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李钦载愕然。
你亲爹被我骗得干干净净,怎么就不缺钱了?
……
几天后,五个火窑已建好,经过几天的积累,火窑外也堆满了石灰石,黏土,还有派人从长安工部要来的铁渣。
火窑外,几百名庄户眼巴巴地看着李钦载,眼神里充满了疑问。
这个古里古怪的窑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庄户们花了大力气去建,建好后也不知它的用途。
李钦载当然也不解释,只是下令将石灰石和黏土放入窑里烧,至于两者的分量比例搭配,五口窑,分成了五种不同的比例搭配,纯粹是实验性质。
一天后,窑口打开,李钦载让庄户们捂住口鼻,将五口窑里的熟料取一部分样品出来。
逐一查看后,李钦载摇头。
全失败了,果然不是一件想当然的事,是配比有问题还是燃料温度不够,李钦载仍不知原因。
仔细研究反思之后,李钦载重新搭配了石灰石与黏土的比例,并让人采伐木材,加大了火焰的温度,最后封窑继续煅烧。
又整整烧了一天,再次打开窑口,庄户们从五口窑里取出样品,逐一摆在李钦载面前。
李钦载捂住口鼻,凑近观察样品的成色。
颜色有些不对,有的呈白色,有的呈土黄色。
庄户们围在四周,他们不懂样品的成败,只死死盯着李钦载的表情,私下里窃窃议论。
“五少郎到底烧个啥嘛……”庄户不解地喃喃问道。
“你怂懂啥,读书人的门道深滴很,我看这五口窑不简单,烧出来的一定是好东西。”一位老庄户权威地道。
“咱们不识字,不懂也正常。五少郎那些弟子也围在旁边,他们那模样好像也不懂。”
老庄户眯着眼道:“弟子修炼还不够道行,没到五少郎那境界呢,你去道观问吉凶,会不会找嘴上没毛的小道士?当然要找长胡子的老道,就是这个道理。”
庄户们议论纷纷之时,李钦载的脸上突然露出喜色。
最后一口窑的样品,出现了令人欣喜的灰色。
没错了,就是这个色!
拈起一把样品,在手指间细细摩挲,手感很细滑,颜色也没错,不过这仍只算是熟料,还不是成品,要与铁粉混杂在一起才是货真价实的水泥。
“来人,弄点水来,还有干河沙。”李钦载扬声道。
水和河沙很快送来。
李钦载亲自动手,用铲子将水泥与河沙混在一起,加水,搅拌,和匀。
越玩越快乐,前世小时候特别喜欢玩,不过水泥的成本虽然便宜,但大人们也不会轻易给孩子玩。
于是它成了李钦载可望不可及的玩具,每次有建筑工人和水泥时,他总会废寝忘食地蹲在旁边看,一看就是一两个小时,非常入戏了。
从小看到大的流程,李钦载精通无比,原理就像和面蒸馒头一样。
数百人眼巴巴地围在四周,直到此刻他们仍不知五少郎到底造出了一个啥东西,但看五少郎脸上欣喜的神色,这东西应该造成功了。
和好了水泥后,李钦载熟练地用铲子装到一个桶里,让人找了一块平整的铁片,拎着桶便走向附近新挖好的沟渠。
选取了一小段,在沟渠的表面均匀地抹上和好的水泥,李钦载退后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
不错,虽然自己是第一次干泥工活儿,但前世围观无数次的丰富经验让他干得得心应手。
“阿四!”
“小人在。”
“派人盯着这一段儿,不要让孩子嬉闹时破坏了。”李钦载吩咐道。
刘阿四一脸严肃地抱拳:“小人亲自守候此处,谁敢靠近,必被小人斩于马下!”
围观的庄户头皮一麻,动作整齐划一地往后退了一步。
李钦载尴尬地道:“倒也没那么严重,别让人踩踏就好,过几个时辰约莫就干了。”
刘阿四不知道李钦载究竟造了个啥,但他知道一定是了不得的东西,亲眼见识过神臂弓,火药和三眼铳,李钦载造出的东西他从来不敢小觑。
“是,小人与袍泽们将此地圈起,不让任何人接近。”
态度太严肃,搞得李钦载有点不自在,仿佛自己身在中军帅帐,刚给部将们下了一道决定全军存亡的军令。
不过是水泥而已,以后大唐都会用得上的,没必要如此认真吧。
第三百四十七章 坚不可摧
水泥几个时辰后便干了。
这几个时辰里,李钦载打着呵欠回家补回笼觉,围观的庄户们却没走,小心翼翼地站在老远观察。
刘阿四和部曲们则分散四周,一脸严肃地披甲按刀守护,如同看管一件国宝。
如此凝重又压抑的气氛,将众人的好奇心彻底激发出来,后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庄子里的妇孺和老人都凑了过来。
他们就是想知道五少郎究竟弄了个啥,连着几天动用数百劳力,又是建窑又是煅烧,连重要的挖渠修库工程都停了,大家付出了这些天的劳动,当然想看看劳动成果。
至少得让我们知道这些天干的活究竟干了些啥吧。
相比庄户们的好奇,李素节等弟子们倒是颇为冷静。
他们只是自觉地带来了纸笔,站在远处记录修窑的步骤,以及写下煅烧成品的颜色和质地等细节。
难熬的几个时辰后,李钦载终于姗姗出现,他的身后跟着崔婕和金乡县主。
李钦载这几日的举动,已将全庄的好奇心都激发出来了,包括婆娘和婆娘闺蜜。
走近沟渠,见附近人山人海,正在打呵欠的李钦载愣了。
这特么有啥好看的?不要告诉我你们几个时辰都围在这里观察水泥啥时候干。
真那么闲的话,找个厂上班打螺丝不行吗?
见李钦载到来,围观人群飞快让出一条宽敞的大道,直通沟渠,每个人脸上带着虽不明但觉厉的崇拜表情。
甭管五少郎究竟弄出了啥,反正崇拜就完事了。
带着崔婕和金乡,一拖二仿佛明星走红毯,李钦载浑身不自在地走到沟渠前。
刘阿四和部曲们如释重负地让开。
这几个时辰对他们何尝不是一种煎熬,人太多了,万一有不长眼的家伙非要凑近,大家乡里乡亲的,刘阿四究竟是剁还是不剁呢?
蹲在沟渠边,李钦载伸手指戳了戳涂抹的水泥,露出了满意之色。
嗯,很硬,已经晒干了。
崔婕也戳了戳他:“夫君,您到底造出了什么?”
李钦载指着沟渠道:“就是这个呀。”
“表面这层灰灰的东西是啥?有啥用?”
“它叫水泥,至于用处,可以用‘坚不可摧’来形容吧,以后不管修路修桥造城,都有大用,不但千百年难毁,而且用于军事上,可谓‘固若金汤’,基本不会有敌人能轻易摧毁。”
崔婕吃了一惊:“世上竟有如此神奇之物?怎么可能?”
李钦载得瑟又假装矜持地道:“世上本无此神奇之物,不过你的夫君我,处处充满了神奇,我来了,它便来了。”
扭头望向刘阿四,李钦载道:“阿四,跳进沟渠里,使劲用脚踹它。”
刘阿四依言跳下沟渠,先看了看李钦载的表情,然后小心翼翼伸脚,轻轻踹了一下。
李钦载皱眉:“你没吃饭还是天生体虚?用你最大的力气踹它,坏了又不让你赔。”
“五少郎,小人可就真用力了?”
“赶紧的,回头还得量产呢。”
刘阿四咬了咬牙,往后退了几步,一个助跑,然后飞起一腿踹在涂抹了水泥的沟渠表面。
沉闷的一声响,表面留下了刘阿四硕大的四十三码脚印,但沟渠……仍然纹丝未毁,表面连一丝裂缝都没有。
“咦?”刘阿四惊异地蹲下观察了一番,然后不服气地起身,后退,助跑,再次一脚踹上去。
沟渠表面除了刘阿四的脚印,未见任何损伤。
围观的人群看在眼里,顿时发出惊异的呼声。
李素节和一众弟子们脸孔涨得通红,下笔飞快在纸上记录着什么。
契苾贞忍不住大声道:“先生,你家部曲太虚了,弟子请命。”
刘阿四大怒,但契苾家的浑货实在惹不起,于是怒哼一声,退到一旁不吱声。
李钦载无所谓地朝契苾贞招了招手,契苾贞大喜,兴冲冲地分开人群,跳进沟渠中,学着刘阿四的样子,后退,助跑,狠狠一脚踹上去。
沟渠表面仍然一丝未动,唯一不同的是,契苾贞留下的是四十码的脚印,仅此而已。
“咦?这东西有点古怪,”契苾贞惊异地蹲下仔细观察,道:“表面光滑无暇,颜色不咋喜庆,灰蒙蒙的看着丧气,但跟咱们城墙上浇糯米汁的法子不一样,明明薄薄的一层,为啥就是不破呢?”
契苾贞起身对李钦载道:“先生,弟子请命用兵刃,如何?”
李钦载点头:“要试赶紧,到饭点了。”
契苾贞转身对人群里的随从大喝道:“取我紫金锤来!”
李钦载噗嗤笑出了声。
这特么如假包换的惊雷,这通天修为天塌地陷紫金锤……
突然好想喊麦,好想摇摆……
紫金锤是一对,既不是紫色也不是金色,就是造型颇为古朴的一对铁锤,所谓“紫金”,大多是不要脸的往自己脸上贴金。
契苾贞将紫金锤握在手里掂量了一下,然后沉气蓄力,猛地一声暴喝,锤子狠狠砸向沟渠表面。
轰的一声巨响。
这次沟渠终于有了改变,表面出现了一丝裂缝。
契苾贞却呆住了。
他本是名将之后,这一锤的力道虽不及乃父,但绝对不弱,一锤下去本可开山裂石,没想到却只给沟渠造成了一丝裂缝这种微弱伤害。
契苾贞瞬间开始怀疑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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