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你别怂 第130章

作者:贼眉鼠眼

李钦载笑道:“吾儿如此节俭,你爹甚慰。”

揉了揉荞儿的头,李钦载道:“好好练字,字是一个人的门面,一定要写得好看。”

“是。”

没拆穿他的谎言,李钦载回到了暖房,坐在铜炉边烤了一阵火。

管家吴通没见人影,刚才露了白屁股后大约有些羞涩了。

坐在暖房里没多久,荞儿垂着头走了进来,进门便躬身行礼。

“爹,荞儿做错了一件事,向爹赔罪。”

李钦载没看他,用火钳从炭火里扒拉出一个麻纸包裹着的鸡蛋,一边吹凉气一边将麻纸剥开。

敲开蛋壳,白嫩嫩的鸡蛋很烫手。

看着鸡蛋白嫩的外貌,李钦载不知为何突然联想到刚才吴管家的屁股……

本打算送进自己嘴里的鸡蛋顿觉索然,掰开一块朝荞儿递去。

“来,张嘴。”

荞儿听话地张开嘴,微烫的鸡蛋送进嘴里。

“好吃吗?”

“好吃。”

李钦载继续喂鸡蛋,一边淡淡地问道:“你刚才说做错了事,做错了啥事?”

“爹,荞儿今日顽皮,用炮仗炸了府里的茅房……”

“然后呢?”

荞儿瘪了瘪嘴儿,道:“我刚点了炮仗扔进去,却发现吴管家冲了进来,二话不说便蹲了下去,荞儿来不及阻止,炮仗便炸了……”

李钦载点头,先后顺序很重要,若是瞅准了吴通进来后再点炮仗,那便是作恶,这种恶是需要挨揍的。

当然,念在他说谎后良心不安,主动跑来认错的态度,揍他时可以轻一点。

若是先点炮仗,吴管家再冲进来,那便是无心之失,可以原谅。

李钦载嗯了一声,道:“别的先不提,我好奇的是,你为何要朝茅房里扔炮仗?茅房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荞儿露出迷茫之色,结结巴巴道:“荞儿也说不上来,就觉得脑子里有一个神秘的声音,召唤我去炸茅房……其实点上炮仗后荞儿便后悔了,但已来不及。”

李钦载不觉露出欣慰之色。

别人听不懂,但李钦载能听懂。

脑子里那个神秘的声音,李钦载前世幼年时也听到过。

那个神秘的声音不仅蛊惑他炸茅房,还蛊惑他炸牛粪,炸鸡窝,炸水缸,总之一切能炸不能炸的东西,他都炸过,像个快乐的爆破工人,给乡下老家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一股硝烟和一片怒骂。

直到小学时终于玩出了格儿,他朝女厕所扔了个炮仗,引来女生们一片鬼哭狼嚎,于是被请了家长。

被老爹痛揍一顿后,终于戒了玩炮仗的爱好,从此看到带引线的管状物便勃然变色退避三舍,长大后连烟花都不敢点。

很理解荞儿的感受,李钦载知道那个神秘的声音太蛊惑人心,年幼的孩子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值得庆幸的是,幸好献给朝廷的超级大炮仗家里没存货,否则今日荞儿点个超级大炮仗扔茅房,吴通的下场可就不是露屁股那么简单……

想笑,又觉得此时此刻不能笑,李钦载咳了两声,道:“炸屎呢,是男人的天性,但你今日无意间害了吴管家,不能装聋作哑。”

“做错了事要勇敢承担,所以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

荞儿明白了,忐忑地道:“是,荞儿这就跟吴管家赔罪……爹,他会揍我吗?”

“或许不会,或许会,要看他是否原谅你,刚才我说过,做错事总要承担后果,无论挨揍或不挨揍,它都是你必须承担的。”

荞儿小心地道:“爹陪荞儿去道歉好不好?您只须远远看着,荞儿有点害怕……”

李钦载微笑道:“自己去,男人年纪再小,都必须独自为自己的错负责。”

顿了顿,李钦载又道:“赔罪回来后,爹给你两块柿饼,一只鸡腿。”

荞儿不解地道:“为何?”

“一码归一码,这是奖励你的诚实。”

荞儿拖着忐忑的步伐,一步三回头地走向吴通的屋子。

李钦载站在原地未动。

孩子犯错后如何教育,李钦载其实也不清楚,他也是第一次当爹。但他知道犯错之后必须弥补,今日是府里的管家,必然不会太过苛责。

将来长大后,走进成年人的世界,那么犯错后等待他的,便是真真实实的一记记响亮的耳光。因为陌生人和敌人不会惯着他。

如今试着慢慢接受成年人的规则,不是坏事,至少懂得犯错是要付出代价的,从此对“规则”二字有了敬畏,长大后或许仍会犯错,但应该不会犯致命的错。

这就够了。

……

李勣从宫里回来时,脸色有些阴沉。

这时李钦载才知道倭国出兵,在白江口对大唐将士造成了上千伤亡。

走进前堂,李勣疲惫地坐在堂内,须发皆白老态龙钟的模样,李钦载不由一阵心疼。

上前行礼问安,李钦载轻声道:“爷爷年事已高,朝政国事不如交卸他人,爷爷从此安心在府中颐养天年吧。”

李勣叹道:“老夫亦觉近年力不从心,可朝政繁杂,陛下可托之臣太少,老夫不得不撑到如今……”

“孙儿听说,倭国出兵百济,我大唐千余将士战死?”

李勣嗯了一声,抬眼瞥向他,眼中闪过一抹看不懂的深意。

“今日已议定整军备战,半月后王师东进,钦载可有平敌之良策?”

李钦载想了想,道:“孙儿暂时没有良策,只不过孙儿想说,既然决定了王师东进百济平倭,当予倭国以雷霆之击。”

“不仅要平了百济境内的倭国人,更要将战火烧到倭国本土,这才符合大唐在东面的战略目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她家的炕我还没上过呢

李钦载当然不喜欢倭国,前世虽然没经历过那段屈辱悲惨的历史,可他在博物馆里见过那些畜生的所作所为。

从小到大,他对倭国都是非常痛恨的,他很清楚那些貌似恭良有礼的外表下,有着怎样卑劣的灵魂。

天下太平,不代表可以忘记曾经的国仇家恨,这不是几代人说一句“一衣带水友好邻邦”就能掩饰过去的事。

那段血淋淋的悲惨历史,那一条条萦绕在神州大地上空百年不散的冤魂,那每年九一八就会回荡在城市上空的警报长鸣,都在给即将遗忘的人们狠狠扎一针,告诉他们不能忘,不准忘。

穿越到这个年代,倭国人是那么的谦卑,温驯,像一条条只会讨好主人的狗,从来没给主人亮出过它的獠牙。

可它,是有獠牙的,它会咬人,没咬只是在等待时机。

这一次,倭国人终于等到了时机,它向大唐亮出了獠牙,并扑上去狠狠咬了一口。

白江口之战,历史上有记载的,倭国第一次撕破了恭顺的外衣,第一次向中原宗主国恶狠狠龇牙,大唐也第一次惊讶地发现,原来这条狗也会咬主人的。

兵者,国之大事。

成熟的领导者从来不会在国家大事上意气用事,任何一个冲动的决定,都有可能亡国失身。

李钦载痛恨倭国,可他不会在战事即启之时感情用事,每一场战争,都关乎着成千上万关中子弟的伤亡,他当然渴望一战而灭倭国,可也要考虑到实际情况。

“战略目标?有意思,说说看,大唐需要怎样的战略目标。”李勣捋须微笑问道。

李钦载沉吟许久不语。

李勣缓缓道:“钦载,如今你已是县子之爵,在陛下面前说话的分量不轻,所以你有资格参与朝政,陛下求贤之心可鉴,他对你很看重,正巴不得你进谏议事呢。有何想法,不妨大胆说说。说得有道理,老夫与你一同联名进谏。”

“爷爷,孙儿以为,大唐东疆之安定,百年看三国,千年看倭国。所以,这次王师出征,要看陛下对东疆是何等态度,若只求百年之定,只将百济境内的倭军灭掉便可,让高句丽,百济和新罗三国继续混战。”

“若求东疆千年之安,大唐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更多的军费粮草,承担王师更多的伤亡,水师登陆倭国本土,将战火蔓延到倭国境内。”

“这样做的好处是,彻底将倭国打服,将他们对大唐的阴影刻在骨子里,世世代代不敢忘记,提起大唐就发抖,更不敢再有半点进犯大唐之心,大唐东面数千里海疆可保千年太平。”

李勣皱眉道:“倭国,蛮夷岛国尔,你为何对它如此重视?大唐东疆之安定,难道取决于倭国之动静?”

李钦载沉声道:“夫欲战,先洞察于敌。倭国虽是蛮夷小国,可这个小国一直包藏祸心,倭国人貌似恭良,实则皆狼子野心之辈,暗中窥测中原久矣。”

“从隋朝起,他们一批批派遣隋使,遣唐使来我中原,爷爷难道以为他们是真心求取圣贤学问?”

“不然呢?”

“他们是为了学得中原之技,以充己国之缺,待到师之圆满,便会断然进犯我疆境,屠戮我百姓,乱我华夏之礼统,孙儿从来不觉得他们是在虚心求教,而是在忍辱负重静待时机。”

李勣愕然,他没想到区区倭国进犯,竟被孙儿说得如此严重。

李勣不是穿越者,他不明白那个蛮夷小国千年后会对华夏大地造成怎样惨烈的伤害,在他眼里,倭国不过就是倭国,充其量是个跳梁小丑,王师东至,轻松灭之。

摇摇头,李勣失笑道:“你这论调……未免危言耸听。”

停顿片刻,李勣忽然道:“大唐出兵百济已定,钦载何妨随军出征,不论你对倭国怎样的看法,终归要在战场上一展才学。”

李钦载一惊,刚才说得太激动,把自己套进去了。

他不是嘴强王者,也不是前世所谓屠日灭美的喷子,但他如今的身份,没有亲自上阵杀敌的必要,大唐的朝政国事,他可以议论,可以进谏,可以在安全的地方出谋划策,但绝无必要亲自参战。

明明是件精美的瓷器,何必跟瓦罐硬碰?

我这么一个对大唐无比珍贵,简直千年难得一遇的绝顶人才,历代大唐皇帝把我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才是我该有的待遇。

要我上阵参战,你疯了吗?是亲生的孙子吗?

“爷爷,刚才孙儿喝醉了胡言乱语,爷爷莫放在心上,快点忘记,孙儿告辞!”

李钦载说完扭头便跑。

李勣惊愕地看着李钦载瞬间消失,连阻止的话都来不及说,便化作一道黑烟消失无踪。

片刻后,李钦载的脑袋突然从门框边冒了出来。

“对了,爷爷,新年过完了,孙儿要回甘井庄求问天道去了,这里顺便跟您告别,爷爷不必相送,孙儿立马消失。”

话音刚落,门框边的脑袋再次消失。

李勣再次愕然。

等了半晌,确定那个脑袋不会再冒出来了,李勣独坐堂上,老脸浮出几许冷笑。

“呵,跟老夫玩这一套,李家的儿郎,但凡有个出息模样,怎能不上战场?雏鹰留在巢穴里可永远学不会击破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