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这……俺哪里知道?”朱勇心直口快地道:“俺又不是那些没有卵子的货。”
张安世却猛地想起了什么,眼眸随之张大起来:“不对,不对,今日拍卖……我靠!完蛋了,完蛋了……拍卖会……”
“啥。”朱勇不解地看着张安世。
张安世道:“若是要计算陛下的行踪的话,最好的方式,就是了解陛下的习性,只是陛下……即便出宫,也一定是神出鬼没,想要提早布置,根本不可能,可若是不提早布置,凭借这么多命明卫和暗卫,在陛下眼里,都不值一提。”
“除非他们能准确地掐准算到陛下出宫的时间,以及要去的地方。”
“陛下最是贪财……不,陛下心系天下,文韬武略……所以需要筹措钱粮……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陛下一定来了拍卖场……朱勇……张軏,赶紧的,你们两个跟着我……丘松……丘松……”
丘松方才一直安静在坐在一旁,此时一脸懵逼,好像如梦初醒一般,张大着眼睛,茫然地看着张安世。
张安世神色紧张地道:“邱松,你立即去模范营,让模范营……立即出营,而后围了会场,一定要早点来啊,大哥的性命,可都在你的身上了。”
丘松沉默片刻,擦了擦鼻水道:“噢。”
张安世顿时喝道:“还噢什么,赶紧给我去呀。”
“噢。”丘松这才反应过来,随即才一溜烟的跑了。
朱勇也慌了,连忙问道:“大哥,咋了,大哥……”
张安世道:“跟着大哥,立即去拍卖会的会场,寻陛下……救驾……”
“救驾……”
朱勇和张軏先是一怔,随即一脸的跃跃欲试。
朱勇道:“有人要谋害陛下吗?”
张安世苦着脸点头道:“十之八九,就是如此。”
张軏却是激动得眼眶都红了:“俺爹是救驾死的,俺一直想继承先父的遗志,这一次可让俺逮着机会了。”
张安世猛地一拍他的脑袋:“记住了,无论如何时候,先保护大哥,大哥平日里比较懒,疏于锻炼,手无缚鸡之力,还怕死,跟你们不一样的,知道了吗?”
朱勇与张軏振奋。
功高莫过于救驾。
一说救驾,他们可就不困了。
对这两个少年而言,相比于他们功勋卓著的父辈,实在有些找不到英雄的用武之地,有时他们甚至恨不得逮着机会,将皇帝老子推到了火坑里,再把皇帝救出来。
张安世迅速地穿好了一身的甲胄,就好像乌龟壳一般,手上也不带武器,领着朱勇和张軏便心急火燎地走。
……
文渊阁……
解缙的公房,这几日门可罗雀。
只有今日,突然有人拜访。
来人乃是兵部的一个主事。
这主事叫邓贤。
到了解缙的跟前,邓贤行礼道:“解公,下官有一事奏报。”
解缙这几日,显得格外的疲惫。
毕竟……死了儿子,换做任何人……都要悲伤欲绝。
满朝文武,对他还是生出同情之心的。
可解缙很坚强,依旧每日当值,既负责票拟,又要大量地阅览群书,为《文献大成》撰写纲目。
他神色疲惫,抬头起来,看一眼邓贤,对于这个人,他颇有几分印象。
于是,解缙搁笔,继而平静地道:“既是有事,你应该先报本部的部堂,或者上奏,而不是找来这里。”
邓贤立即拜下道:“是,下官实在太唐突了。”
虽然这样说,可解缙却道:“何事?”
他还是喜欢百官见了他就诚惶诚恐的样子,依旧还是沉醉在,他成为天下读书人议论的中心。
有一种人,天生就喜欢热闹,永远希望自己占据舞台的中心,希望自己一举一动都让人牵肠挂肚。
邓贤道:“关于武库失火的事……”
解缙皱眉道:“武库失火,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不是派人去查了吗?怎么,有消息了?”
“那边还没有消息。”邓贤道:“不过下官查到……负责武库的几个官吏,有些……有些……”
解缙看他犹豫的样子,便道:“但说无妨。”
“这些官吏,都是在三个月之前,突然得到任命,这武库原先的官吏,也都一一被撤换掉……”
解缙道:“你的意思是……这里头有很大的蹊跷?”
“不只如此……”邓贤道:“往往官吏的升降,尤其是武官,一般的情况,是五军都督府那边拟定出一个名册,送来兵部,兵部再进行核验,这里头……很冗长……没有几个月功夫是办不成的。”
“可奇怪的是……”邓贤继续期期艾艾地道:“奇怪的是……这一次任命,却十分顺畅,涉及到的官吏十七人,几乎都是在一个月之内核验上任。”
解缙却是轻描淡写地道:“你认为……这是有人故意为之?”
“正是。”邓贤道:“这事本就奇怪,可谁也没想到……不久之后,武库就失火了,解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解缙对此并没有什么兴趣,这是兵部和五军都督府的事。
他只觉得不耐烦。
于是冷冷地道:“就算有蹊跷,到时五军都督府和兵部自有公论。”
“一切的证据都毁了,连那些走马上任的官吏……也都死了。”
“死了?”解缙凝视着邓贤。
邓贤道:“若是下官猜测的不错的话,这可能是某些变故的前兆。”
解缙终于来了兴趣,便道:“前兆?什么变故?”
邓贤道:“如此大费周章,其志一定不小……有这样能量的人,下官在想……他们在图谋什么呢?”
邓贤一面说,一面抬头,死死地盯着解缙。
解缙心里一惊,他猛的意识到,邓贤这个人……不像他表面这样的恭顺。
这个人……用一种咄咄逼人的眼神看着他。
解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邓贤道:“下官想……这几日,京城里一定要有大变故了。”
解缙微微一颤,随即继续追问道:“什么大变故?”
邓贤却是笑了笑道:“这可说不好。”
解缙何其聪明的人,立即捕捉到了一丁点什么,便道:“若有大变,你为何不呈报宫中?”
邓贤皮笑肉不笑地道:“或许……事情已经难以挽回的地步了,与其想着奏报,不如早做打算,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解缙喃喃念着,而后凝视着邓贤:“怎么才可未雨绸缪?”
“解公……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一定要节哀啊。”
这一句话,有点突然,却好像一根刺直接扎了解缙的心,解缙打了个哆嗦。
他的儿子死了,他很悲痛。
更悲痛的是……堂堂文渊阁大学士,似家奴一般,随意被人处死了儿子,这是一个士大夫无法忍受的屈辱。
可是……解缙绝不愚蠢,他目光阴冷地看着邓贤:“这是我的事。”
“这当然是解公的私事,只是……等到一旦大变发生,便是大厦将倾,到了那时……解公何去何从呢?解公乃文渊阁大学士,士林领袖,一旦出现这种情况,理应挺身而出,维护大局。唯有如此,才不负解公盛名。”
解缙神色冷然,低声骂道:“你到底在说什么,简直就岂有此理,你再敢胡说,我立即命人将你拿下!”
邓贤道:“是。下官胡言乱语,还请解公见谅。”
解缙冷声道:“出去!”
邓贤似乎大抵也猜测出了解缙的心思:“下官这几日,都会在兵部当值,解公若要传唤,下官随叫随到。”
当下,他郑重其事地朝解缙行了个礼,最后施施然而去。
可此时,解缙的心却乱了。
就好像一颗石子,突然投入了古井无波的心底,一下子泛起了涟漪。
他无心继续票拟,站了起来,在值房里,心事重重地来回踱步。
阴沉着脸,一双眼眸,既显得慌乱,却好像……眼底深处生出一道光,好像是在期盼着什么。
……
拍卖会场里,依旧是热闹无比。
商贾们不断地计算着价格和利润,有的还在观望,有的则害怕等到了后头货拍卖完了,价格还会攀高,所以提早出手。
朱金的喉咙都要喊破了:“一万七千两,一万七千两,还有没有,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啊……”
“一万八。”朱棣突然大吼一声。
有商贾道:“一万九。”
朱棣道:“两万三。”
一下子,整个会场被干沉默了。
这等拍卖,最忌讳的就是失去冷静。
朱棣这时道:“入你娘的,你算老几,和老子比。”
此言一出,有人淡淡道:“两万四……”
朱棣突然不吭声了。
站在人群里,他咧嘴乐。
他这几日的心情不好,今日总算干了一件开心的事。
一旁的亦失哈,恰到好处地低声道:“佩服,佩服。”
朱棣挺着肚子,更是喜笑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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