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夫是太子 第545章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张安世脸上尴尬了一下,随即道:“这……金部堂,我的意思是,金部堂乃陛下在北平的旧臣,历来只知有陛下,不知有其他,所以……”

金忠道:“那你就直说不就好了。”

张安世接着道:“其次可以排除掉夏公。”

夏原吉看着毒圈越来越小,虽是觉得光明磊落,却也害怕自己沾染嫌疑,现在听张安世排除了自己,默默地松了口气。

朱棣则是又问:“何以见得?”

张安世道:“夏公在太祖高皇帝在的时候,就入禁中制诰,到了建文时,已是户部右侍郎,等到陛下登基,便升任为户部尚书。陛下,夏公并非是破格提拔,能有今日,凭借的乃是自身的资历,他虽与蹇公相交莫逆,却也实在没有必要将此等军机大事,火速传递给蹇公。”

朱棣的目光是越发的沉重,道:“那么……”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金纯。

金纯脸色一变。

金纯立即道:“冤枉。”

张安世道:“金公,若是我记忆没有错的话,你先是在吏部文选司做郎中,此后去了江西布政使司做右参政……等到陛下登基,蹇公极力地推荐你,你才从江西破格提拔入朝,成为了刑部尚书。”

可以说,金纯的升迁是极不正常的,他先是在吏部做一个寻常的官员,应该在那个时候起,就和蹇义结交,这在古代算是故吏。

此后,他去了江西做右参政,这右参政,其实就是布政使的左右手,又是地方官,其实地位并不显赫。

而恰恰是在他做右参政期间,那个时候的朝廷,被建文帝的几个宠臣所把持,便连蹇义也已靠边站了。

可等到朱棣登基,蹇义水涨船高,金纯立即扶摇直上。

要知道,从地方官入朝,就已经是难上加难,而入朝之后,迅速被破格提拔到了刑部尚书的高位,绝对算是大开眼界了。

若是没有蹇义的极力推荐,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朱棣似乎也明白了什么。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一些关系就是如此,蹇义若是出了事,文渊阁的学士们,自然没有多大关系,谁做吏部尚书都一样。

而夏原吉也没关系,夏原吉资历深厚,自身也是门生故吏遍布天下,某种意义来说,是皇帝需要他做这个户部尚书,才可更好地处理朝廷的许多问题。

至于金忠,就更不必说了,皇帝在,他就在,作为朱棣肱骨,任谁是吏部尚书,都和他没关系。

可金纯却不一样,这个从前的吏部郎官,江西的参政,虽是贵为刑部尚书,实则却是毫无根基的。

无论是资历,还是其他方面,较之其他的尚书,都远远不如,甚至皇帝对他的印象,也不甚深刻,他所能凭借的,就是蹇义,蹇义的门生故吏,就是他的门生故吏,蹇义的支持,就是他最大的保障。

朱棣顿时大怒道:“看来非要彻查不可,是吗?是否要朕立即命人去汝家中,查一查底细?”

金纯听罢,面如死灰。如张安世所言,这等事,只要顺藤摸瓜,就没有查不出来的,到时辩无可辩……那就算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他慌忙拜下叩首,沉痛地道:“臣……臣……区区布衣,蒙陛下厚爱,得赐如此高位,臣……有万死之罪,昨日……臣确实给蹇公传书,并非是臣有私心,只是……觉得兹事体大,蹇公乃吏部天官,自当知情。臣……臣……”

这金纯的脸色,愈发的惨然,只是不断地叩首,口称万死。

朱棣神色大变,咬牙切齿,死死地盯着金纯,露出狰狞之色:“朕一再嘱咐,尔竟还敢铤而走险,居心如此险恶,其罪当诛。”

金纯便只好继续叩首:“是,臣有万死之罪。”

朱棣道:“你传书给了蹇义,而蹇义却将消息送出……”

“不……”金纯连忙道:“陛下,蹇公……蹇公乃是君子,处事向来谨慎,行事周密,若是传出了消息,这定不是蹇公所为……或许是臣行事不周,这才……这才导致消息在中途泄露,都是臣的错,臣……罪该万死,千错万错,尽在臣身,今臣身居庙堂……”

他说着说着,不禁哽咽了:“这怪不得蹇公……”

朱棣恶狠狠地瞪着金纯。

金纯此时,还想力保蹇义。

众人看着金纯,都不禁唏嘘。

蹇义与金纯的关系,确实远远超出寻常人的情谊,当初蹇义被建文排挤,金纯便作为蹇义的心腹,直接被打发去了江西做右参政。而一旦蹇义重新站在了庙堂上,几乎也动用了所有的手段,力保金纯入朝。

这等关系,真不是寻常人可比的。

朱棣冷着脸道:“泄露军机,该如何处置?”

朱棣继续道:“何况此人还是刑部尚书,可谓是知法犯法,更要罪加一等。”

朱棣这时看向的是张安世。

张安世想了想道:“其实……臣也想要请罪。”

“嗯?”朱棣一愣。

张安世道:“陛下,臣其实早就知道,消息会泄露出去。”

朱棣挑眉道:“这是为何?”

“臣乃锦衣卫指挥使同知,其实……昨日来见陛下的时候,见了诸公,就知道金纯与蹇义之间,绝不会有所隐瞒,这消息……必会传至天下。”

朱棣又是一愣:“那你为何不早说?”

张安世道:“臣其实以为……这消息,想要隐瞒,是隐瞒不住的,与其朝廷捂盖子,倒不如……真传出一点什么。”

朱棣道:“可现在人心浮动,你可知道……人心浮动会是什么后果?”

张安世道:“自然是知道,只不过……陛下,可是一旦鼠疫开始在人群之中爆发,迟早还是要人心浮动的啊,与其如此,倒也不如……等福建那边来的消息,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福建鼠疫那边去,教大家看看,是否有什么办法可以缓解。”

“现在情况虽是艰难,可只要给南直隶的军民百姓活下去的希望,自然而然人心也就稳了。”

朱棣抿着唇,缓了缓,却道:“建宁府那边,你派人去了吗?”

张安世如实道:“已是去了,快马加鞭,日夜兼程。”

朱棣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一些:“有多少把握。”

他现在还指望着张安世真的有办法呢!

张安世便道:“臣只敢说尽力而为。”

朱棣不由叹了口气,才又道:“那这金纯如何处置?”

“罢官,听候查处。”张安世建言道:“现在这个时候,没有必要再节外生枝,臣与蹇公,关系并不和睦,可国家危难的时候,臣却也自知,蹇公人等,素有人望,历来为天下军民所仰赖。”

“若是这个时候,朝廷再出什么乱子,反而会引发天下人的猜忌,就算是要处置,那也是让他们戴罪立功,容后再议。”

杨荣听完张安世的话,倒是不禁侧目看了张安世一眼。

他原以为张安世此时会趁机落井下石,可谁曾想,这个时候,张安世竟是转而为蹇义和金纯说话。

便连金纯听了张安世的话,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微微地低着头,只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

金忠亦是若有所思,竟也觉得意外。

朱棣长长吐了口气,才幽幽地道:“就如此吧……”

他露出几分意难平之色,可现在也知道,一切还是先应对即将到眼前的鼠疫再说。

朱棣显然今儿的心情很不好,便道:“都退下。”

众人都识趣地默默告退。

张安世很忙,所以脚步匆匆。

走了没多远,那金纯却是快步追了上来:“威国公……”

张安世驻足,只回头看他。

金纯只朝他作了一个长揖,想说点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随即便又快步离去。

张安世:“……”

“你这小子,看来是长大了,我还道你会睚眦必报呢!”

目送金纯的背影,金忠徐步而来,不禁笑了笑,显得欣慰:“起初见你,颇有几分姚和尚的模样,后来越来越发现,这何止是像姚和尚,简直就是姚和尚的离散多年的孙子。”

“你骂谁。”张安世怒了,直接睁大了眼睛,瞪着金忠。

金忠压压手:“你先别急嘛,听老夫说完,可就在老夫觉得你是姚和尚第二的时候,现在却发现,又不同了。你比他有一点好,那就是心眼没这么小。”

张安世却是很实在地道:“我不是心眼小,而是我要干一件前人没有干过的事,这个时候,就要保护好蹇公,绝不让他在其他的地方出事,因为……我要堂堂正正地击败他!我击败他,不是非要将他打倒,而是要告诉天下人,原来的那一套,走不通了。”

金忠眼中的欣赏之色更浓了,笑道:“好志气!”

“这不是志气。”张安世道:“这是明谋,摆在台面上厮杀,要教所有人都挑不出刺来。”

金忠唏嘘道:“姚和尚就不一样,他最喜欢使阴的。”

张安世却是道:“我要将这些话告诉他。”

金忠:“……”

“好了,玩笑,玩笑而已。”

金忠随即却是忧心忡忡地道:“你说……鼠疫真能防治吗?”

张安世如实道:“难,很难。”

金忠露出失望之色:“可是你派人去建宁府。”

“我只是想试一试。”张安世认真地看着金忠道:“无论如何,死马也要当活马医。”

金忠露出了黯然之色:“一旦弥漫开来,没有防治之法,就真的要遭殃了。却不知……要死多少军民百姓。这对天下是灭顶之灾。”

张安世心也一沉,鼠疫在此时欧洲,可是制造了几千万人口的死亡……若是放在大明……

可张安世打起了精神:“无论如何……”

“无论什么?”

张安世说出了一句很中二的话:“但凡有一丁点的可能,也要尝试。好了,金公,我还有事……告辞。”

金忠露出了复杂之色,他那忧心忡忡的心情一直难以消散。

这种忧愁的情绪,其实何止是一个金忠。

……

建宁府。

来到这里,已有大半月。

陈道文沿途所见几处村镇,竟有几个,出现了十室九空的情况。

这等事,若只是放在奏报上,可能只是一个个的数字,可当真亲眼所见时,方才知道这里的鼠疫已严重到了什么地步。

当下,他按着张安世的吩咐,火速至建宁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