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鱼龙服
“不更爵是士之顶端，代表着即可免除更卒，也就是兵役，是我老秦军功爵的第四等，再往上就是大夫级，可为县尊了。”白轲向晋遥解释着秦国的军功爵的意思。
“簪袅，军功爵第三，有别于黔首，发上可以簪子束之，彰显尊贵！”白轲介绍起其他几位曹官，又指了指他们头上的发簪，那是普通百姓所没有的，寻常百姓也只能用发带束起，而这些官员才能用簪子。
晋遥点头，然后看向了其他能有三鼎两簋的百姓富户。
“上造，我们的富户，可有两宅地，配三头牛，蓄隶两人！”白轲微笑的带着晋遥走到那些富户面前介绍起来。
见到晋遥和白轲前来，这些人也都急忙起身行礼敬酒。
晋遥理解了，上造就代表着可以一妻一妾有两个宅院，也能蓄样佃农奴仆了。
“公士，宅一处，蓄一仆，岁奉50石。”白轲继续介绍起最后的几个能单独有一条案，有三鼎两簋的人。
晋遥微笑的端起酒樽与众人见礼，众人也是持樽回礼。
至于条案之外，则是一些凑热闹的民众，他们是没有资格使用鼎食的，也只有几个陶罐和一些盘子装着简单的飨食瓜果，仅有的肉食也只能是一些猪肉，干腊，和鱼，至于羊肉是不允许有的。
晋遥大概扫了一眼，也知道了原因，周礼是有着严苛分明的等级制度，影响在方方面面，也是让底层的民众对上层产生向往之心。
商君则是将这种等级具体的层层细分，并打开了上升之路，使得秦人对更上层有着向往，而不断的去努力。
这些，晋遥从那些孩童乃至青壮看着自己条案上的三鼎两簋中的羊肉酱肉热切的目光中就能明显的感受到。
除了肉食，酒也是最关键的食物，秦国对酒的管控更加严苛，士一级可以饮用部分粮食酿造的酒，而黔首只能饮用浆果酿造的浊酒，士一级能饮用的量也是有定量的。
“果醋？”晋遥试了一下秦人的酒，发现哪怕是白轲为他准备的酒水，也很少有粮食的味道，更多的还是果蔬的味道。
“秦法严苛粮食酿酒，哪怕是我们每年能饮用的粮酒也有定数，但是果酿却是没有限制的！”白轲解释着。
晋遥点头，喝酒容易上头，不加节制，所以白轲也害怕酒后违法，所以就干脆给他们配上果蔬酿的酒，这样哪怕喝多了也不会违法。
晚宴很快撤去，剩下的就是一些胡侃，撤去了鼎食后，瓜果也被换上。
“先生远来，想必也见识国他国风情，不知我秦国的秦舞与他国相比如何？”白轲自信的拍了拍手，笑着看向晋遥。
随着白轲的拍手，一队青壮身披劲衣，手持刀剑木盾走进了广场上。
“喝～”刀剑击打在盾牌上，青壮们喝喊着，刚猛有力的舞动着，肃杀而威武。
“咚咚咚～”鼓声基础，一队青壮则是接替着刀剑武者，手持长戈战戟走入场中。
晋遥目光凝重，他看得出来，不论是刀剑舞，还是戈戟舞，其实都不是舞，而是武，真正的战场杀技。
“秦人皆如此，还是只是白龙镇如此？”晋遥问道。
“秦人皆如此！”白轲笑着回答。
“不愧是虎狼之师！”晋遥点头，对秦国虎狼之师的名声更多了几分了解。
随便一个小镇的镇上青壮都会这些战场杀技，那么一旦秦王下达了战争诏令，可想而知，秦国能瞬间组建起多么庞大的一支拥有一定战力的大军。
“农忙时，青壮们耕作庄稼，而农闲时，则会到县府统一学习兵阵武技！”白轲解释着这些青壮的战舞的由来。
晋遥缓缓点头，难怪六国畏秦。
青壮退去之后，却是一道道红衣少女蹁跹走入了场中，长袖舞动，引来一片喝彩。
“也是借先生到来之际，这些红衣少女也都是各家适龄妙女，每年镇子都会举行一次青壮的见面会，由官府牵头，然男女们各自择偶。”白轲笑着说道。
晋遥这才明白为什么前面会是青壮男子的阵舞，后边则是少女的秦舞，原来是给双方互相选择。
青壮舞时，这些适龄少女会偷偷的观察，寻找心仪的对象，而少女舞蹈时，青壮也会偷偷观察，寻找着自己心仪的女子。
“先生可曾有婚配？”白轲突然想到，然后看向晋遥。
随着白轲爽朗的身影，红衣少女们也都将目光看向了晋遥，认真的倾听者。
小镇本就不大，晋遥的身份和下午干活时的力气也早就传开，在她们看来就是标准的如意郎君，要相貌有相貌，要力气有力气，身份学识更是不低。
“未曾！”晋遥微笑的摇头。
随着晋遥的话一出，少女们都双目放光，而他们的家人们更是低声在少女们耳畔说着什么。
“先生可有中意之人？”白轲大手指向了一众少女，然后问道。
所有少女也都抬头，期冀的看着晋遥，让他能看得更加清楚。
而青壮们则是有些紧张了，来这里他们或多或少都有了些目标，若是晋遥开口选中了他们心仪的女子，他们恐怕很难争得过。
“咳咳～”晋遥干咳了一下，秦人都这么直接的吗，为了能留下自己，这是直接用美人计了？
“来日方长，不急不急！”晋遥急忙说道，然而少女们却是有些失望了。
第109章 白璃
比少女们更失望的是他们的家人们，且不论晋遥的士子身份，就是那一帮子力气，在镇上也是个农活好手，一个顶好几个青壮的。
“可惜了！”公士、上造们都在叹息。
没有战事的时候，最好的晋爵方式就是纳粮，军功爵除了削首记功，所纳的税多，也是晋爵的一种方法。
白桦带着嘴唇有些泛白的晋遥返回了自己的家中，倒不是酒的度数太高，而是这时候的酒更像是醋，所以很容易导致嘴唇泛白。
“阿哥回来了？”刚进门，就有一个红衣少女迎了上来。
少女面色苍白，但是肤如凝脂，腰如扶柳。
“我擦～鬼啊～”晋遥被吓了一跳，一身酒气瞬间全化做了冷汗吓了出来。
月光下，少女面色惨白，嘴唇猩红，尤其是一身红衣，在月风下翩跹，真的如画中走出的女鬼一般。
“……”白桦和少女都是瞬间一头黑线。
“有影子！”晋遥看到少女背后的影子才松了口气。
“……”少女和白桦又是一阵无语。
“咳咳～”晋遥尴尬的咳嗽了一下，但是看着少女心底还是有些发毛，谁家女孩子这样面色惨白还大晚上的一身红装。
“这是舍妹，白璃，琉璃的璃！”白桦这才介绍道。
“额，某家晋遥，墨家士子！”晋遥这才仔细打量起少女，然后又看向白桦。
“亲妹？”晋遥疑惑地问道。
“亲妹！”白桦无奈，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这么问了。
“不像！”晋遥摇头说道，白桦是典型的关中豪杰，皮肤黝黑，孔武如猩猩一般，但是少女却是有着关中女子的高挑，然而却无农家女孩的小麦肤色，白净如羊脂仙玉，说是贵族贵女也没人会怀疑。
最关键的是长相上，兄妹俩是天差地别，少女虽然面色惨白，但是却如画中鬼魅，而白桦则如山野猩熊一般，兄妹俩站在一块就真是美女与野兽组合。
“舍妹自幼体弱，所以平日里也少做农事，常年累月下来，也就比寻常人家的女孩要白净。”白桦解释道。
晋遥还是有点不敢相信，就算是不敢农活，不是贵族贵女，也很难有这样的肤色吧。
“伸手！”晋遥看向白璃突然说道。
“啊？”白璃愣了一下，但还是将玉手伸了出来，递到了晋遥面前。
晋遥抓起玉手就是一口咬了上去。
“你干什么！”白璃和白桦同时开口，而白璃已经收回了手，警惕地看着晋遥，而白桦却是怒视着晋遥。
“额，试试是不是活人！”晋遥尴尬地说着，然后看着白璃问道，“你是不是吃过一枚，嗯，这么大的红色的果子？”晋遥双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大圈，最后却是双手合十，右手食指搭在拇指上比划着一个拇指大小的形态。
“……”白桦和白璃都是无语，拇指那么大的东西，你至于在胸前画那么大的一个圆？
“是有过！”白璃没有开口，但是白桦却是开口了，又补充道，“那是阿璃五岁时在河边捡到的一颗泛着清香的果子，一时嘴馋，然后就误食了，之后就浑身冰冷陷入了僵死状态，镇里的大夫来了也没有办法，本来都以为是必死了，谁知道后来又自己好了，但是之后就变得体弱多病。”
晋遥摸着嘴角点了点头，然后道：“《山海经·西山经》：“﹝昆仑之丘有木焉，其状如棠，黄华赤实，其味如李而无核，名曰沙棠；可以御水，食之使人不溺。”
“那是什么？”就算晋遥解释了，兄妹俩还是一脸的迷茫，他们连书都没读过，更不会知道奇经之一的山海经了。
“额，就是一种天地异果，没有修炼的人吃了，会肌体生寒，一般很难活下去，哪怕能活下去，也很难活过十八岁！”晋遥想了想，通水的解释道。
“但是若是经高人指点，走上修行之路，寻到合适的修炼法门，将一日千里，沙棠也是水属的天地灵果之一，又名水神！”晋遥继续说着。
“我兄妹不懂！”白桦和白璃犹豫了一下，什么天地灵果，什么水神，他们都不懂，唯一记得的就是那一句，若是没有修行之人，很难活过十八，而白璃如今已经十六了。
“羡慕！”晋遥看着白璃，终于是知道她为什么会身在贫苦农家却生得肤如凝脂了，这是天地间少有的异果啊，寻常人求一而不得，至少墨家就没有几个人有吃到过这类天地灵果。
“请先生收舍妹为徒！”白桦想了想，开口请求道，修行之人以他们的身份很难接触到，秦国的律法又不允许他们私自外出，如今能依赖的就只有晋遥了。
“我？”晋遥愣了一下，摇了摇头，墨家修炼到明鬼之后就会有属性选择，比如固是金属，澜是水属性变异的寒冰，徐夫人的金与火，至于他……不说也罢，他都不懂他是修出的是神马玩意儿。
别人修炼是接地气，接天地，他就好了，直接接地府，把小鬼给修了出来。
“不过我倒是可以给她寻到一个好老师！”晋遥想了想，墨家修行水属性的统领也有那么几个。
当然，要是想发挥出沙棠最好的功效，那必然是道家的上善若水，不过上善若水是道家至高功法之一，不是亲传都难以学习。
但是，墨家发现的天才，怎么可能让给道家，想都别想！
“现在修炼也很难来得及了！”晋遥迟疑地摇了摇头，只有两年时间，哪怕是有灵果的辅助，但是经义的理解却不是一朝一夕能领悟的，也很难在两年内修炼到等同于墨家八重明鬼的境界。
尤其是白璃还不识字，没有学过任何经义，想要活下去，除非有一位明鬼境高手日夜不缀的帮她梳理经脉，吸收掉她体内淤积的那些灵力。
“那怎么办？”白桦急了，哀求地看着晋遥，兄妹俩从小相依为命，如今知道妹妹命不久矣，他又怎么坐得住。
晋遥也不懂该怎么办，他的学识阅历也不够啊，这种情况也是第一次见。
第110章 赏金猎人小黑
“不久后我会去咸阳，若是可以，可让白璃跟我一同前往！”晋遥想了想，自己是不懂，但是咸阳现在风起云涌，百家大佬汇聚，能解决的应该不在少数。
道家的大佬肯定会来，毕竟秦国可是道家的道场，没道理没有大佬前来坐镇，甚至很可能天宗掌门赤松子也会亲自前来。
“去咸阳？”白桦和白璃都沉默了，秦法严峻，没有身份是不能离开的。
晋遥也想到了这一点，没有身份是很难离开的白龙镇的，哪怕是他自己，也要在交上一篇赋说才能在秦国自由行走，当然若是当游侠儿也不是不行，可是游侠儿看似自由无羁，实际上也根本进不了秦国的任何一座县城。
白桦沉默着，然后一咬牙，看着晋遥说道，“请先生收小妹为仆！”。
“啊？”晋遥又是一愣，然后明白过来，秦法规定是士人哪怕是最低的公士都能有一个仆从，而自己作为墨家士子，拥有只要不超过不更爵位允许的四个仆从，也没人会多说什么。
“你要清楚，一旦为仆，就要变为奴藉！”晋遥严肃的说着。
“相比于死，不若为奴，大不了某再上战场，再立军功，为舍妹转为民藉！”白桦咬牙道。
秦国的军功爵是允许荫庇家人的，只不过要将自己的军功转给家人，那军功就要大打折扣，原本由奴藉转成民藉只需要斩首一人，转嫁之后，就要斩首两人。
而在惨烈的战场上，想要斩首两人，不仅要跟敌人厮杀，同样还要比自己的袍泽更快。
那么想要获得最多的军功，最快的办法就是，加入死亡率最高的死士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