钦载对自己的要求就是,尽量做个无害的人。

虚度年华也好,懒懒散散也好,那是我自己的事,没有伤害到别人,当然,别人最好也别管我,包括亲爹。

“爹,来点果干?”李钦载明智地转移了话题。

既然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他不想跟老爹的关系搞得太僵,热爱生活的人,会把生活当成事业,用尽全力消除生活里出现的阴影部分。

“滚!”李思文言简意赅。

“好哒!”

李钦载转身就走,既然阴影消除不了,不妨试着躲开它,站到有阳光的地方去。

“回来!”李思文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高声唤住他。

李钦载头也不回,脱口道:“滚远了,回不来了……”

“孽畜找死!”李思文勃然大怒。

李钦载只好转身:“回来了,回来了……”

李思文盯着他的脸,冷冷道:“马蹄铁的事,老夫听说了,又是奇淫巧技的小玩意儿,终非正道,你还是要多读书,读书方能明理。”

“孩儿尽量。”

李思文叹了口气,道:“平心而论,你近日确实变化不小,老夫也在时刻看着你,如今你已简在帝心,当戒骄戒躁,不可自满……”

“是。”李钦载干巴巴地回应。

李思文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似乎已无话可说。

父子之间的关系,何时开始变得这般僵冷?

良久,李思文又道:“少府卿郑梭,昨日已向天子请辞致仕,郑家父子不日将离开长安回乡,白玉飞马一事,也算有个交代了。”

李钦载一愣:“主动致仕?”

“没错,天子挽留,郑梭仍坚持辞官,天子也应了。”

李思文嘴角一勾:“李家不是小门小户贫寒百姓,敢在背后算计李家,荥阳郑氏终归要付出代价,这可不是简单的一尊白玉飞马的事了。”

李钦载眼睛眨了眨,接着恍然。

看来是李勣在背后用了点力气,把郑家父子赶出了长安,荥阳郑氏那头也不敢吱声,毕竟他们理亏在先。

很好,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长安城被正道的光笼罩,反派得到了应有的下场,俗套狗血但很爽。

李钦载小心地道:“您知道白玉飞马是郑家给孩儿设的局了?”

李思文点头:“老夫早就知道。”

“孩儿也是受害者,爹为何还要揍我?”

李思文淡淡瞥了他一眼:“老夫揍你是因为,正常人都不会上这种当,偏偏你上了,你挨揍不是因为卖掉了白玉飞马,而是因为你蠢。”

李钦载张了张嘴,发现这句话逻辑好清晰,自己竟无法反驳。

……

下午,李钦载正要回房睡个午觉,管家来报,薛讷来了。

李钦载不由气闷。

他是个活得很独的人,不喜欢被人打扰,一旦与人产生交集,势必会破坏自己定下的计划,比如接下来的午睡,肯定泡汤了。

可惜的是,打扰自己的人是朋友,对朋友自然不能太计较。

李钦载没好气道:“让他滚到这里来。”

吴通飞快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终于忍不住道:“五少郎,您又上火了……”

李钦载目光不善:“你又偷看我尿尿了?”

“不敢不敢。”

薛讷来得很快,主人邀请的话,客人是可以进后院的。

李钦载打个呵欠的功夫,薛讷便冲了进来,人未至,声先闻。

“景初兄救我!”薛讷悲惨呼道。

“你咋了?”

薛讷快步进了李钦载的房门,坐下便叹气:“活不成咧!明年今日便是愚弟的忌日,景初兄莫忘祭奠。”

“一定一定。”李钦载正色承诺,接着又道:“你家啥时候开席?我帮你选几个黑壮有力的昆仑奴抬棺,一定让你安详入土,含笑九泉。”

薛讷惊愕,这话没法接,愣了半晌,薛讷吃吃道:“景初兄你这张嘴何时变得……”

“上月进会昌寺烧香,我的嘴被菩萨开光了。”李钦载认真地道。

薛讷继续惊愕,这种聊天方式他有点不适应。

甩了甩头,薛讷想起了正事,猛地一拍大腿,哭嚎道:“景初兄,大事不妙!愚弟遇到劫数了!”

“到底咋了?”

“高歧,还有一帮国公国侯家的,今日带了各家部曲满大街找我,说要废了我,景初兄救命!”

李钦载愕然:“你干了什么?”

薛讷哭嚎声一顿,小心地看了看他的脸色,低声道:“景初兄当初不是说过,要收拾长安城的纨绔子么?愚弟自告奋勇,帮景初兄担了……”

李钦载吓了一跳:“你何时‘自告奋勇’了?你都干了啥?”

薛讷叹气道:“没啥,就是从景初兄这里得到蒙汗药的药方后,愚弟回家配了一点,……好吧,配了不少。然后拿给他们用。”

李钦载咂嘴。

前世的经验告诉他,话说得越是轻描淡写,事情越大。

“你给他们下药了?下了多少?”

薛讷想了想,道:“才下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