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重庆老Q
按理说,数轮排枪射击,至少击杀了两百余建奴,损失比率已经超过近三成,正常情况下,对面之敌早就该崩溃了。
如今,那些悍不畏死的建奴犹自踏着同伴的尸体,亡命地冲过来。
“命令掷弹兵上前投弹!”
“命令枪械损坏士兵前出掩护!”
“轰!轰!轰!……”随着数名掷弹兵上前投出铁罐炸弹,使得蜂拥冲来的八旗汉军立时被飞溅的碎片击倒一片。
而前方黑衣军阵中的火铳射击仿佛永远不会停止一般,在又付出了百余伤亡后,八旗汉军不可抑制地崩溃了。他们不顾军官地阻止,掉头就往回奔逃,希望远离这片无情的杀戮场。
冲锋向前的时候,八旗汉军并未破坏移除太多的拒马,但亡命地朝后奔逃时,却连带着撞开了数道拒马口子。
“废物奴才!”屯岱远远的看到八旗汉军狼狈地朝后四散溃退下来,恶狠狠地骂道:“准备!跟着爷冲进去,砍了那些黑衣贼军!”
“杀光他们!”
“屠了他们……”
六十多骑满洲八旗正黄旗马甲呼喝着,怪叫着,抽出腰下的马刀,跟在屯岱的身后,缓缓地催动战马,朝海边黑衣军阵逼了过去。
第四五章 劫建奴(五)
“连长,建奴骑兵动了!”作战参谋高声喊道:“……约五十到六十骑!”
徐传兴眼皮跳了几下,抬头朝前方望去。只见一队骑兵阵列正在缓缓向他们推进,面对溃逃回去的八旗汉军,根本不做任何闪避,挥舞着马刀四下劈砍着,或者直接催动马匹将退回的八旗汉军撞翻在地,随后,狠狠地踩踏过去。
“掷弹兵撤回!”
“重新整队!”
“四排射击阵列!”
“全体都有,检查枪械!”
“装药!上弹丸!”
“第一排准备!”
建奴骑兵驶到拒马前一百多米时,马速陡然加快,突前的建奴,双手扣紧弓弦,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黑衣贼军阵,心里默默的数着距离。
“预备!……放!”陆战队副连长罗纪看到建奴骑兵已驶近拒马,高高举起的指挥刀狠狠地挥了下来。
“砰!砰!砰!……”近四十杆火枪同时打响,一股呛人的硝烟从阵中升起,与前面尚未消散的烟雾弥漫在一起,顿时让陆战队士兵的视线有些模糊了。但前方隆隆的马蹄声,很好地给指挥官提示了方向。
“第二排准备!放!”
“砰!砰!砰!……”
屯岱骑在马背上,俯低身子双脚使劲地磕着马腹,力图将速度提升到极致,随着距离的接近,紧握弓弦的双手慢慢抬了起来。对面的火铳不断地响起,身旁不时有甲骑被打落马下,也有因马匹扑倒,被狠狠地摔向前方,最后被冲锋而过的骑兵踩踏而亡。
“射!”跨过拒马后,屯岱立刻直立起身子,对着前方黑衣军阵地射出一支羽箭,然后迅捷地从腰下箭囊中又抽出一支,搭上弓弦,又是一箭射出。
在射出第二支羽箭后,眼见着还有三十多步(约50米)就要撞入敌阵了,屯岱丢下弓,反手抽出长刀,嘴里大声呼喝着。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了一下左右,心里不由吃了一惊。刚才两轮排枪射击,己方竟然损失了近一半骑兵。这黑衣贼军,果然铳炮犀利,比明军强出不少。
骑建奴骑兵已经冲至陆战队军阵前方不到四十米了,前排的士兵甚至都可以看到骑在马上的建奴狰狞的表情,心下虽然有些慌张,但严苛的训练和长久的战阵搏杀,使得他们仍旧可以有条不紊地按照长官的命令,举枪,射击,退后,塞入火药,弹丸,用通条压实,等待命令。
“杀!”屯岱看到近在咫尺的黑衣贼军,长刀高高地举起,准备在接阵的时候,狠狠地劈砍过去,斩下他们的头颅。
“嘶嘶……”胯下的战马突然一声嘶鸣,前蹄一软,扑倒在地,巨大的动能惯性将屯岱狠狠地摔向前方。
与此同时,附近的建奴骑兵不下十余骑也跟着纷纷扑倒,所有的马匹均是前蹄踏入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碗口大小坑洞,折断马腿,将马背上的建奴甲骑摔在地上。
“砰!砰!砰!……”陆战队阵列中的士兵仍旧不断地射击,居于前排的士兵放完枪后,并未退到后面,而是将刺刀斜斜的端着,腰背崩得紧紧的,准备迎接建奴骑兵的冲撞。
徐传兴睁大眼睛,试图透过阵前弥漫的硝烟,看清楚对面建奴骑兵的情况,从前方发出的声音中,马蹄声似乎少了许多,马匹嘶鸣声和建奴惨叫声倒是愈发响了起来。
“轰”的一声响起,一匹巨大的战马撞入了陆战队军阵,马匹和上面的建奴虽然立时被数把刺刀捅出几道血糊糊的洞口,发出凄厉的嘶鸣声和喊叫声,但前排的士兵也被撞翻两个,并波及到后排数名士兵。
“刺!刺!……”军官声嘶力竭地喊道,既然已经接阵,前面两排士兵再次组织射击已经来不及了,在排长和小队长的带领下,将手里的火枪狠狠地往前突刺。
其实冲入阵中的建奴骑兵只是寥寥几骑,因为有些冲至近前的战马出于对尖锐物体的畏惧,猛地停在了阵前,然后被数把刺刀捅死,还有些建奴甲骑心存一丝犹豫和畏惧,带马朝左右两翼奔去,但最后还是被围拢过来的陆战队士兵捅翻下马。
“乡兵转移至左侧,列三排火枪射击阵列!”徐传兴命令道。他有些担心建奴骑兵后面还有步甲跟随,遂决定将后队的乡兵转移的侧翼,以拦截和狙杀建奴步甲。
冲至阵前的建奴甲骑悲哀的发现,他们面对的黑衣军真的跟此前遇到的所有明军都截然不同。不仅铳炮犀利,而且敢于面对他们的甲骑冲锋,即使杀到近前,他们仍旧死战不退,反而挺着明晃晃的铳剑(刺刀)勇敢地反冲过来。
即使挥出一刀,砍翻一个黑衣军兵,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数把铳剑捅向自己。即使身着坚硬的甲胄,但总有一把或者两把铳剑刺中身上防护不到的部位。
这个时候,即使想打马向后逃去,也变得异常困难。不说身侧都围着数名,甚至十几名黑衣士卒,难以脱身。就算脱了身,但右侧不时响起的火铳射击的声音,也让建奴甲骑惶然。
话说,那些该死的八旗汉军怎的没跟着冲上来?
岳仲武端着刺刀狠狠地捅入一匹战马的后腿上,使得这匹战马吃痛之下,高声嘶鸣着,猛地发足朝侧边奔去。马上的建奴猝不及防,身子被带歪向一边,手上一时没抓住缰绳,斜挂在马背上,双脚被扣在马镫里,倒吊着被马拖着跑向远处。
岳仲武见状,也不去追赶,端着刺刀朝地上躺着的一名建奴脖颈处扎了过去。随即,一股鲜血喷涌而出。他一只脚踩在建奴的面甲上,双手使劲将刺刀拔了出来。还别说,这些建奴身着的甲胄非常坚固,刺刀捅到正面胸腹部位,根本扎不进去。只有他们的脖颈、腋下和胯下、小腿等部位防护较弱,可以一击制敌。
一阵海风吹过,弥漫于阵前的硝烟逐渐散去,视线之内,建奴的甲骑几乎全被打落下马,从拒马到阵前,到处都是人马的尸体,悲鸣嘶叫的伤马,濒死挣扎的建奴。而先前溃逃的数百建奴八旗汉军,只是远远地四散于旷野中,似乎还未从火枪杀戮战场中恢复神志。
至于再次发起冲锋,别逗了,没看到那六十余骑强悍的满洲八旗甲骑都被黑衣贼军犀利的火铳射杀于阵前。他们上去了,也是给人家送人头。
“去两个排打扫战场!”
“乡兵继续警戒!”
“招呼民壮过来,将受伤阵亡将士抬到船上去!”
徐传兴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打崩建奴八旗汉军,尽灭满洲八旗甲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建奴敢发起进攻了。
“喊话给那些被掳明人。这个时候跑出去,还有一丝活命的机会。”转头看到海边那些被救明人眼巴巴地看着停靠在海边的船只,祈求哭告着,试图想登上船,以逃离此地。徐传兴不由暗自叹息一声,若是我大齐在此地有十余艘大船,那该多好,不仅可以装运更多的建奴掳掠物资,还可以挽救更多的明人性命。
“这里有个活的建奴!”岳仲武端着刺刀走到屯岱的身边,看见这个建奴眼睛睁得大大的,侧躺在地上,一只手还握着一把匕首,凶狠地盯着他。一条腿拼命地挣扎着,试图想要站起来。但可能是被战马甩下来,伤了腿或者腰部,以至于一时间无法起身。
“狗鞑子!”岳仲武轻蔑地骂了一句,端着刺刀狠狠地扎进屯岱的胳膊上,吃痛之下,匕首落在了地上。
“嘿,你这鞑子还有不少稀罕玩意!”岳仲武俯身捡起地上的那把锋利的匕首,插在腰带上,随即又看到他的手指上戴了一个漂亮的玉石扳指,便顺手摘了下来,揣入怀中。
屯岱眼睁睁地看着面前这个黑衣士卒开始肆意的翻检身上的财物,然后放置于他身后的背包之中,却因为身体无法动弹,任其施为。不过,在内心深处隐隐却有一丝期待,也许这些黑衣士卒搜检完身上的财物,会俘虏他,以使得他能留下一条性命。
岳仲武满意地将搜检而来的财物揣入背包,然后直起身子,端着刺刀,照准屯岱的脖颈处就狠狠地扎了进去。瞬间,一股鲜血喷射而出。他伸出一只脚踩在屯岱的脸上,双手使劲地将刺刀拔了出来。
虽然长官没有明令屠戮所有的受伤建奴,但打扫战场的陆战队官兵却知道,他们马上就要登船离开这里,俘虏是无法带走的,更不能将他们放归建奴,索性一一补刀,尽数杀死。
红彤彤的日头,蔚蓝的天空,翠绿色的树木,在屯岱的视线中逐渐有些模糊起来,一双凶悍而又不甘的眼神,也慢慢地变得空洞,无神。
这汉人,还是有能打的!
在屯岱生命中的最后一刻,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个意识。
“狗日的建奴,也不过如此!”徐传兴站在船尾,看去逐渐远去的海岸,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海边的临时营地中,已经涌入了十几骑建奴甲骑,有的在查看遍地的建奴尸体,有的在大声呼喝着,还有几骑建奴甲骑策马奔到海边,眺望着渐渐远去的船只。
“我觉得,我们还可以杀一个回马枪,将岸边那些建奴再杀一道。”岳仲武看着躺在船舱里的伙伴——孙立宝,有些意犹未尽地说道:“在火枪齐射之下,那些建奴简直不堪一击。即使我们打不过,乘船跑了就是。你说是吧,小宝?”
“俺是不是要死了?”孙立宝苦着脸说道。
“你怎么会死呢?”岳仲武笑着拍了拍同伴的胳膊,“你只是腿被马撞断了。军医说了,将养两三个月就好了。……哎,给你一个好东西。”
说着,从衣服口袋中掏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宝石,塞到孙立宝手中。
“要我说,建奴也没那么可怕。反倒是,身上的好玩意不少。小宝,等你伤好了,我们再去打建奴!”
第四六章 捷报(一)
1643年5月17日,大明,山东,南长山岛。
长山岛指挥赵宏兴每日在巡视完南长山岛上的各处临时营地后,都显得忧心忡忡,分外焦虑。
因为粮食短缺,岛上的众多难民现在每天只吃一顿饭食,而且还是比较稀的米粥,或者面糊糊。即使这样,粮库中积存的粮食也在以肉眼可见的程度下,迅速减少。虽然还有四五条渔船在附近海上打渔,但这里并非海洋岛渔场,每日所获也不多,只能聊以自慰而已。
除了担心岛上的日益增加的粮食危机,赵宏兴还对出外劫取建奴物资的陆战队和乡兵,也是忧心不已。建奴入关肆虐河北山东两地,那可是有十万大军之众,若是一个不小心,徐传兴等陆战队官兵被大队建奴兵马给围了,造成全军覆没,那对长山岛而言,不啻于最为严重的危机。
粮食不足,岛上又聚集了七千余难民,没了陆战队和乡兵的弹压,若是闹将起来,岂不是会将整个长山岛基地给毁了?
虽然,在徐传兴带走了陆战队和乡兵后,赵宏兴又将最早一批留居此地的两百多居民匆匆武装了起来,配发了刀剑、长矛,以及部分火枪,但要是面对饥饿的六七千难民,还是有些力有不殆。
“大人,大人!”正当赵宏兴为长山岛上严峻的形势忧虑不已的时候,一个乡兵小队长匆匆地跑到城中官厅报告,“大人,我们捉了两个奸细!”
“奸细?哪里来的奸细?”赵宏兴霍然起身,难道是建奴的探子?他们已经关注到这个小岛了?
“那两个奸细说他们是对岸蓬莱县的官人。”那个乡兵小队长说道:“可他们又拿不出任何凭证,而且他们还向城外临时营地的难民打听俺们的来路,被城外委任管事的难民头领举报,俺们就此便将他们拿了。”
“做得很好!”赵宏兴赞许道:“人在何处?”
“暂时关押在校军场的营房当中。”乡兵小队长说道:“大人,不过,俺瞧着他们其中一人即使不是蓬莱县的官人,也定然是一名读书人。所以,俺们就没捆绑他们,只是关在营房当中,让人守着他们。”
“带我前去看看。”赵宏兴说道:“另外,找个人去通知一下城中的那两个黑衣卫,让他们也去审一审。”
在长山堡校军场一间营房里,毕学超端坐在一个矮凳上,四下打量着房间布局。很显然,这间营房当中应该曾入住着八名士卒。因为房间的两边分别排布着四张简单的木床,一层薄薄的草席铺在上面,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在房间的门口摆了一个长长的木架,空荡荡的,也不知是悬挂何物之用。四周的墙壁抹了一层草泥,平整而光滑。
虽然营房看着颇为简陋,但非常整洁有序,比他此前见过的卫所营房,简直是天壤之别。
我大明卫所?
毕学超摇头苦笑,登州的几个卫所和营兵,不说也罢。建奴还未攻至登州境内,几乎所有的兵士都要跑光了。指望他们能保境安民,恐怕还不如捉几头猪去攻建奴。好歹,那些猪进入战场可以多费些建奴的手脚。
“大人勿忧。”一旁站着的乔隆以见毕学超摇头苦笑,以为他在担心个人的安危,忙宽慰道:“占据此岛的强人应该并无歹意。自两年前八九月间,他们落脚岛上后,从无袭扰过我蓬莱县境。反之,有出海打鱼百姓登岛暂歇时,还会受到岛上强人的热情招待,会给些面食,酒水。买卖鱼获,也甚为公平。”
“你身为我蓬莱县三班副班头,可是与此岛上的强人有所勾连?”毕学超似笑非笑地看着乔隆。
“我怎会勾连岛上的强人?”乔隆慌忙辩解道:“偶尔……,偶尔有些往来两地的渔民在民事上与此岛关联,会托到我们三班衙役这边。故而,……有些联系。”
这位蓬莱县主簿由下面的六房中民政吏员拔擢除授,作为知县的佐贰官,秩正九品,主管户籍、缉捕、文书办理事务,正好管着他们的三班衙役。由不得乔隆小心应对,若是一个不好,被人家按一个私通海匪罪名,那可不好看了。
“我登州各县,自去年十二月,便大量涌入难民。但州府县镇穷鄙,难以提供更多粥饭与难民,数月来,冻饿病死不下三千人。”毕学超站起身来,叹道:“府县大户粮商惜售米面杂粮,甚至囤积居奇,盘剥乡民。到了此岛上,却看到这海外来的强人,竭尽所能施粥于我大明难民,救助数千余人。此诚为大善呀!”
“大人说得是。这岛上之人,自称来自极南之地——汉洲,此前均为我大明子民,那个……,心也向着我大明朝廷,与我蓬莱县一直保持友好。他们,非是一般海上强人。”乔隆附和着说道。
“此前有传言,这岛上武装去了辽东,破了建奴的盖州,俘杀建奴千余人,救我百姓一千八百有余。你认为,此番传闻,几成为真呀?”毕学超问道。
“岛上的武装士卒,据说颇为强悍。至于传闻中,他们去了辽东,或许是真的。打了建奴,也有可能。但要是能破建奴盖州城,俘杀千余人,小的认为,恐为……虚妄之言。”乔隆小心地说道。
想我大明数十万精锐,不计其数的文臣武将,陆续丧于辽东建奴之手。这座岛上才几个人,就敢去辽东,打那建奴的盖州城?
毕学超点点头,深以为然。这辽东的建奴,如今已然坐大,而且屡次入关劫掠我大明内地,已成为整个大明朝廷最为头疼的边患问题。打,打不过;守,……嗯,特么的也守不住。数十年来,面对建奴,我大明朝廷,竟然鲜有胜迹。
“吱”的一声,营房的门被推开了,陆续进来四五个明人模样的男子,其中三人分别身着青黑色军服和灰色军服,一眼就能看出是武人。
“你们是什么人,来自哪里,到我岛上,意欲何为?”赵宏兴沉声问道。
“我乃大明山东登州府蓬莱县主薄,毕学超。”毕学超挺直了腰背,不卑不亢地说道:“此岛乃我蓬莱县所辖,何曾成为你们口中言及的所属。本官登上岛来,自然是要巡视治下所民,辖下之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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