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819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张安世颔首:“继续说。”

或许是这些时日连续遭受打击的缘故,陈登此时异常的平静,毕竟……那一股子“亢奋”劲已过去了,现在是贤者时间。

陈登道:“殿下希望……老夫捡重要的说吗?”

“不。”张安世摆手道:“事无巨细,都要说。”

这里头的细节,张安世可不能错过。

陈登颔首,继续道:“我这内侄,曾喜好游历,也结交了不少朋友……”

张安世道:“你这内侄,可知你暗中联络人写文章的事?”

陈登摇头:“老夫行事还算缜密,何况此等事,实在不敢波及家人!因此除了志同道合者,绝不泄露,即便是写好了文章,也是用火漆和蜡封好,叫人送出。”

张安世不禁疑惑起来,皱眉道:“这样说来,就更古怪了,既然你这般谨慎,为何他们知道这些妖言的源头在你这里?与你合谋之人……你能确保与他们无关吗?”

“至少……”陈登道:“这些人,多是老夫物色,应该与那些人无关。”

张安世挑了挑眉,随即道:“这些人……看来打探消息的本领也不小,你继续说。”

陈登道:“内侄寻了老夫,突而痛斥了殿下,老夫不明他的来意,却只是敷衍几句!可最终,我那内侄突然说起了市井中流传的文章……老夫自是矢口否认,可内侄却只是笑了笑,说是有一位朋友,想要见老夫。”

张安世顿时好奇起来,道:“此人是谁?”

陈登深深的看了张安世一眼,道:“此人乃安定郡王长史。”

张安世一听,顿时挑眉,安定郡王?

安定郡王,其实不过是个小角色罢了。

此人乃是秦王的后代,乃是庶子,所以没有资格承袭亲王爵位,和张安世一样,都是郡王。

不过这厮……张安世印象中,似乎也是一个不太安生的主儿。

当然,现在的大明,和历史上的大明,显然已经不同,随着移藩,朝廷与宗亲之间的关系已经大为缓和,这安定郡王,也随秦王一系,分封去了海外。

照理来说……

张安世道:“说了什么?”

“说安定郡王有大志,想要扭转乾坤。”陈登道。

张安世皱眉道:“他凭什么扭转乾坤?”

“秦王被封于真腊,有数卫人马,其中安定郡王,亦有一卫人马,秦王体弱多病,安定郡王乃勤王之弟,海外险峻,秦王府的兵权,也就自然而然,慢慢掌握于这位安定郡王之手了。”

陈登说着,顿了顿,看了张安世一眼,又道:“何况,真腊多产玉石,如今他又日夜操练精兵,礼贤下士,对于新政,安定郡王殿下也是极力反对,因此……他认为只要天下有变……”

张安世听着,不禁乐了,道:“原来如此,那么……你如何应对?”

陈登道:“安定郡王身份尊贵,他既有所图,那么……一定有其依仗,如若不然,断然不敢行事。”

“其次,他能深悉大明内部最大的矛盾,更是能借此而伺机待变,因此,必为非常人物。”

“他暗中与陈某所修书信之中,谦虚客气,处处礼贤下士,也由此可见,其……志非小,其智也非常人能够猜度。”

张安世深吸一口气,却道:“那么陈公又如何认定,他能成功呢?”

陈登道:“天下已是干柴烈火,其形势,比之当初陛下靖难时,更为险恶。而安定郡王,却能在京城随时打探消息,有如此大的志气,又练了一支精兵,如今陛下年岁已高,只要……”

张安世脸色越来越诡异,想了想,打断陈登:“你认为他能成功?”

陈登抿了抿唇,才道:“从前是认为可以的,天下布满干柴,只要有人肯振臂……只是现在却觉得,似乎……颇为失望。”

“不不不。”张安世道:“陈公认为,这位安定郡王能够成功?”

陈登道:“此人老夫与之有过书信往来,其言谈非同寻常人,何况,若非有大志,不为大明基业所忧,如何敢于这般呢?这是人中龙凤……”

张安世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陈登,他甚至在怀疑,这陈登是不是在耍什么把戏。

张安世这眼神,这表情也实在太有深意了一点,以至于陈登忍不住道:“殿下莫非不信?”

张安世却是出乎意料地道:“不,方才不信,不过现在……似乎也不得不信。只不过……或者说,有没有可能,本王说的是有没有可能,这个安定郡王,叫朱尚炌的家伙,他只是纯粹的有病呢?本王说的是……”

说着,张安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壳:“精神上的问题。”

陈登:“……”

看陈登一时没了反应,张安世便道:“陈公,你觉得呢?”

陈登其实突然有些泄气起来,近来的打击,实在太大,从前的踌躇满志,现在却早已消失的九霄云外。

以至于他现在突然被张安世所提醒,细细思量,居然也开始动摇了。

他下意识地道:“理应不会……吧。”

张安世则是很有耐心地道:“来,我说说看,陛下靖难成功,以至于某些所谓的宗亲,也生出妄念,以为自己也能成功。而他所谓的厉兵秣马,陈公当真懂军事?他若当真兵强马壮,只怕早已在真腊耀武扬威,何至迄今没有什么动静。反而来求助陈公,想靠陈公几篇文章?”

陈登的脸色微微一变。

张安世则是继续道:“至于什么礼贤下士,什么干柴烈火,陈公有没有想过,历朝历代,人人都在效仿所谓的礼贤下士,可若当真礼贤下士,一定会有大量的人投奔真腊的安定王府,可你听闻过,有谁去投奔的吗?”

陈登:“……”

张安世越说越觉得如此,于是接着道:“一个这样的人,居然妄想什么举大事,效仿陛下靖难,陈公,这人可能病得不轻。”

陈登不吭声了。

张安世却是道:“只这安定郡王吗?”

“哎……老夫时至今日,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呢?”陈登叹了口气,突然道:“殿下,我们的约定还算数吧?”

张安世颔首道:“算数。”

陈登目光炯炯地看着张安世,道:“我的族亲,就交付给殿下了。”

张安世倒也实诚,坦然道:“你放心,他们会活下去,不过……想要活的好,却也不易,你自己清楚,你是乱党,若是本王照顾了他们,只怕也是不便。”

陈登脸上不见一丝努色,甚至感激地看了张安世一眼,才微微低垂着头叹息道:“有殿下这句话,就已知足了。今日,陈某才知自己愚不可及。”

张安世道:“人总会看不清自己,也看不清别人,这种事很常见。”

陈登抬头,凝视着张安世:“难道殿下便知道,自己所为,必是正确的吗?”

“是的。”张安世斩钉截铁地回答。

陈登道:“何以见得?”

张安世道:“因为我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

陈登:“……”

张安世道:“这几日,本王会让锦衣卫好生照顾你的,你若有什么书信,只要里头没有什么忌讳之处,本王也准许你传给你的亲人。等候陛下发落吧!”

陈登定定地看了张安世许久,而后,他居然站起身,朝张安世作揖:“已知足了,多谢。”

说完多谢二字,陈登把腰身躬得更低。

张安世则是目光幽幽地看着陈登,而后深深叹了口气。

步出去的时候,陈礼等人早已在此候着。

张安世道:“速速去取安定郡王的简报,本王要立即去觐见。”

片刻之后,张安世觐见。

见张安世风尘仆仆的样子,朱棣朝张安世挥挥手道:“赐座。”

张安世落座,随即欠身道:“陛下,陈登已经开口了。”

朱棣眉一挑:“说。”

“同谋者,乃安定郡王朱尚炌。”

朱棣脸颤了颤,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宗室之中,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这真怪不得朱棣,毕竟朱棣的侄子太多了,那些嫡侄都未必能记的过来,何况还是一个庶侄呢!

于是张安世道:“此人乃秦王六子,现在在真腊,此人颇有野心,当初在藩地时,就有许多不轨之举,只是……朝廷没有追究。此后,越发狂妄,现今的秦王,乃他的兄长,却是体弱多病,这更使他……”

张安世说到这里,朱棣却突然反问:“他拿什么谋反?”

对呀,谋反得有动机吧。

比如一个人,他想做皇帝,这叫动机。

可一个小小的郡王,他总得有点东西吧。

“这……这……”张安世忍不住哭笑不得地道:“所以臣在想,此人是不是……有什么大病。”

朱棣大为失望,他本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反贼呢,可居然……

当即他便道:“令缇骑立即捉拿,圈禁至凤阳,其郡王府中……凡有知情不报者,斩首示众。至于参与此事者,诛族。”

张安世听罢,道:“可是陛下……”

朱棣道:“还有什么事?”

张安世道:“这朱尚炌如此野心勃勃,不过是圈禁起来,那些受他胁迫和的从犯,却统统斩首,是否……过于苛刻严厉?”

朱棣看了张安世一眼:“张卿想为谁求情?”

张安世道:“臣觉得那陈登,好像也有大病。”

朱棣脸色缓和,却是道:“真是古怪,天下恨不得杀你的数都数不清,可你竟还总想着为人开脱。”

张安世尴尬地笑了笑道:“并非是开脱,只是……新洲那边……”

朱棣也干脆,直接道:“这群人,实是愚不可及。这陈登,就依你之意,斩首罢。至于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张安世连忙谢恩。

朱棣道:“该回京了,不能在此继续耽搁下去了,河南和关中的铁路,也是重中之重……”

说着,朱棣站起来,眯着眼道:“朕现在越发察觉,新政要推行,已是迫在眉睫,这河南和关中,该当为天下的示范,唯有如此,才可夯实新政的根基,此事,你要加紧。”

张安世忙道:“陛下放心,臣一定尽心竭力。”

朱棣却又叹息一声,道:“朱尚炌……这人是不是疯了……”

他嘀咕着,张安世也一脸无语的样子。

这世界,总有一些人做出一些别人难以理解的事,可你不理解,也许这个人却为自己的行为所感动。

数日之后,圣驾回朝,张安世也回到了他的栖霞。

此时却有快奏来,郑和回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