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重庆老Q
“厄岱,着人给那些分说,朝鲜之事,朝廷尚未探明确切消息,勿要轻信坊间谣言。一切需等朝廷正式塘报发出,且让他们各自散去。如此鬼鬼祟祟,成何体统!”
那些想从索尼府上探听消息的人毕竟都是朝中八旗勋贵子弟,心中挂念军中亲人安危,方有此行径,索尼倒不好让人强行驱赶,只能温言劝其离开。
然而,待索尼骑马朝大清门附近的官衙赶去时,脸上立时就沉了下来。作为朝中首席满洲大臣,他掌握的消息无疑是最为全面的。京中坊间传闻的攻朝三万大军尽数覆灭于鸭绿江边,主帅岳乐亦战死于军中,消息虽然还未经实地证实,但多半可能是真的。
十几天前,驻守天津的蒙古八旗正红旗都统达颜派出八百里加急,向朝廷报告,那齐藩联合郑森部,聚集舰船四十多艘,于三月十四日,炮击天津沿海各地,并派出小股部队登陆劫掠,随后在岸边散发了数千份传单,上书三万八旗军队尽数被歼灭于鸭绿江边的具体经过和阵亡八旗将领名单,同时还在岸边丢弃了数百件八旗将佐的随身令牌,以及若干八旗各部军旗。
达颜闻报后,立即带兵封锁了天津沿海地区,将那些捡拾齐藩散发的传单和八旗军中的令牌旗帜全部收缴,并对沿海可能接触到传单和八旗遗物的百姓展开血腥屠杀,试图彻底封锁消息。
当天津送来的传单和八旗遗物盛放在兵部大堂之上时,所有的满汉官员顿时噤若寒蝉。传单列明的阵亡八旗将佐名单确实都是出自于岳乐所领的三万攻朝大军中,而且那些肮脏残破的八旗各部旗帜,也非伪造,更不要说还有数百件阵亡八旗将领的随身令牌和信物。
难道,三万余八旗大军真的尽数覆灭于鸭绿江边?
索尼、遏必隆、伊尔登、塞勒等满洲重臣看罢,均面露凝重之色。在警告诸多大臣勿要轻易泄露此间消息后,索尼等人便匆匆进宫报于顺治帝。
顺治帝得到奏报后,顿时呆若木鸡,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索尼等重臣。要知道,我大清自太祖(努尔哈赤)立国以来,一战伤亡万人以上的战斗极为罕见。不说三十年前的萨尔浒之战,仅损失数千人就歼灭明军五万人。就算是十余年前的松锦之战,虽然损失数万人,那也是在一年多时间里与明军反复交战过程中陆续伤亡的,其中战死尚不足万人。
若是真的像那齐藩传单上所言,在鸭绿江边一举攻灭我大清三万八旗大军,那将是我大清数十年来最为惨重的失利,足可动摇我大清根基。
索尼、遏必隆随即宽慰顺治帝,言岳乐所领攻朝大军可能在鸭绿江边遭到那齐藩攻击,但我大清八旗部伍勇武精锐,且兼有三万余众,即使略有损失,但也不至全军覆没。齐藩于天津沿海地区散发传单和部分缴获八旗各部旗帜,乃故意夸大我八旗战损,为此前登莱失利寻些颜面。待前往辽东探查的快马回报后,必然会戳穿那齐藩之虚构妄言。
“倘若为真,那将如何?”顺治帝仍旧担忧地问道。
索尼等重臣闻言,沉默良久,艰难地回奏道:“倘若大军尽没,天下之事,尚需尽力调整转圜一二,以应对未有之变局。”
至于如何“调整转圜”,索尼连日来召集朝中重臣和各部官员讨论协商许久,迟迟未下定论。
首先,就是要及早确认岳乐所部三万八旗大军是否真的尽没于鸭绿江边。为此,京中连续派出了十余波探马和信使去往辽东、凤城、丹东,甚至还勒令盛京将军敦拜抽调精锐八旗部伍,前往鸭绿江对岸探查详细情况。
同时,驻防京师和天津的两万余八旗部队全面戒备,京畿地区亦加强民间管控,禁止各类谣言的传播和讨论,还将夜晚的宵禁时间提前一个时辰,尽可能的保证京畿附近的统治秩序。
而后,要求户部针对最坏情况,拟定阵亡官兵的抚恤,不至于消息证实后,那些阵亡遗孤喧嚣盈沸。不过一旦讨论到财政支出问题,户部尚书车克(满尚书)和陈之遴(汉尚书)却是愁眉苦脸,开始不断向索尼抱怨户部的亏空。
自从丢了江南,我大清就骤然失去了泰半赋税,使得我大清脆弱的财政变得更加虚弱。另外,鳌拜统领十余万大军坐镇江淮,和明军对峙于长江,每月钱粮耗费无数,让户部官员焦头烂额。在湖广战场,和硕承泽亲王(爱新觉罗·硕塞,皇太极第五子)亦聚兵十万,与白文选部明军在长江一线的武昌、鄂州、岳州等地反复拉锯,花费更是数以万计。
困守陕西和汉中的吴三桂部,为了应对四川刘文秀部明军的进攻,朝廷授命其于山陕两地自筹粮饷。听说,吴三桂几乎将山陕两地搜刮一空,即使如此,他还在不断地向朝廷讨要钱粮,以巩固汉中的防御。
若是岳乐所部三万大军尽数覆灭于鸭绿江边,以我大清目前的阵亡将士抚恤标准,恐怕要支出近两百万两白银,这还不包括阵亡官兵家属的后续恩养的费用。以户部目前库藏可以跑老鼠的现状,是根本拿不出两百万两白银的。
本来户部还指望着岳乐所部攻入朝鲜后,可以进行一番大肆搜刮,缴获大量的财物,多少可以对朝廷空虚的财政进行一定程度上的补充。好嘛,现在不仅没了掠夺朝鲜的财富物资,反而要多出一大笔阵亡官兵的抚恤。
“诸位大人,辽东传来警讯!”正当索尼与诸多大臣议事时,兵部尚书噶达浑(满尚书)和王永吉(汉尚书)一脸慌张地跑了来。
“体统!”索尼见两人跑得衣冠不整,满脸是汗,脸色不由一沉,呵斥道:“每临大事有静气。你二人皆为朝廷部堂高官,如此狼狈,成何体统!”
“辽东快马回报,明军袭了广宁(今辽宁省北镇市)、宁远(辽宁省兴城市)、海州(今辽宁海城市),辽阳附近亦有明军出没。”噶达浑对于索尼的呵斥浑然不顾,急切地说道:“盛京将军敦拜回报,根据种种迹象表明,明军与那齐藩军队似要大举攻我辽东,请朝廷急派兵马入援。”
“……”索尼闻言,身子晃了晃,强自镇定地问道:“可有丹东传回的消息?”
“有零星败兵已逃回盛京。”噶达浑脸色苍白,“敦拜报急文书中有模糊言语,言,岳乐部……恐遭受重大损失,或许……,可能……,大军已惨败于鸭绿江边……”
索尼心头一震,虽然心中已有定论,但仍报以侥幸。但此时听闻有零星败兵逃回盛京,而敦拜文书中却模棱两可,想来是初步确认了消息,只是未经实证,故而语焉不详地报于兵部。
“噶达浑,兵部准备拟定调兵文书,着令川陕总督孟乔芳、征西将军卓卜特调兵两万回援京师!”索尼稍稍稳定了一下心神,厉声朝噶达浑说道:“另外,派出快马,严令驻扬州的征南大将军鳌拜、驻武昌的靖南大将军硕塞,务必谨守长江一线,非朝廷谕令,不得妄进浪战。遏必隆、伊尔登,随我进宫面见皇上。”
……
4月10日,长山岛。
大明监国、定王朱慈炯站在海边一处高高的瞭望塔上,向南眺望着远处大陆的方向,而他身后则站着永王朱慈炤,也看着远处碧蓝的海面,沉默不语。
“过些时日,我将随齐国舰船前往南京,正式继大明皇帝位。”朱慈炯轻轻地说道。
“臣弟恭喜皇兄!”朱慈炤笑着拱手说道。
“呵呵……”朱慈炯笑了笑,摇头说道:“南京虽为我大明南都,但如今却是龙潭虎穴,恐有未测风险。即使继了大明皇帝位,我又有几分话语权?”
“皇兄是担心孙可望、李定国、郑芝龙等会有悖逆之举?”
“孙可望、李定国,乃是原流贼之辈,更是随着那张献忠掘了我皇族凤阳皇陵。如今,其辈拥兵数十万,占据云贵川、湘赣粤,以及江南大部,实力超绝。郑芝龙,昔日海贼,在清虏威逼之下,一度降清反明,若非齐藩联合西洋夷人,断绝其海外贸易,隔断台吕两地,也不会再次反正归明。彼辈,皆枭雄矣!”
“皇兄,既然担心于南京复现汉献帝之事,为何要答应李定国之邀,前往南京继统大明?”
“为了统一我大明的人心。”朱慈炯正色说道:“甲申天变,清虏入关,神州陆沉,但天下人心仍在我大明。今南方抵定,驱逐鞑虏在望,我若不去南京继统大明,则各方势力定然会彼此争执相异,使得清虏得以各个击破。以齐藩所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天下之事,当驱鞑虏,复大明为重。余者,皆小道矣。”
“……依靠孙可望、李定国、郑芝龙等辈,即使将来复统大明,恐也会成尾大之势。”朱慈炤面露忧色,“说不得,未来天下当有一场群雄逐鹿之事上演。”
“所以,你当留守云州(今日本北海道),统管镇州(今俄罗斯海参崴市)、明州(今库页岛北端)、耽罗岛(今韩国济州岛)等数十万军民,继续内修民政,外练精兵,为我大明将来复兴,积聚实力。”朱慈炯看着朱慈炤,“你所担负的责任,艰难而险巨,恐不在为兄之下。”
“臣弟,定不辜负皇兄所托!”朱慈炤心潮彭拜,血往上涌,郑重地应诺道。
“齐藩以海外蛮荒之地立国,民不过数十万,但其船坚炮利,兵甲无双,屡次击败清虏强兵。”朱慈炯悠悠地说道:“一月前,齐藩更是近以万余兵马,就在鸭绿江边尽灭清虏三万八旗大军,此战力,可谓冠绝天下。故而,齐藩强大,必有所因。你若主政海外,不妨全盘借鉴吸收其治理地方、精练雄兵之法。数年之功,即使未能与齐藩并驾,但也想必也不会相差太远。”
“臣弟,谨遵皇兄之命。”朱慈炤躬身应道:“不过,若要全盘借鉴吸收齐藩治政练兵之法,恐怕还需从其汉洲本土借调若干军民两政人员,以辅臣弟所为。”
“呵呵……,想不到皇弟已有成算,甚好。”朱慈炯点点头,“此事想来易耳。齐藩本土相距我大明万里之遥,若能助我大明自身强健,多少也能减少齐藩兵力和物资损耗。”
“皇兄……”朱慈炤脸上出现一丝踌躇神色,“倘若……,倘若,我大明复起,以后与齐藩将会如何?”
“如何?”朱慈炯怔住了,半响,有些迟疑地说道:“倘若我大明复起,与齐藩……,或可成兄弟之邦。”
“那……明齐二者,谁为执长之兄?谁又为从属之弟?”
“……且待我大明复起之后,再论此事吧。”朱慈炯苦笑道:“此论,太过虚妄了。”
第二七四章 “汉萨”之间的嫌隙
1654年4月28日,琉球,首里外港(今日本冲绳那霸港)。
洪武二十五年(1392年),大明的洪武皇帝为方便琉球王顺利地前来叩拜码头、请安问好,特赏赐给琉球几艘海船,并派遣若干同船而去的船工、水手,极尽贴心。史书所载,“闽人三十六姓善操舟者,令琉球往来朝贡。”
这些移民到达琉球后,便在首里港外的浮岛(即久米岛)建立了明人聚居地,算是在此安家立业了。浮岛被当地人称为唐营(后称久米村),或者明镇。
浮岛,扼安治川河口,与首里外港隔海相望(十八世纪以后沧海桑田的变化,泥沙淤积使久米岛北部与冲绳本岛逐渐相连,使其变为一个半岛),距离仅有一公里,是首里外港通往外洋的咽喉之地。
扼琉球要害的浮岛,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却变成了琉球抵抗外来侵略的一道屏障。1556年,1563年和1565年,依托浮岛修筑的南北两个炮台,以闽人三十六姓为主力的守卫部队曾三次打退萨摩藩对琉球的进攻。而到了1609年,萨摩藩在德川家康授意下出动三千军队攻打琉球,也不敢在南北炮台威胁下直接登陆首里港,而采取了在琉球岛北部运天港登陆,随后迂回转进,才攻下了琉球的都城—首里城。
后来随着萨摩藩逐步对琉球内政、外交及贸易的渗透和控制,开始在琉球王室和官员中清理和削弱以“闽人三十六姓”为主的明人势力,但却始终无法彻底清除大明对琉球的影响。
要知道,“闽人三十六姓”在琉球经过两百余年的发展,早已落地生根,并非常有效地控制了琉球的教育和贸易,甚至连王室后代的教导,都是由闽人三十六姓负责的。从1525年起,琉球国王尚真每年派遣四名被称作官生的公费留学生到大明的北京国子监学礼,归国后负责王室的礼仪培训、道德教导等工作。而四名“官生”按惯例全部来自于闽人三十六姓的选拔,琉球士族的教育自然也要依赖于明人,至于琉球王国中大小官员和文吏,更是深受大明影响。
不过,甲申天变,清虏入关,大明一度危如累卵,琉球与大明之间的朝贡关系也就此断绝十余年。而十几年前,一群自称为大明水师官兵的武装势力,占据了琉球以南数百里的几座岛屿,每年不断的有舟船往来,转运大量的明人在此寄居。
后来通过慢慢接触,琉球人却是搞明白了,那伙强力武装哪里是什么大明水师官兵,而是来自遥远的南方大陆——汉洲的齐国,他们占据几座岛屿,以此为移民中转地,不断地从大明转运难民,返回汉洲本土。另外,他们还往大明派驻了数十艘战船,千余官兵,扶助大明抵抗清虏的入侵,而且还屡屡挫败清虏的进攻,数次挽大明于危难之中。
齐国在这十余年来,逐步显现出的强横海上武力,不但连大明的郑家都为此忌惮不已,更是深深地震慑了萨摩藩,使其减缓了对琉球的进一步入侵和控制。
不过,在数年前,齐国却伙同萨摩藩将走私日本的贸易做得风生水起,各类货殖大行于日本市场,俨然成为郑芝龙之外的第二大海外贸易供应商。
而扼守琉球王国首里外港要冲的浮岛,在这几年汉萨走私贸易当中,获得了快速发展。整个“唐村”人口也突破两万之多,居住范围也扩展至首里外港,使得城中遍布酒楼、食肆、茶铺等各类商业设施,已成为琉球王国最为重要的贸易港口。
今日,抵达首里港的三艘齐国战舰,吸引了无数众多小贩的目光。他们背着箩筐、端着簸箕,扛着麻袋,蜂拥地冲到码头,不断向那些下船的齐国海军官兵兜售各种新鲜水果和手工制作的小玩意。
这些齐国海军官兵,饷银丰厚,出手也大方,指头缝里随便露一点银钱出来,就足够这些小贩数日贩卖所得。
到港的舰船是安南舰队辖下的专业战舰“顺明”号、“安明”号、“旅明”号,在数月前参加了朝鲜战役(包括鸭绿江阻击战)和辽东破袭登陆战,并在十几天前,随同琉球舰队的数艘战舰护送大明监国、定王朱慈炯前往南京继统大明皇帝位。
本来计划着,在转移了部分移民和物资至汉兴岛(今日本宫古岛)后,这三艘战舰便会返回安南的南平(今越南金兰市)海军基地进行休整,并对船只做一番维护保养。
却未料,被琉球总管区临时抓了差,委托他们三艘战舰帮着运送一批货物至首里港,存入当地的货场,等待与萨摩藩进行交易。同时,还需转装五百多移民和物资,送至琉球岛北部一处租借地——安东堡(今日本冲绳岛北部名护市)。
对于齐国在琉球岛北部租借一块地盘,以建立海上补给中转地,萨摩藩对此是非常有意见的。认为齐国此举,在一定程度上打破了双方在琉球事务上的平衡,并且在此建立海上据点,是对萨摩藩的一种潜在威胁。
为此,萨摩藩驻琉球的家老植田芳雄曾数度前往汉兴岛,向齐国驻琉球总管丘承度发出抗议,要求齐国撤除这个所谓的租借地,恢复在琉球事务上的原有状态。萨摩藩在琉球王国具有重大政治、外交和经济利益,作为彼此友好的商业伙伴,齐国理应尊重和维护萨摩藩在琉球的一切既有利益。
齐国驻琉球总管丘承度却是笑眯眯地回复,说琉球岛北部的租借地,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海上补给地,为附近的齐国渔民提供一处躲避风浪的锚地。并再三保证,这处基地不存在任何军事意义,更不会针对萨摩藩。
但植田芳雄对丘承度说辞并不接受,齐国本来海上实力强横,若是在琉球岛北部再设一处基地,万一哪天与其发生了冲突,对方岂不是可以凭借那处基地,于此驻扎一支小型的舰队,就可轻而易举地截断萨摩藩与琉球之间的联系,继而彻底独占琉球王国。
众所周知,萨摩藩所在的封地,土地贫瘠,并不适合种植水稻等农作物,且地处火山地震带附近,极易受到台风和火山喷发等自然灾害的影响,加之手工业落后,藩内财政维持全靠海外贸易和琉球的税赋补充,当然,目前以汉萨为主导的走私贸易,已经占据了萨摩藩财政收入的七成。
岛津氏在征服琉球后,使其成为萨摩藩的附庸国,随后便开始逐步蚕食其国土,要将其慢慢纳入萨摩藩治下。在1613年,萨摩藩首先将靠近九州的奄美群岛从琉球王国中分离出来,并设置了在岛上大岛代官、喜界岛代官、德之岛代官等一系列官员,使之成为萨摩藩的直辖领地。
至于琉球大岛,因为人口较多,距离萨摩藩也比较远,再加上大明的存在,萨摩藩便没有进一步对其进行蚕食,反正是放在嘴边的食物,可以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再对其下手。
可如今,齐国竟然在与我萨摩藩将走私贸易做得如火如荼之际,突然在琉球岛北部租借了一块地盘,要建立一个海上补给点。虽然此处较为偏僻,不处在琉球大岛的精华地带。可此举却引起了萨摩藩的高度警惕,这齐国难道也对琉球产生了非分之想,准备要与我岛津氏争夺琉球吗?
齐国驻琉球总管丘承度被萨摩藩代表不断纠缠抗议,最后耐不住性子,直接通告对方,若是觉得我齐国租借安东堡是对萨摩藩存在一定的威胁,那么我齐国将此处纳入大明辖下,由大明委派官员管理,你们萨摩藩总该放心了吧。要知道,大明作为琉球王国的宗主国,别说租借一块地盘,就是直接派军队进占首里城,你们萨摩藩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萨摩藩驻琉球家老植田芳雄听到丘承度的所言,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按照法理来说,大明派员管理那处租借地,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可是,大明皇帝和他的政府,真的有精力来关注琉球事务吗?
另外,这十几年来,谁不知道你们齐国跟大明关系密切的就差连为一体了,那处被称为安东堡的基地,交给大明管辖,跟你们齐国自己管理,会有不同的区别吗?
植田芳雄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无尽的担忧,返回了首里城,并以最快速度将这个消息传回鹿儿岛,报于岛津光久。他在信中说,以齐国目下的做法,可以非常确定,对方已经对琉球王国产生觊觎之心,在不久的将来,必然会与萨摩藩争夺琉球的控制权。
他还建议藩主岛津光久,在继续与齐国进行“货殖”贸易过程中,拿出更多的财政资金,务必要加强萨摩藩的海上力量建设,同时对陆上部队尽可能要装备“铁铳”,以应对齐国火器的威胁。
其实,对齐国琉球总管区而言,并不想做出一些恶化与萨摩藩的关系的事情。经过十余年的交往,双方已经建立了非常密切的贸易关系,大量的齐国工业制成品,在琉球岛通过萨摩藩的“转口贸易”,源源不断地输入到日本的九州、四国和本州等地。然后又从日本输出海量大米、硝石、丝织品、漆器、白银、铜等,使得双方都获得丰厚的利润。
但去年从汉洲本土突然传来军部的训令,琉球总管区在夯实汉兴岛等几个移民中转地建设的同时,还被要求尽可能的在琉球大岛和附属岛屿上建立更多的基地,并且要遏制日本对琉球的侵袭和渗透,防止其对齐国移民构成潜在威胁。
对此,琉球总管区很是不以为然,凭借萨摩藩那几十艘小舢板,根本无法对齐国琉球总管区构成任何威胁,更不要说会影响齐国移民活动。而在琉球大岛寻求建立更多的基地,很明显会引起萨摩藩的不满,进而影响双方之间维持良好的商贸往来。
不过,既然上头有命令,作为军政一体化管理的琉球总管区就必须据此执行。为了不过分刺激萨摩藩,琉球总管区便仿爪哇岛广宁(今印尼爪哇岛西北芝勒贡市)模式,找到琉球王国的国相,经过一番协商,便在北部地区租借了一块临海的地盘,建立一处海上基地。
在首里港码头的北侧,有一片占地近百亩的货场,归属齐国琉球商社所有。整个货场外围全部由砖石水泥修建,外墙高3.5-4米,厚度0.6——1.2米,部分外墙有凸出棱堡设置,俨然就是一座小型的堡垒。货场里驻有五十多名武装护卫,装备了大量火枪,护卫队甚至还有两门3磅的轻型火炮,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
“半个月前,首里城增加了一百五十多名萨摩藩的武士,使得整个日本人的武装力量在当地达到七百多人。我认为,他们此举定然是针对我们建立安东堡做出的反应。”货场掌柜姚本才在见到汉兴岛驻琉球代表石承峰时,告知他一个令人意外的消息。
“怎么,萨摩藩想跟我们在琉球搞对抗吗?”石承峰转头看了看随同而来的几名海军军官,心下却是底气十足,“没了我们齐国的货物,他们萨摩藩如何与日本众藩进行贸易?不至于为了意气之争,就跟银子过不去吧。”
“话虽如此,但谁能保证那些日本人会不会发疯,突然和我们翻脸。我们在琉球岛上,可没多少武装。一旦对上那些日本人,恐怕会吃亏。”
“我们在琉球岛上是没有自己的武装,但浮岛那边的闽人三十六姓,可是能轻易组织一两千人的武装。若是情势有变,届时,我们要调动他们的人来对付萨摩藩,一定会得到他们的积极响应的。”石承峰笑着说道:“再者说了,汉兴岛距离此地只有数日航程,相较于萨摩藩,我们可是占了不少地利优势。另外,我们还这片海域,拥有绝对的海上优势,可轻易截断他们与琉球之间的联系。话说,萨摩藩敢对我们动手吗?”
“石大人,莫要忘了,人家萨摩藩后面站着的可是整个日本国。”姚本才见那几个海军军官听到石承峰的话后,都表现出跃跃欲试的神情,不由小心地提醒道:“日本,可是一个拥有千万人口的大国。”
“姚掌柜,瞧你紧张的。”石承峰拍了拍姚本才的肩膀,“放心,萨摩藩不会做出这等冒险之举的。毕竟,我们双方友好合作了这么多年,彼此拥有足够多的利益结合点。而且,我们还曾帮他们暗中对抗过他们日本国的那个征夷大将军(幕府)。萨摩藩多少应该知晓我们齐国的实力,不会轻易招惹我们的。”
“况且,本土派了一支外交商贸代表团前往日本,寻求与这个国家建立正式的外交和商贸关系。若是一切顺利,以后我们将会直接与幕府打交道了。至于萨摩藩,难道还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在琉球事务上,与我齐国横生枝节?”
第二七五章 曲折的对日关系
1654年6月2日,日本,江户(今日本东京市)。
在日本的民间有一首狂歌这样唱道:“织田捣(米)、羽柴和(面),天下糕,德川张嘴就吃掉。”此歌把织田信长、丰臣(羽柴)秀吉、德川家康三人统一天下的过程比作制年糕。织田信长、丰臣秀吉在统一日本的过程中劳苦功高,而成果却被德川家康坐享其成。
庆长五年(1600年)的关原之战,一举奠定了德川氏的天下。自此,日本国内其他大名不再有皇帝轮流做的想法。至庆长八年(1603年),德川家康被天皇任命为征夷大将军,于江户开创幕府。
当德川氏还是一介大名时,江户只是一座城下町。不过,随着幕府成立,江户市区开始实施大规模的扩建,在1606年至1607年,幕府为了削弱各地大名的实力,同时也为了最大限度的利用他们,令各地大名以“助役”的形式,无偿参与对江户城的大规模改建工程。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江户成为日本国内规模最大的城市之一,人口达三十余万,加之该城为德川幕府所在,更是成为日本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大齐王国鸿胪寺少卿纪常荣带着十余名随员和护卫,缓缓地行走在江户城的街道上。城中那座规模巨大蔚为壮观的天守阁以及密布其周围的众多大名宅院,并不在他们考察的目标当中。大规模的城下町中地普通武士、商人、匠人的日常生活,以及城市当中繁荣的商业活动和手工业发展,这些能真正呈现日本国内经济面貌的现象,才是齐国一众外交和商业代表最为关注的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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