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贼眉鼠眼
李钦载不由一阵头大,一个韩国夫人就够他为难了,又来了一个县主。
若她们真的沆瀣一气,韩国夫人可杀,金乡县主杀不杀?
思忖未定,韩国夫人拍了拍掌,一队侍女列队端上酒菜。
又有一群衣着艳丽的舞伎翩翩入内,在堂内挥舞长袖,靡靡钟乐声中,舞伎们抬足搔首,每一个动作都撩人心魄。
李钦载端坐正视,不为所动。
韩国夫人不时掩嘴轻笑,金乡县主却表情淡漠,冷静的目光偶尔朝李钦载的脸上瞥过。
舞伎们还在翩翩起舞之时,韩国夫人却端着酒杯走到李钦载身边,软糯无骨地倚在他的肩头,笑道:“李刺史对我府中舞伎可满意?听说你新婚未久便调任并州,温柔乡的滋味还没享够吧?”
“陛下也真是狠心,如此重视的臣子,刚新婚便让夫妻分隔两地,一点风情都不解,李刺史若有襄王之意,莫如……在我府上的舞伎中选两个,回去给你香暖枕席?”
李钦载眼皮跳了跳,你就拿这个考验老干部?
“多谢夫人慷慨,不必了。下官是正人君子,我是读《春秋》的!”李钦载义正严辞道。
韩国夫人愣了一下,接着咯咯大笑。
就连神情淡漠的金乡县主都向他投以惊讶的眼神,没见过世面的女人,第一次看到读春秋的正人君子。
韩国夫人笑得前仰后合,胸前仍然DUANG,DUANG的,喘息着道:“难怪陛下和我那妹妹对你如此看重,李刺史不仅有才,为人也风趣得很呢。”
李钦载无语地饮了一杯酒。
这也叫风趣?明明是你笑点低好不好。
韩国夫人笑了片刻后,突然凑了过来,低声道:“并州刺史可不好当,今年的年景……呵,怕是李刺史来并州,不仅仅只是来当刺史吧?”
李钦载一惊,随即微笑道:“夫人喝醉了?”
韩国夫人幽幽地道:“年华老去,所遇非人,昨日恩爱,今日鸩酒,世间薄幸何其多,不醉又如何?”
李钦载保持姿势不动,淡淡地道:“夫人,下官只是刺史。”
韩国夫人沉默片刻,突然凄凉一笑:“是啊,你只是刺史,我与你说这些作甚……我果然是醉了。”
久不出声的金乡县主突然道:“你们都醉了,今日酒宴好生无趣,我走了。”
说完金乡县主起身便往外走。
韩国夫人却不理她,连送都没送,她的眼睛仍盯着李钦载,轻声道:“酒宴果真无趣么?是酒宴无趣,还是酒宴的主人无趣?世人才是真的无趣,饮酒作乐而已,为何非要先分清敌我?”
李钦载目送金乡县主走出府门,这才收回目光,低声道:“请教夫人,金乡县主为何在并州?”
韩国夫人嘻嘻一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滕王性喜纵乐游历,金乡县主陪她父王从北方游历至此,莫忘了并州城还有一座晋阳行宫,滕王此来是拜祭凭吊高祖先帝的,已在并州暂住一月有余。”
突然凑在他耳边,韩国夫人亲昵地道:“金乡县主佳否?人家是豆蔻之年,尚未婚配呢,可惜李刺史已婚,怕是难得一亲芳泽了,不过这里还有一个韩国夫人,倒是不介意你婚否,咯咯。”
李钦载嘴角扯了扯,不自觉地偏了一下身子,与她拉开距离。
这女人太会撩汉了,如果她平日就是这般做派的话,李治的头顶大约隐隐种出一片草原了。
幸好我定力深厚,呵,我读《春秋》的!
……
酒宴散去,李钦载拼尽全力抵抗住了诱惑,走出武宅时身形已有些踉跄。
站在府门外,李钦载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这哪是什么故宅,分明是盘丝洞啊,韩国夫人妖里妖气的,那撩人的小眼神,那DUANG,DUANG的雄伟波澜,李钦载差点栽在里面。
今日若跟她发生了什么,接下来的事才叫真的麻烦了。
走出府门后拐了个弯,李钦载正要回刺史府,突然见到街心站着一道人影。
刘阿四和部曲们顿时紧张起来,手按住刀柄,挡在李钦载身前,戒备地盯着那道身影。
李钦载眯了眯眼,认出了她,拍了拍刘阿四的肩,道:“放轻松,人家不是刺客。”
身影从黑暗中走出来,她的背后也是人影幢幢,显然也有不少部曲护侍。
李钦载笑着朝她行礼:“县主一直等候在此?”
从黑暗里走出来的人正是金乡县主。
金乡县主的表情仍然淡漠,令李钦载不由惋惜。
多美的一张脸,可惜太清冷了。
金乡县主站在李钦载面前,淡淡地道:“李刺史此来赴任,是否为查缉并州粮价而来?”
李钦载苦笑道:“为何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来并州的目的了?”
金乡县主冷冷道:“很难猜吗?”
李钦载眨眼:“县主有何见教?”
金乡县主淡漠地道:“参与哄抬并州粮价的人不少,皆是权势之辈,韩国夫人不过是其中之一,而且你阻止不了粮价翻涨,这里面水太深了。”
李钦载冷笑起来:“哄抬粮价的人里面,也包括你或是你父王吗?”
金乡县主没回答。
李钦载叹息,朝她拱了拱手:“并州大旱,百姓艰困难以为生,还请留百姓一条活路。”
金乡县主冷冷道:“此事与我无关。”
李钦载认真地看了她半晌,心中亦无法确定,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若说她勾结商贾哄抬粮价,确实有点不敢置信。
不知为何,此刻李钦载突然发觉并州遍地豺狼,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吃人的丛林里,黑暗的四周全是绿幽幽的目光盯着他。
金乡县主沉默半晌,低声道:“李刺史若识时务,不如辞去并州刺史一职,赶在秋收前回到长安,纵被陛下责备,也好过深陷并州泥潭。”
李钦载眯起了眼睛:“这是你个人的建议,还是转告别人的话?”
“都有,还请李刺史斟酌。”
第二百九十九章 好人,好官
不掌权的权贵,一定会捞钱。
出身高贵的人,权或钱总归会追逐其中之一,上下数千年,基本见不到不求权财的权贵。
这是李钦载对古代的认知。
滕王是不掌权的,韩国夫人是不掌权的,面前的金乡县主也是不掌权的,那么,他们需要什么?
并州地面上不是宗亲便是外戚,难怪李治都觉得棘手,非要李钦载来并州解决这桩麻烦。
现在李钦载也觉得棘手了。
万一处置不当,这些宗亲和外戚联合在一起的能量是惊人的,闹到长安朝堂的话,怕是连李治都保不住他。
天灾是百姓的天灾,却是权贵的狂欢。
灾难便是变数,变数便意味着可以从中取利。
李钦载愿意相信大唐是美好的,但再美好的世界里,也不可能没有坏人。
那么,这一次便与坏人斗一斗法吧。
“夜深了,县主请回吧。”李钦载微笑道。
金乡县主盯着他的脸:“你还是不肯听劝吗?你是三朝功勋之后,更是被陛下看重的国朝栋梁,以你的本事,若求仕途不必在并州求功绩,早归长安仍是前途无量。”
李钦载笑了:“我不求前途,只想为百姓求一条活路。”
金乡县主露出讥诮之色:“为民请命的清官么?”
李钦载懒散地道:“那就换个说法,这些年当够了坏人,偶尔想当一回好人,试试不一样的滋味,行不行?”
金乡县主顿时语滞,良久,转身便走,扔下了一句话。
“前途凶险,你自保重。”
李钦载盯着她袅娜的背影,眉头越皱越深。
这个女人,究竟是友是敌?
……
回到刺史府,宋森早已等候在卧房内。
李钦载跨进卧房时,宋森冷不丁从暗处冒了出来,李钦载吓得一声惊叫,想也不想,下意识便一记耳光抽过去。
清脆一声肉击,那记耳光不偏不倚抽中了宋森的脸颊。
良久,二人对坐屋内,宋森的脸上一道五指印,李钦载一脸不善地盯着他。
“你知错了吗?”李钦载沉着脸道。
宋森苦涩地扯了扯嘴角,脸颊传来的刺痛令他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
“下官知错了……”宋森无力地道。
“你错哪儿了?”
“下官不该把脸凑到李县伯的手掌上,李县伯贵手抽疼了,是下官的错。”
李钦载一愣,没想到宋森的觉悟竟如此之高,这个错认得连他都猝不及防。
干咳两声,李钦载道:“把脸凑到我的手掌上,当然也是错处之一,但你最大的错在于……”
脸上突然露出怒色,李钦载冷冷道:“谁特么允许你进我的屋子?一点规矩都不懂了吗?我屋子里若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岂不是被你发现了?”
宋森一惊,这个理由……真特么该死的合情合理啊。
下意识扭头观察:“李县伯有啥见不得人的东西?”
“令妹昨天不小心迷路了,被我拐骗回来关在密室里。”李钦载眼都不眨地道。
宋森笑眯眯地拱手:“可惜下官没有妹妹,若有的话,倒是下官妹妹的福分了。”
“说吧,鬼鬼祟祟躲在我屋子作甚?”
宋森低声道:“李县伯托下官打听并州别驾王实赋此人,下官已有了消息。”
“说说。”
宋森露出崇拜之色,情不自禁地道:“好人!好官!”
“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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