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你别怂 第201章

作者:贼眉鼠眼

薛讷喜道:“多谢景初兄,大恩大德,容后再报,我这就回家安排,给许家小子来一记狠的!”

转身刚要走,被李钦载拽住了后领。

“景初兄还有事?”

“有,再过两日我大婚,你的份子钱呢?交出来。”

薛讷愕然道:“不是大婚那天送礼吗?”

“大婚那天送的礼,是你薛家的礼,你私人总得表示表示吧?”

薛讷想想觉得很有道理,浑身上掏了一遍,摸出几块散碎银块递给李钦载:“就这点了,景初兄若觉得不够,愚弟回家再偷点,近日我在自家库房里发现一件宝贝,景初兄容我半日,这就偷出来卖掉……”

李钦载叹道:“罢了,给你爹省点心,也省点力吧,你家库房不简单,里面的宝贝来头甚大,我怕你被你爹活活打死。”

……

第二天,英国公府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李钦载不认识,但听说过他的名字,昨天刚听说。

右相许敬宗的孙子许彦伯,带了重礼登门拜访李家五少郎。

许彦伯很讲规矩,进门后先去前堂,老老实实给李勣和李思文见了礼,代他祖父许敬宗问候老公爷,最后才随李钦载进了偏院花厅。

花厅里只剩下李钦载和许彦伯时,许彦伯起身毕恭毕敬朝李钦载行礼赔罪,态度谦卑,表情歉疚。

“景初贤弟恕罪,愚兄该死,不该干那偷偷摸摸的事,愚兄利欲熏心,影响了李家的买卖,实在罪该万死。”

李钦载揣着明白装糊涂,一脸惊愕茫然:“许兄何出此言?为何愚弟一个字都听不懂?”

许彦伯飞快扫了他一眼,见他惊愕茫然的表情非常真挚,一时不由也愣了,惊疑不定地暗暗揣度。

“呃,景初贤弟真不知?”

李钦载正色道:“许兄究竟说何事?愚弟委实不知。”

许彦伯试探地道:“贤弟府上的驻颜膏名满大唐,愚兄昨日听说,贤弟给薛家那逆子五成价,无限量批货……”

李钦载差点喷出来。

薛家那逆子……啧,俩纨绔的仇怨似乎结得不小。

忍住表情,李钦载沉稳地道:“没错,薛讷与我甚为相得,昨日我回了长安后才知道他偷偷买我家的驻颜膏到处售卖……”

“堂堂功臣名将的逆子,混得如此落魄,教人忍不住心酸落泪,于是便给了他五成拿货的价。”

语气一顿,李钦载一脸费解地道:“不过此事与许兄有何关系?”

许彦伯苦笑,又朝李钦载行了一礼:“贤弟既知薛讷卖您李家的驻颜膏,必然也知许某同样在卖李家的货,这事儿许某干得龌龊,今日特来向贤弟赔罪。”

李钦载干咳两声,嗯,被戳穿了,微微有点羞耻呢。

“咳,事情呢,愚弟倒是听薛讷提过几句,许兄似乎也有份……”

许彦伯缺心眼地问了一句:“敢问贤弟,薛讷那孽畜是如何评价许某的?”

李钦载瞥了他一眼,一脸同情地道:“要不,我把薛讷的话一字不漏复述出来?”

许彦伯一惊,顿觉自己问了一句蠢话,急忙道:“大可不必,愚兄当着贤弟的面变本加厉骂回去便是,若贤弟有心,不妨原话转告给那孽畜。”

第二百七十七章 又是一笔进项

严格说来,许彦伯并不算纨绔,他比薛讷稳重多了,而且也有官职在身。

著作郎隶属著作局,不仅负责编纂国史,同时也负责撰写碑文,祝文,祭文等等。

举凡天子祭祀天地,或是某位朝臣去世,仪式上念叨的各种晦涩难明,只有鬼神才听得懂的文章,不用问,必然出自著作局之手。

许彦伯作为许敬宗的孙子,又有著作郎的官职,他其实跟薛讷不是同一类人。

如今产生的恩怨和交集,不过是因为利益。

李钦载也没想到,自己造出的驻颜膏竟牵扯出这么一段恩怨。

“许兄啊,我说实话,所谓‘驻颜膏’,其实是糊弄女人的,那玩意儿糊在脸上,顶多只有一个心理安慰作用,说它是骗局也不为过。”李钦载低声劝道。

许彦伯面色一惨,叹道:“愚兄与贤弟素无交情,贤弟不必借此托辞让我退出,本是愚兄做得不对,薛讷又是贤弟的知交好友,无论公私,贤弟站在他那边,愚兄亦无话可说。”

李钦载无奈地道:“不是托辞,我也没站在哪边,你和薛讷都是光明正大花钱买我家的货,拿到外面能卖高价是你们的本事,何错之有?我的意思是,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搞得鸡飞狗跳的,事闹大了,两家的长辈也颜面无光,对吧?”

许彦伯道:“错就是错了,这件事愚兄办得不够磊落,此事与许家无关,纯粹是我个人想攒点薄产,家祖家父至今仍不知道……”

李钦载苦笑。

他对许彦伯其实印象不错,至少他讲道理,而且认错的态度也很诚恳。

今日许彦伯登门,约莫是知道自己的所为已被李钦载知晓,大家都是体面人,再装糊涂就说不过去了,于是果断登门道歉。

他与许彦伯谈不上交情,许彦伯有自己的小算盘当然能理解,只要不做得过分,也不影响自己的利益,李钦载并不打算追究,更不可能非要一棍子打死。

“许兄今日此来,是否有别的事?不妨痛快说出来,遮遮掩掩的浪费大家的时间。”李钦载干脆地道。

许彦伯想了想,试探地道:“贵府驻颜膏的买卖,愚兄若能继续进货……当然,愚兄不再与薛讷争了,以后有李家和薛家做买卖的城池,愚兄避开便是。”

“实在不行,愚兄可想办法打开西域的商路,将贵府的驻颜膏卖到西域和波斯国去,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李钦载失笑:“域外的母猢狲们毛多味重,配用我家的驻颜膏吗?”

许彦伯也笑了:“至少人家的金银是真的,挣钱嘛,不寒碜。”

李钦载想了想,道:“驻颜膏的买卖,许兄还是别做了,薛讷与我是至交,他已承接了驻颜膏关中之外的买卖,我既已许了诺,不便失信于他。许兄若继续做驻颜膏的买卖,难免以后仍与他有冲突。”

许彦伯神情一黯,强笑道:“是是,愚兄可以理解,从今以后愚兄再不碰驻颜膏的买卖便是。”

李钦载微笑看了他一眼,嗯,倒是有几分君子气度,纵然被拒绝也维持着体面,许家的教养不错。

许彦伯失望地起身行礼,准备告辞,却被李钦载叫住。

“许兄且慢,驻颜膏的买卖虽做不成,愚弟这里还有一桩买卖,你我不妨合伙做一做,许兄可有兴趣?”

许彦伯一愣:“什么买卖?”

李钦载也不解释,命人取来硝石和一大桶水。

照甘井庄化水为冰的法子,在许彦伯惊愕的注视下,铜盆里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硬邦邦的冰块。

满满一盆冰摆在面前,李钦载用铁勺敲下一块,含在嘴里,啧啧有声,用目光示意许彦伯也尝尝。

许彦伯拈起一块冰,感受嘴里传来的冰凉,顿时震惊道:“这,这……是仙法么?”

李钦载缓缓道:“原理呢,我就不跟你解释了,很复杂,许兄估摸听不懂,刚才听许兄说起西域和波斯,那里终年无雪,冰块这东西想必很缺吧?”

许彦伯仍处于震惊状态,木然点头。

西域和波斯就是后世的新疆和中东,大部分处于沙漠戈壁地带,那里终年无雨,再有钱的人也没办法挖冰窖存下冰块,条件根本不允许。

李钦载指了指面前的冰块,道:“我把法子传给你,你组织一支商队,挑选几个信得过的心腹之人授予他做冰的法子,让商队去西域和波斯。”

“咱们就去当地卖冰块,哪怕卖个天价,当地权贵和有钱人想必都不会拒绝,许兄以为如何?”

许彦伯兴奋地一拍掌,大笑道:“妙极!愚兄听说那里终年炎热,权贵都整日吐着舌头光着膀子,若有人卖给他冰块,别的不说,仅就眼前这一小盆,收他十两银不过分吧?”

李钦载又道:“许兄的格局还要打开呀,不仅是冰,冰里面若掺点葡萄汁,或是糖霜水,蜂蜜水什么的,吃起来酸溜溜甜丝丝,爽口又解暑,且老少妇孺皆宜,生意岂不是更好?”

许彦伯两眼大亮,急忙道:“景初贤弟高才,愚兄今日亲眼见识,方知长安朝堂和坊间传闻不虚,愚兄受教了。”

李钦载笑了笑,道:“这笔买卖若能做大,所赚的钱比驻颜膏只多不少,许兄以为如何?”

许彦伯忙不迭点头:“愚兄有信心,一年赚个十万贯不成问题。”

李钦载点头,又道:“唯一要注意的,是制冰的秘方,一定要保护好,组织的商队里必须有武装。”

“跟安西都护府那里也要打点一番,若有突发危急之时,请都护府出兵保护,匹夫怀璧其罪的道理,许兄比我清楚。”

许彦伯神情凝重地道:“贤弟放心,家祖是当朝右相,李老公爷更是军中柱石,咱们两家合伙做的买卖,安西都护府岂敢不给面子。”

李钦载嗯了一声道:“回头我问问爷爷,想必安西都护府里亦有他的旧部,请爷爷去信打声招呼也不算徇私。”

许彦伯连连点头,兴奋得不行。

李钦载却缓缓道:“许兄,这桩买卖可不止你我合伙,我还要拉一个人进来。”

许彦伯一愣,表情顿时有些心疼:“你我两家合伙够了吧?难道还要拉薛讷那孽畜?”

李钦载笑了:“这桩买卖薛讷那孽畜就不考虑了,我要拉的是另一个人,这个人你无法拒绝,知道以后你或许会更高兴。”

“谁?”

“大唐天子。”

第二百七十八章 天子也不能跟钱过不去吧

许彦伯震惊得浑身尿颤。

跟大唐天子合伙做买卖,简直闻所未闻,君是君,臣是臣,君臣手握天下社稷,堂堂天子怎么可能行此低贱的商贾之事?话说出来怕是都会得罪人吧?

李钦载很奇怪许彦伯为何有如此迂腐的想法。

“大唐天子也要赚钱花钱呀,宫里养着那么多宦官宫女,吃喝拉撒哪一样不花钱?朝廷国库的钱花多了,下面的朝臣左一道劝谏,右一句参劾,陛下也恼得很吧?”

“自己赚钱自己花,给国库减轻负担,堵住朝臣的嘴,也给自己留了体面和威严,陛下怎么可能不答应?”

许彦伯目瞪口呆,这个逻辑……完全没毛病啊。

李钦载却觉得天经地义。

来到这个年代,对皇权虽说有些敬畏,但也没把李治当成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他还给正在亲自出恭的李治送过卫生纸呢。

世间的道理总是相通的。

皇帝也是人,是人就有烦恼,而人类从古至今最大的烦恼都是缺钱,皇帝也不例外,他怎么可能拒绝赚钱?

早在贞观十二年,太宗李世民想复建荒废已久的大明宫工程,就是因为缺钱,刚起了个话头便被朝臣们一窝蜂地阻止了。

那位有名的谏臣魏征以头抢地,在金殿上痛哭流涕,仿佛李世民只要敢给大明宫多添一片瓦,就是千古难遇的昏君暴君,他誓以死明志。

李治登基后想过一把天子为所欲为的瘾,于是永徽四年,他提出想将太极宫后宫范围的咸池殿,望云亭和千步廊重新修缮一下,同样被满朝文武谏止,原因只有一个,缺钱。

大唐自贞观年始,几乎是连年对外用兵,李治登基后用兵没那么频繁,但也有过几次大规模的战事,每一场战事打的都是钱和粮食。

民间和国库如今正处于休养生息的时期,缺钱是真的,天子过得拮据也是真的。

所以,李治怎么可能拒绝赚钱?根本不合理嘛。

商贾之事虽说低贱,但那不过是天家和权贵嘴上说说,大唐立国至今,哪家权贵家里没有一两支商队做买卖赚得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