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云何梦晚
朝中的许多大臣和武将早已将目光投向了下一位最可能接任帝位的人。
不明白真实情况的人,以为皇帝可以掌控一切,大臣会誓死效忠皇帝。
实则他们效忠的是大魏这棵能带给他们巨大利益的大树。
效忠的是大魏的皇位。
而不是周缙这个即将绝嗣的皇帝。
他们目前还围绕在周缙周围,是因为周缙还能掌控住局面。
一旦周缙的身体出现问题,他们会立刻投向下一位皇帝人选。
这些人不是要造周家的反,而是要争取从龙之功,他们是想要拥护新帝继位的功劳,从而保证自己的家族权势不衰。
徐济和秦浚生在密室密谈时,周缙还在御书房熬夜处理政务。
周缙批阅完一个奏折,合好放在一旁,抬头看向杨庆,问道:“李岩可有回信?”
他对接替徐济的人选早已有了定论。
下一位宰相只能是程衡。
程衡为人秉直,性格执拗,做事不喜欢变通。
也正是因为这个性格,才让他得罪了周缙,被罢官多年。
周缙也确实耿耿于怀了许久,但他如今却觉得,只有性情秉直的程衡才不会背叛他。
他将程瑛调离京城,便是想让程衡进京任宰相,奈何他之前做了许多努力,程衡始终不肯答应。
几日前周缙派李岩去了临湖,目的便是请程衡进京。
杨庆忙道:“临湖还没有回信。”
周缙又问:“徐阳和秦钜的事你如何看待?”
“这......”杨庆略一迟疑,叹道:“两人要害死驸马,老奴以为该杀。”
周缙道:“可惜他们没死。”
杨庆点点头,“陛下的意思是?”
周缙重重咳嗽了几声,用手帕擦了擦嘴,叹道:“朕护得了他一时,护不了他一世,这两人留给他自己解决吧!”
杨庆低着头,提醒道:“陛下今晚去张昭容那吗?”
周缙目光瞬间黯淡了几分,若有所思的问:“她又派人来问了?”
“是,昭容派人来催过几次了。”
周缙扶着桌子站起身,叹道:“陪朕过去看看。”
杨庆抬头瞧了周缙一眼,看他面容憔悴,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知道周缙为什么会叹气。
张昭容怀有身孕已有半年之久,据太医诊断,腹中应是位公主。
周缙仅有的念想被浇灭,人变得颓废了不少,身子骨更是一天不如一天。
杨庆跟着周缙走出御书房,小声安慰道:“陛下,太医的诊断未必准确。”
“你无需安慰朕。”周缙摇了摇头,“太医的诊断方法至少有九成成算,朕不会看走眼。”
他之所以说不会看走眼,是因为太医给张昭容诊脉后,将中医观形的方法告诉了周缙。
中医观测胎儿性别的方法,主要是从孕妇肚子的形状、大小,及走路姿势,来综合判断,准确率高达九成。
这是民间公认的诊测方法,周缙自然是信的。
不止张昭容怀的是女胎。
公主府也传来消息说,沈云初怀的也是女胎。
外面的人或许还不知道这些内情,却都在等待结果出来。
一旦张昭容生下的是公主,肯定又会有无数请求立储的奏折送到御书房。
周缙重重咳嗽一声,用手帕擦擦嘴,心中轻叹:朕很为难啊!
他迈步向后苑走去。
杨庆急忙跟上。
周缙抱子无望,留给他唯一的选择,便是过继一名宗族子嗣为皇子。
至于沈云初生的是儿是女,意义并不大。
毕竟此时传宗接代公认的是男性血脉传递。
周缙终是姓周,他如若将皇位传给苏牧的儿子,相当于将周家的江山拱手让给了苏家。
上万的周氏皇族不会答应。
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第373章 一夜雪落,刺客
正月初十,西安州,一夜雪落。
清早,箐儿起床后发现昨晚下了大雪,积雪足有半尺深。
她急忙跑到殷娇秀的房间,叽叽喳喳的道:“小姐,昨晚下了大雪诶!”
殷娇秀闻言心道,怪不得这么冷,她裹了裹身上被子,准备赖床不起了。
箐儿见她如此,转身跑到苏牧的房间,却见苏牧已经下床穿好衣服。
她望着苏牧,脸上满是喜悦的道:“驸马爷昨晚下雪了。”
苏牧点点头,来到院子里,看着厚厚的雪地,微微皱了下眉。
他如此早起来,是想去城外迎接程瑛一行人。
昨晚下了如此大雪,程瑛的队伍很可能被阻在半路,今日未必能达到西安城。
苏牧琢磨了片刻,还是决定出城看看。
昨晚的大雪将城里的石板路覆盖了起来,道路两侧的店铺门前,人们正在清理着积雪。
巷子口,一个书生抄着手走出,望着银装素裹的长街,诗兴大发,脱口道:“大雪纷纷落地。”
一名身穿官服的人去衙门上职,正好路过此地,闻声接言道:“正是皇家瑞气。”
旁边一个店铺掌柜停下清扫积雪的动作,心花怒放的道:“再下三年何妨?”
苏牧:“......”
他抬头看了看店铺的额匾,发现竟是家卖棉衣的店铺,顿时明白了什么。
此时,路边走来一个衣衫偻烂的乞丐,哆哆嗦嗦地大骂:“放你娘的狗屁!”
路上的行人被四人的话逗的轰然发笑,都是停下了脚步。
立场不同,感受不同,诉求不同。
苏牧摇摇头,牵马来到城门口,却见陈启方早已来了,不止他来了,身边还跟着一位带有西域风情的美貌妇人,妇人的手臂被陈灵雁双手挽着。
陈灵雁见苏牧牵马走来,朝他眨了眨眼,却是没敢说话。
苏牧张口中哈出一片白雾,笑道:“陈知州来的好早。”
他说着望了那位美貌妇人一眼。
“咳——”陈启方轻轻咳嗽一声,解释道:“程公于我有提携之恩。”
苏牧闻言点点头,“昨夜下了如此大的雪,程侍郎怕是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
陈灵雁眨眨眼,娇俏笑道:“是呀!下了这么大的雪,你不如做首诗来听听。”
一旁的美妇轻声责备道:“雁儿不要胡闹。”
她拍了拍陈灵雁的手,而后朝苏牧微微颔了下首。
苏牧呵呵一笑,看向陈启方。
陈启方轻咳一声,“素闻驸马诗才了得......”
话未说完,却见苏牧摇头晃脑的道:“大雪纷纷落地,正是皇家瑞气。再下三年何妨,放你娘的狗屁!”
陈灵雁睁大眼睛看向苏牧,他这是做的哪门子歪诗,连打油诗都算不上吧!
美妇亦是惊愕的张了张嘴,看向陈启方。
陈启方嘴角的胡子一颤,哭笑不得的说:“驸马真是......大......才。”
苏牧轻轻摇头,将这首不伦不类的诗的来历道出。
陈灵雁惊讶的睁大美眸,好奇道:“书生、官员、商人、乞丐,每人一句凑出来的?”
苏牧微微颔首,看向陈启方。
陈启方眉头一紧,思索片刻,看着苏牧点点头,“多谢驸马,老夫受教了。”
“爹爹,您为何......”陈灵雁再次惊讶,老爹为何要跟他道谢?
“雁儿。”美妇拉了拉她的手,摇了摇头。
陈启方朝苏牧伸手示意,又对着陈灵雁母女道:“你们先回家去吧!”
而后与苏牧踏着雪一起向城门外走去。
陈启方边走边道:“老夫不日便会启程进京,驸马可有话指教老夫?”
苏牧摇摇头:“素闻陈大人爱民如子,陈大人此番调任临湖乃是临湖百姓之幸。”
陈启方轻叹一声:“此前非是老夫与驸马为难,而是......”
“陈大人无需解释,苏牧非是懵懂之辈。”
两人互相寒暄几句,出了城门。
苍茫大地已是覆了一层厚厚的银装。
官道远处,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个行人艰难行来。