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愉悦与愉快
“有些事情,瞒上面,不瞒下面。”
“米家要做这官仓贼,总得有人来买粮食,他才能倒卖官粮。”
“一条线上的蚂蚱,拉出来一看,天翻地覆。”
“王某退了下来以后,自然看清楚得多。”
“牛宰相也是如此,他想驱散八大皇商,改皇产为国产,推行科举士子为官,已经谋划十多年了。”
“如果不是王爷意外撞见了,牛宰相应该会找到了一个好时机,把这窟窿给捅破了。”
王吉大人越说越来劲。
只有现在的他,才像是在上京挥斥方遒,准备迎战神威军的帝国首辅。
让楚千秋听到了许多不曾知道的知识。
虽然楚千秋现在天下无敌,武道圣地都不能阻止他,他想掀翻棋盘,就能让武道圣地让步。
但这不代表他能治理这个世界。
王吉作为多年的首辅,完全可以从他身上学习更多的东西。
武道是根本,不代表其他东西不需要学习。
“原来如此,所以人人皆知,人人不言。”
“牛僧宰相恐怕也是要等米家进行火龙烧仓,或者朝廷没有粮草,再来清算米家吧。”
“清算米家只是小事,能不能动摇皇商制度,这才是牛僧宰相真正的目标。”
楚千秋恍然大悟。
牛僧宰相恐怕也知道米家在做官仓贼,指不定还在看笑话呢。
皇室的家奴,偷盗了朝廷的官粮,最终是谁失了体面。
自然是皇家。
皇家把国产当做私产,自己养了家奴来管理,然后家奴做了贼。
还有什么好说的?
只有这样的案例,牛僧宰相才能论证一个政治目标,那就是寒门出身的士子,会比皇家自己的家奴,更清廉。
为了准备这个绝世杀招,牛僧宰相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等到必要的时刻,如同长虹贯日,直取咽喉。
比如楚千秋在来到江州以前,萧清河已经开始产生动摇了,对于八大皇商,这些皇室的家奴,产生了严重的不信任。
牛僧宰相便可以借机发力,拔掉皇室制度,让寒门子弟抢占生态位。
“好一个帝国首辅。”
“若是没有王家主的提点,本王还被蒙在鼓里。”
楚千秋由衷地的赞叹道
“恐怕王大人这番举动,也是为了阻击牛僧宰相,让他的计划付之东流吧。”
本来牛僧宰相可以用一副为国办事的态度,一步步让女皇陛下废除皇商制度,再往里面加入一点私心,让寒门子弟抢占生态位,实现自己的梦想。
而王吉提前点破,就是要让楚千秋和女皇陛下,看出牛僧宰相的险恶用心,提前进行阻击。
这一切都是他在得知楚千秋降临江州,来到王家以后,在王家女子争取时间的同时,立刻打听到来自上京的消息,迅速做好的决策。
有这样的决策能力,难怪当初王党与牛党会这般相互斗争数十年。
“王爷一点就透,真乃天人也。”
“只是少了官场历练,这才看不透对方的想法。”
“更何况王爷也不需要这些东西。”
王吉大人喟然一叹,楚千秋是天人,是能够与武道圣地争锋的领袖人物。
他们这些权谋手段,也不过是依靠大人物进行借力打力而已。
牛僧宰相谋划许久,他真正的依靠,是萧清河对于家奴背叛的愤怒。
如果萧清河不打算动摇皇商制度,只是换一批人来做皇商,那他的计划就没有任何意义。
“若是不了解,又怎么能真正掌控呢?”
“牛僧宰相想要扶持寒门子弟上位,也算是用心良苦了。”
“王大人出于自身的利益,阻击牛宰相,也算合情合理。”
楚千秋笑了笑说道,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被底下的小鬼糊弄,也是寻常之事。
他不会依靠着自己的武力,便想着压服众人。
“他算什么用心良苦呢?”
“他不过是支持乡绅,而王某支持世家而已,没什么区别。”
王吉冷笑一声,对于牛僧宰相仍然有很大的敌意。
“哦,岳父大人请试言之。”
楚千秋也不着急去拿粮食,愿意听听这王吉大人的看法。
“牛僧认为,家里有几百亩地的,读得起书的寒门读书人,他们在读书做学问上更用心,也没有更强的家族势力,朝廷应该鼓励他们来做官,以此削弱世家的权势。”
“因为我们世家更强大,更有组织,对于皇室威胁更大而已。”
“削地方,强主干而已。”
王吉大人坦然直言,在他看来,这些斗争的东西,即使不告诉楚千秋,也不能影响楚千秋掌控天下,倒不如采取坦然的策略,换取更大的好感。
“这难道不好吗?”
楚千秋反问道。
“江州的土壤,经过《丰饶令》,可以做到一年三熟,亩产10石以上,比比皆是。”
“因为王家有能力修建水坝,开凿肥矿,训练武者,兴建仓库。”
“如果换成了地方的乡绅,他们左右不过几百亩的田产,多的上千亩,有能力这样经营田产吗?”
“王家的亩产可以做到10石以上,但换成了海州,雨州的小地主们,他们只能做到7石左右。”
“所以楚大人有需要,王家才可以提供两千万石的粮食。”
王吉大人自信地问道。
这个世界跟楚千秋的前世不太一样,由于武道的存在,哪怕是种田,世家大族也能形成规模优势,碾压个体户。
“但王家要了六成的租子。”
“其他的乡绅只要了四成。”
楚千秋是做了功课的,他知道江州王家在吸血方面,也是一头超级吸血鬼。
一亩地的产出,两成的皇粮,六成的租子。
“王爷误会了,王家乃是良善人家。”
“虽然我们收的租子更高,但佃户们遇到火耗,摊派,徭役,都由王家协调解决。”
“愿意投靠王家做佃户的农户,不知凡几。”
“他们在王家里做佃户,还能出力气,干活,安稳过完这一生,娶妻生子的话,王家也会给钱的。”
“至于这租子的高低,不管是乡绅,世家,帮派,宗门也好,都是一样的。”
“这农户的身上,就剩不下钱来。”
“朝廷会拿走,乡绅会拿走,门派会拿走。”
“除了无双王这等慈悲为怀之人,他们的钱都是要被拿走的。”
“区别只是谁来拿这笔钱而已。”
“这一回王爷击穿地租价格,我们也将会服从,把六成的租子降到两成。”
王吉自我辩解了几句。
“继续说下去。”
楚千秋明白神武朝的局势很复杂,不是大手一挥就能解决的,自然希望王大人继续讲下去。
“牛僧宰相与王某的区别,只是他希望更多的小地主,乡绅们来构成朝廷的主体。”
“这样一来,整个地方就变成碎片。”
“地方成为碎片,反抗中央的力量就弱了,仅此而已。”
“王某为什么要支持他的做法呢?”
“至少在王某看来,地方碎成了乡绅,反而更没有力量,政治就失衡了。”
“而我们的存在,则可以朝廷互相合作。”
王吉这一番话,让楚千秋彻底明白了,他跟牛僧的斗争,是延续着神武朝中央与地方的斗争。
“如果朝廷合作不好的话,你们也可以更换下家吧。”
楚千秋冷笑一声。
“这是自然的。”
“但只要王爷在位一天,王家将始终保持对于朝廷的忠诚,这也是对于王爷的忠诚。”
王吉没有否认这一点,世家更有力量,自然更有政治野心,政治诉求,甚至登上历史的舞台。
而乡绅则弱小许多,这也是为什么楚千秋的前世,政治格局会从世家演变到乡绅阶层,因为朝廷更欢迎弱小的乡绅,更能维持朝廷的稳定。
只是神武朝的科举并不够给力,加上武者的存在,世家的组织模式更有优势,因此能够延续到今天。
“本王明白了。”
“牛僧宰相的愿景,本王也会思量一番,不会让他任意妄为。”
楚千秋沉声说道。
家奴,太监,世家子弟,寒门读书人,外戚,勋贵……
政治舞台上的身份千变万化,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谁才是可以信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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