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山有龙
他是四朝老臣,战功赫赫,哈铭却只是一名底层的锦衣卫校尉,两人本来没什么交集。
除夕前夜的作战会议上,两人第一次相见。
从那时开始,陈懋才对这位蒙古汉子有了认识。
身材魁梧,气质非凡,若是在自己帐下,早就脱颖而出,可惜遇到王振、马顺这些奸臣,被埋没了许久。
幸好皇上慧眼识人,将此人发掘出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此时的哈铭早已今非昔比。
“哈铭,还认得老夫吗?”
哈铭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渍和污泥,抱拳道:“下官见过宁阳侯!”
陈懋哈哈一笑,拉着哈铭,说道:“走,进城!”
在两人身后,胡麟脸色有些古怪。
我从肃州大老远跑过来帮你解围,你倒好,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想到这里,他赶忙小跑过来,喊道:“宁阳侯,哈指挥使!”
陈懋回过头来,招了招手:“胡指挥,进城一叙。”
一路上,陈懋不断和哈铭寒暄,问起北海卫的情况。
哈铭将这一路的战况细细说了一遍,胡麟越听下去,心里越是震撼,原来皇上早就埋伏了一手。
他终于明白了为何陈懋会对哈铭如此看重,从京师出发,穿越奴儿干都司,沿斡难河向西至北海,招揽当地部族,抗击罗刹人,再从北海杀到瓦剌后方,斩杀伯颜,端了也先的老营,听起来轻描淡写,但是细细想来,却不知有多少艰难险阻。
三人来到陈懋公房,摊开一张舆图,开始讨论起来。
哈铭对前线的战况比较熟悉,率先说道:“井驸马从辽东出兵,皇上的中军自榆木川向北,整个漠南已经尽收我大明麾下,现如今准噶尔部的剩余兵力也被我军击溃,瓦剌和鞑靼大势已去。”
陈懋兴奋地说道:“皇上此功,堪比太宗太祖,收复漠北,指日可待!”
胡麟却心有余悸地说道:“宁阳侯,哈指挥使,在下觉得,战线是不是拉的太长了?”
陈懋摇头反问道:“战线拉长又如何?”
“战线拉长,补给是个问题,当下认为,此时应稳住阵脚,徐徐图之。”
“老夫不同意!”
陈懋指着舆图说道:“只要占住哈密城,便可横扫整个准噶尔,不如我们三路出兵,趁着准噶尔的兵力空虚,将其一举拿下!”
“宁阳侯,这样是不是太贸然了?”
“千秋伟业就在眼前,还犹豫什么?”
“可是,在下接到的旨意,是配合侯爷您拿下哈密,如果没有朝廷的旨意,继续向西深入,怕是不妥吧?”
“出了问题,老夫一人承担!”
“侯爷您先别急,在下只是觉得此事应该从长计议,更何况,准噶尔到处都是戈壁沙漠,就算打下来,这些土地也没办法利用,没必要如此兴师动众。”
见两人陷入争执,哈铭站出来说道:“胡指挥使说的有道理,依在下所见,侯爷的兵力驻守哈密,不可轻举妄动,肃州卫也回到驻地,防止瓦剌人狗急跳墙,北海卫继续西进,扫荡准噶尔。”
陈懋皱着眉头思索许久,终于说道:“你说的有道理,那就将哈密城当作大本营,北海卫西进之时,若遇到困难,随时退回到哈密,老夫会派人接应你。”
三人商议之后,各自准备,北海卫再次出征,杀向准噶尔腹地。
准噶尔部的男子几乎全部上了战场,部落里只剩下老弱妇孺,如同待宰的羔羊。
北海卫全是精锐骑兵,所过之处,寸草不生。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于谦送来的女人
榆木川大营,此时正忙活地热火朝天。
为了配合前线的建设,朱祁镇下旨,命陈怀在燕山脚下开设一处水泥作坊。
一车一车的水泥和砂石料运送到营地,至于沙土,就地取材便可,三种材料按比例混合,加水搅拌成混凝土,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各种建筑如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
军营衙门、生活区、作坊区、闹市区……一应尽有,竟然已经颇具城镇规模。
也先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朱祁镇压根就没在前线,而是跑到后方搞起了建设。
“命工部派几个懂水利的来,河道需要立刻治理,否则到了雨季,会反灌耕地。”
“再派几个懂勘探的,沿着山脉寻找铁矿。”
“翰林院有没有闲着的,天天在家里读书能读出个鸟来?都派过来!”
“问问内阁,还有没有流民,都派到关外来,要么去漠南,要么去辽东,不是流民也可以,只要愿意迁徙,朝廷给予一定的补助,负责沿途一概费用。”
翰林侍读唐行古下笔如飞,将皇上所说一一记录,然后誊抄成圣旨,快马送回京师。
在皇上御驾亲征之前,曾发生了一个小插曲,就是米脂地震。
唐行古本来打算借势提高一下自己的名气,却没想到被皇上赏了一记大比兜。
从此以后,他潜心琢磨,终于悟出一个道理。
时代变了!
皇上是真敢打啊,那个大比兜扇的自己脸颊足足肿了三天。
既然如此,那就只剩下一条路可走,站队!
于是,当他得知前线需要人手的时候,第一个自告奋勇跑过来。
清流?
呵呵,能当饭吃吗?
朱祁镇对唐行古的转变还算满意,而且这次出行,身边没带文官,有个翰林打打下手还是挺方便的。
“皇上,您还有什么吩咐?”
“对了!”朱祁镇突然想起来,继续说道,“朝鲜国的耐寒水稻怎么还没到,派人去催一催!”
“是,微臣都记下了。”
“暂时想到的就这些,你去把这几天的奏报都拿过来!”
“微臣早就整理好了。”
唐行古将整理好的奏报搬过来,并一一介绍道:“这封是井驸马从前线送来的,这封是永宁侯从哈密送来的,由于这两封比较重要,微臣特意放在最上面,还有一些是京师送来的,请皇上过目!”
朱祁镇打开第一封,只看了两眼,便忍不住说道:“脱脱不花什么情况,才打了一场就跑了?”
在他预想之中,井源的兵马主要是为了阻击鞑靼部,或者说拖出鞑靼部,以减轻正面战场的压力,等自己的主力干掉也先,再回过头去歼灭鞑靼。
可没想到,脱脱不花只和井源正面接触了一次,直接就跑了!
井源也没有追击,因为早有旨意,要求此战步步为营,每打下一寸土地,必须能有效占住,因此,辽东也在忙着搞建设。
至于剿灭建州女真的事,井源并没有当做重点,只是提了一句,朱祁镇却很兴奋。
“干得漂亮!”
唐行古很迷惑,皇上这是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朱祁镇又打开陈懋的奏报,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哈密也打下来了,很好,很好!”
这时候,樊忠突然推门而入。
“皇上,于大人送来个人!”
朱祁镇头也没在意,一面低着头看奏疏,随口问道:“什么人?”
“是个女人!”
“女人?”
朱祁镇抬起头,不解道:“于谦给朕送了个女人过来,还是从前线?”
“对!”樊忠点头道,“好像是……瓦剌郡主。”
“什么郡主?”
朱祁镇一脸懵逼,说道:“带进来看看。”
随后,栖栖克被缚着双手,带了进来。
樊忠喝道:“跪下!”
“哼!”
栖栖克态度非常强硬,将脸扭到一旁。
樊忠噌地拔出刀来,栖栖克却把脖子迎了上去,似乎有求死之心。
“行了!”
朱祁镇摆了摆手,说道:“你先退到一旁。”
“是!”
朱祁镇来到栖栖克面前,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问道:“说说吧,怎么回事?”
栖栖克干脆闭上眼睛,神色十分倔强。
“还挺倔!”朱祁镇轻笑一声,说道,“喂,你听得懂汉话吗?”
栖栖克静静地站着,一言不发。
“看来是听不懂,那就没什么意义了,樊忠!”
“臣在!”
“把她衣服扒了,给也先送回去!”
“你敢?”
栖栖克再也忍不住,脸色极其苍白,眼中全是愤怒。
朱祁镇笑了,问道:“原来你会讲汉话?”
“我……你……”
栖栖克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眼中的愤怒慢慢变成惊恐。
“怎么,知道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