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郑赐听罢,只觉得有些眩晕。
十两……这就有点不要脸了。
这样价钱的酒,至少也得是储藏了数十年的佳酿,才有可能。
郑赐忍不住骂道:“那张安世,想钱想疯了。”
“他们可不愁卖。”郑忠道:“听说因为泉水还有其他的因素,产量很低,几乎是制出一瓶,就能迅速地卖出一瓶。外头那些该死的奸商,竟才八两收。爹,你等着瞧吧,过几日,就得到十两了。我听街尾赵侍郎家的小儿子说的,还是供不应求。他家老子是工部的,对京城的山川,最是熟悉不过,这好水,可是少得很。”
郑赐听罢,却是道:“哎,听着是在理……可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对劲……”
郑忠乐呵呵地道:“爹,管他对劲不对劲呢,反正……赚了就成。我还听说……”
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刘都御史家,有人想办法置办了一批丝绸去,当这炭敬,你猜刘都御史家怎么办的?直接将这礼,退了回去。”
“退了回去?”
“爹啊,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丝绸,只要有银子,哪里买不到?可这酒,你出去买买看,物以稀为贵啊!我还听说,有不少卖酒的商家,都舍不得拿出来卖了,将来新货上市,也只能找栖霞商行自己的经销商,如若不然……一瓶酒也别想买到。”
郑赐越听越玄乎,这哪里是酒,简直……就是仙丹了。
他虽觉得哪里好像有问题。
可好像身边每一个人,都对此甘之如饴。
自己的儿子,也好像宝贝似得,再不提扩建宅子的事了,他开始绘声绘色的讲开光,讲黄花大闺女炮制,讲《春秋》和《诗经》。
“听这个,这酒还能长知识?”
郑忠很认真的道:“大家都这样说,说是请了大儒去念四书五经,用的还是雅音,一字一句,一个顿挫都不能错,那念书的大儒,每日清早,还得沐浴三次,每日不得吃肉,要以清淡为主,这样的大儒……很耗费心神,基本上……得短命十年。”
郑赐越琢磨越不是味。
可他的脑海里,却好像又想起了一个声音。
这可能是真的,是真的……毕竟……没有人可以去证伪。
于是,他一遍遍的开始告诉自己。
郑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自觉地自己是极聪明的人,可偏偏,心底的这个声音,越来越强烈。
他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哪怕像他这样的人,都在不断的催眠自己,原因可能不是他不够聪明,而是因为……他真的有很多这样的酒。
果然,郑忠说的一丁点没有错。
次日清早,开始有人九两银子收购了。
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都传的沸沸扬扬。
无论是叫好还是叫骂的人,似乎都以能拥有镇这酒为荣。
而且这价格,越来越像栖霞那边的提价靠拢。
……
“陛下,陛下……”亦失哈疾步进入了朱棣的寝殿。
一大清早,这亦失哈便让正在梳头的朱棣不禁露出反感之色。
他抬头,瞥了亦失哈一眼,道:“怎么急急忙忙的样子,不要吵了娘娘……”
亦失哈醒悟,于是蹑手蹑脚,悄声的到了朱棣身边,低声道:“陛下,宫外头有消息……酒……都销售一空了。”
朱棣一愣。看着铜镜之中,增加了些许华发的自己,朱棣本是颇有几分自怜之意,似乎自己开始有了衰老的征兆,英雄气短了几分。
可一下子,他双目如炬,龙精虎猛。
那一双眼睛,看着铜镜,好像打出了两束光。
朱棣道:“怎么回事?这么多的酒,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销售一空呢?”
他喊得很大声。
远处的榻上,传出些许的响动,朱棣才意识到,自己将徐皇后吵醒了。
于是,顾不得梳头,披头散发的将亦失哈扯到了寝殿之外,背着手,在这长廊之下踱步:“说。”
“奴婢……奴婢也不懂啊,奴婢要是懂,奴婢……”亦失哈羞愧的朝自己的裤裆看了一眼。
朱棣皱眉:“这么快的吗?前日,张安世那个家伙,才卖出七千瓶呢,怎么转眼之间……罢了,问你也没用,你懂个鸟。”
亦失哈委屈的道:“奴婢其实也叫人打听,可是人们又说什么清泉,又说什么劳什子大闺女,还有什么大儒……奴婢很仔细的听了,可是越听……这……这越糊涂啊。”
朱棣道:“召张安世来,立即召张安世,你这家伙……去吧。”
亦失哈不敢怠慢,匆忙去了。
张安世听闻传召,倒也好像准备妥了,夹着一本规划书和账簿,便立即入宫觐见。
到了文楼,却见朱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朱棣的目光中,带着老父亲看着自己儿子的亲昵。
他嘴角微微带着浅笑,这是朱棣极少露出的笑容,朱棣的笑绝大多数是粗狂的,没有这样的含蓄。
“来来来,张卿家啊,你瞧瞧你,朕也只是召你来,你怎么这么急,你瞧瞧,一身的汗,年轻人,一定要爱惜自己啊,朕当初年轻的时候,就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你瞧瞧现在……”
张安世道:“陛下龙精虎猛,依然还是强壮的很,一拳就能把臣打死。”
“这是什么话。”朱棣微怒道:“你是朕的肱骨,朕怎么舍得打死你,以后再不可说这些话了,朕爱惜你都来不及。”
张安世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接了。
这话若是姐夫说出来的,张安世不觉得有什么违和感。
可是陛下他……
“来,赐座。噢,给张卿家上一副茶,他一定渴了,你们这些奴婢,怎么这么不会办事,难道什么事都要朕一件一件交代吗?朕怎么说的,张卿家既是皇亲,又是朕的左膀右臂,朕与他君臣相知,关系非同一般。”
宦官们吓得面如土色,有的端茶,有的递水。
张安世坐下,心里有些发毛,小心翼翼的道:“臣……臣……”
“歇一歇,歇一歇,别急着先回话,朕昨夜做梦,梦见了你,想当初的时候,张卿家那时候年纪还小吧,虽只是几年前的事,可往日历历在目啊,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朕一日不见张卿家,便如隔三秋。”
张安世打了个哆嗦:“臣有一个不情之请。”
“张卿说罢,张卿是知道的,朕一向不会拒绝张卿家。”
张安世道;“能……能好好说话吗?”
朱棣听罢,脸拉下来:“入他娘的,非要朕骂娘你才舒坦是吧?”
张安世惭愧的低下头。
虽然现实好像有一点点犯贱,某种程度而言……对张安世来说,确实就是这样的。
第262章 加封
朱棣板起了脸,恢复了严厉,道:“那酒,你卖啦?”
张安世道:“是,卖了。”
说着,张安世拿起了一本账簿,送到朱棣的面前,才又道;“这是账目,以及未来的营收,臣的预计,单单这酒,每年能给商行的收益,是纹银千万两上下,而且还是供不应求。”
“这么多?”朱棣惊讶地道:“世上有这么多人要喝这酒?”
“有时候酒未必一定要拿来喝。”张安世笑了笑道。
朱棣:“……”
显然,朱棣还品味不出张安世这话里的意思。
张安世便耐心解释道:“陛下可还记得,当初的冰敬炭敬,至少有记载的以来,从宋朝的花石纲到生辰纲,再演化到元朝迄今的冰敬炭敬,这天下可谓送礼成风。这样的情况,一直是屡禁不止,如当初陛下所言,即便是太祖高皇帝,也难以禁绝。”
“臣就在想,既然这难以禁绝,那么为何……就不从中谋取好处呢?陛下,我们可以换一个思路,即用新的思维去应付这老的问题。”
朱棣低头继续看账簿,越看越心动,口里道:“继续说,继续说,别停。”
张安世道:“所以臣在想,臣没办法帮助陛下禁绝冰敬炭敬,可是从这里头挣钱,总可以吧。”
顿了顿,张安世接着道;“既然要挣钱,那么就得选择一样东西,我们暂且称其为……礼票。”
礼票?
朱棣有时恨不得锯开张安世的脑子,想看看里头,到底都装着些什么。
看着朱棣发亮的眼眸,张安世笑着道:“对,我们可以将礼物的本质,剖析出来。礼物是什么呢?虽说这礼之上,有诸多光鲜的词汇,可它的本质,就是利益的交换!问题的根本,还是在这个利字上头。”
“通常我们说到利字就想到金银,也确实是如此,这金银所代表的就是利,那么我们为何不拿一样东西,来取代金银呢?”
朱棣若有所思地看着张安世,下意识地道:“你说的有道理,可是世上要取代金银,何其难也。”
这让朱棣不禁想到了宝钞,宝钞到了他的手里的时候,几乎上已经是玩崩了。
一想到这个,朱棣就满肚子的怨念。
张安世道:“金银之所以也有价值,一方面是稀有。而稀有这方面好办,只要商行这边能够控制住源头,这物品的稀有与否,还不是商行说了算。”
朱棣道:“还有呢?”
“还有就是它必须得有价值。”
朱棣道:“这酒,你敢卖十两银子,就是有价值?”
“陛下,价值的本质,不在于它是否真正存在价值与否,就像远古的时候,人们认为贝壳有价值,所以拿贝壳拿来作为货币与人交易一样,直到后来,冶炼和铸造的工艺成熟,金银铜才渐渐的取代了贝壳的地位。酒水是否有价值,就必须得让人们认为,它到底值不值这个价。”
朱棣此时就像一个好学的学生,继续问道:“那怎么让人认为值这个价?”
张安世就直接地道:“让掌握话语权的人,拥有它!”
朱棣:“……”
这其实是个并不复杂的问题,至少朱棣能够理解!朱棣所不理解的是,入他娘的,这样也可以?
张安世笑吟吟地继续道:“当许多达官贵人,还有许多商贾们都拥有它,并且能从它的身上谋取好处的时候,自然也就不必陛下和臣去鼓吹,便会有无数人去吹嘘它的价值。”
说到这里,张安世沉思了一下,才又道:“这就好像,拥有大量土地的人,会不断地宣扬土地的价值有多高。猪肉贩子们,会吹嘘这吃猪肉的好处一般。”
朱棣点头,这么个说法就易懂多了。
张安世道:“而这里头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怎么将酒塞到这些诶达官显贵们的手里。当然,商行也不是不可以徐徐图之,办法总是有的,可以进行宣传,可以慢慢地推广。可臣在想,这个效果太慢了,所以臣就干了一件……事。”
不用张安世说出来,朱棣就接了话:“你召了那锦衣卫,四处盘查!”
张安世点头笑道:“对,四处盘查,就是杜绝那些送冰敬炭敬的人四处活动,让他们的金银送不出去,教他们心急如焚。”
上一篇:诸界第一因
下一篇:我和大明星闪婚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