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孙子曰: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今太子管教子弟,别出心裁,颇具匠心。今特旨敕告,是宜褒编,以彰潜德,钦哉!”
宦官念完了。
殿中却依旧还是鸦雀无声。
朱高炽此时是整个人都痴了。
他的父皇是马上得来天下的人,性情刚直,可是……
今日他也算是开了眼界,上午还下旨狠狠的申饬他一通,说他管教不了子弟,到了正午,却又褒奖他,说他是孙子一般无赫赫之功,却善用兵的人……这到底演的哪一出?
这时身后有人清咳,原来是属官们提醒太子接旨了。
朱高炽这才反应过来,于是忙是拜谢,接了旨。
他细细咀嚼,一时还是无法体会父皇的深意。
张安世这时却喜滋滋地道:“姐夫,这是陛下夸你呢,说你教我教的好。”
朱高炽脸都吓白了,连忙四顾左右,道:“父皇心思难测,你不要妄言。”
虽然制止了张安世,不过他大抵算是明白了,于是忙拉着张安世到后苑,询问张安世近来做了什么事。
张安世道:“我这几日,当真是在用心读书,上午的时候,学堂里还去了许多人,将那些平日顽劣的同窗打了个半死,唯独没有打我,宫里的人听了我叫张安世,还特意叫我走远一些,别溅的一身血。”
“陛下真了不起啊,他老人家明察秋毫,一眼便知我是个老实可靠的人。”
朱高炽:“……”
张氏也取了圣旨,端详了许久,喜道:“殿下,没错的,这就是夸赞咱们安世的圣旨,别看是夸殿下,其实就是拐弯抹角的说咱们安世有出息。”
朱高炽似乎依旧难以置信,道:“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张氏这时不乐意了:“我早说过,咱们安世是踏实本分的人,都是别人教唆,才偶尔出了一些岔子,可本心却是端方纯良的人。安世,你饿不饿,今日在此用膳……”
张安世摇摇头道:“不成,我还有事。”
“什么事。”这方才还兴师问罪的姐姐,转过头却又露出了溺爱的样子。
张安世道:“我兄弟屁股都打烂了,我得去给他寻医问药。”
张安世说着,便连忙告辞。
看着张安世一阵风般的跑了。
朱高炽拿过圣旨,又看了看,突然大笑:“一颗心总算落了地,咱们安世,倒也并非是一无是处。”
朱高炽的喜悦是可想而知的,毕竟方才还如履薄冰,如今却又得了圣旨的嘉许,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
至于张安世,似乎近来真的是有所长进了,更值得欣慰。
……
张安世是个有良心的人。
起初对张軏和朱勇,说实话……还是有一些利用的成分。
这其实也可以理解,这样的中二少年,你不去骗他,还是个人吗?
这两个家伙若放在后世,绝对是操着某省口音的电话诈骗份子们的目标用户啊。
可慢慢的相处,所谓的结拜兄弟,如今连他自己都信了。
现在张軏挨了打,也不知伤势怎么样,张世安不免心里记挂,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去探望的。
上午的时候,张軏被打的皮开肉绽,需得带着一些伤药才好。
药是现成的,张安世来到这个世界,最怕的就是死,毕竟在这个时代,随时一个感冒发烧或者炎症就可能要人的命。
张安世在适应了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尝试着给自己提炼一些以备不时之需的药。
譬如……青霉素。
其实青霉素早在唐朝的时候,就有长安城的裁缝会把浆糊涂在被剪刀划破的手指来帮助愈合伤口,而这种绿毛产生的物质其实就是青霉素素菌,有杀菌的作用。
当然,这种最原始的素菌其实效果差强人意。
想要增强效果,那么就需要将里头的素菌提取出来,而后用营养液,增加素菌的数量,并且提纯。
至于这培养基溶液,其实简单的很,只需用米磨成的汁水和山芋磨成的汁水混合一起,而后将素菌植入,等待十天半个月即可。
之后,再用漏斗以及瓦罐还有棉花、碳粉进行提纯,最终便可得出真正意义的青霉素。
张安世拿了一个小瓷瓶,将自己培养的青霉素小心翼翼地装好,随即便兴冲冲的出发,往张家去了。
……
永乐皇帝在文楼里,则是满脸怒容。
他背着手,来回踱步,偶尔……发出骂娘的声音:“朕没想到这些家伙们会不成器到这样的地步,若朕是太祖高皇帝,非要将他们生生打死不可。”
又看过了一遍那些奏疏,发现除了那个张安世之外,其余之人……大多都是混账,这不禁让永乐皇帝担忧起来。
“尤其是那张軏,这小子最不是东西,他胆子大的很哪。”
骂过之后,一个宦官在外头道:“陛下……奴婢来复旨了。”
永乐皇帝阴沉着脸道:“进来说话。”
这宦官便蹑手蹑脚地进来,拜下道:“陛下……奴婢遵奉您的旨意,已经做出了处罚。尤其是恶首张軏,抽打了二十鞭子。”
“活该!”永乐皇帝朱棣气恼地道:“他爹若是在世,怕要将他打断腿。”
宦官伏地不敢接话。
永乐皇帝此时又道:“怎么样,这个小子知错了吗?”
“这……”
“这什么?”
“鞭挞之后……张軏已……已……”
朱棣脸色更加的凝重起来,皱着眉道:“什么意思?”
“已昏厥了过去……”
朱棣沉默了。
殿中出奇的安静。
宦官有些奇怪,小心翼翼地抬头瞄了朱棣一眼。
朱棣却突然声若洪钟道:“怎么,你们还真用刑了?”
宦官懵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朱棣急眼了,怒骂道:“入你娘,他还只是一个娃娃啊!”
第009章 好兄弟
宦官一时之间六神无主,浑身颤栗起来,小声辩解道:“陛下不是说……二十鞭子狠狠地打吗?”
朱棣更是勃然大怒,厉声大喝道:“你们这些狗东西,平日里行刑,便晓得糊弄朕,不是有假打和真打之分吗?”
这宦官彻底的傻眼了。
分明当初陛下大怒的时候,斩钉截铁的要求狠狠的打的。
朱棣眼里掠过了一丝急切:“现在人如何?”
“奴婢自是不敢让人伤了他的筋骨,只是……只是……这鞭子还算打的结实,倒是见了血!”
朱棣:“……”
宦官早已吓得身如筛糠,瑟瑟发抖了。
他哪里知道陛下当初盛怒的时候,一边骂张軏的娘,一面吩咐着狠狠的打,实则却只是想吓唬吓唬,顺道让张軏那小子吃点苦头呢。
朱棣道:“一个娃娃,你们怎么下的了这样的狠手。”
宦官:“……”
朱棣眼中闪动着几分担忧,口里道:“还不快传御医去,让太医院的人,火速去张家看一看。”
宦官如蒙大赦,立即道:“是,是……”
说着,连滚带爬的跑了。
朱棣却是背着手,不安地在殿中转着圈圈,他时而低头沉思,时而喃喃自语。
“世美啊世美,这是你儿太糊涂啊,你看看他荒唐成什么样子……哎……”(张玉字:世美)
他念着念着,好像是为自己辩解似的。
可突然一种不安越发的强烈,猛然道:“来,来人……给朕备马!”
……
张安世来到了张家,这张家的府邸很是气派。
荣国公张玉虽然战死,可是他的几个儿子,尤其是大儿子张辅,却很快得到了永乐皇帝的重用,如今已位列朝班,年轻轻的便被委任为五军都督府都指挥使同知。
不过张安世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小心翼翼地先让张三去拍门,先问问张軏的兄长张辅在不在家。
至于原因嘛……可能是他的名声有点不好,根据他原来身体主人的记忆,反正那张辅见了他,就总是一副臭脸。
没一会,张三去而复返,兴冲冲地道:“少爷,问过了,张同知还在都督府当值呢。”
张安世直接舒了口气,颔首道:“好了,知道了,你在外头等着,望风。”
张三精神抖擞地道:“少爷,我懂的。”
主仆二人竟有默契。
张安世不禁想,莫非当初那个张安世……也是这般如过街老鼠一样的吗?
他一溜烟的进了张府,跟着下人的后头,果然在卧房里见到了张軏。
张軏是被人抬回来的,唧唧哼哼地趴在被褥上,嗷嗷叫了老半天,结果发现自己的祖母和娘亲一听自己在学里顽皮,让陛下收拾了,居然丢下了一句有愧祖宗便不理睬了。
一时之间,张軏便不嚎叫了,只唧唧哼哼地撅着屁股,一动不敢动。
这时,张安世左右张望,见里头没有张家的亲眷在,才一溜烟的小跑进来,口里道:“我来啦,我来探望你啦。”
张軏一听,身躯一颤,只可怜他这一颤,便牵扯到了伤口,于是龇牙咧嘴,又唧唧哼哼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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